陆铭一步一步僵硬地走到桌前坐下,为了掩饰心中的尴尬,微微发抖的手端起桌上的茶水就往嘴里一送,司徒衍正要伸手阻止陆铭的动作,可还是没来得及。茶入口的一瞬间,陆铭的舌头就被一烫,感觉一壶开水从口流入,烧至喉头,一直烧到了胃里。
“哇,这茶放了这么久这么还这么烫啊?”陆铭吐了吐被烫红的舌头道。
司徒衍伸出阻拦的手随即顺势一拐,自怀中取出一个丝帕,帮陆铭擦去嘴角的水渍。陆铭见到司徒衍伸来的手,先是微微一顿,然后便欣然接受了。一会可能就要牵手手了,这好像也不算啥,就当提前熟悉一下了。
司徒衍见对方没有拒绝,轻柔地擦拭着陆铭的唇角。可能是有点痒,陆铭的嘴唇颤了颤,司徒衍马上知趣的收回手,一言不发。二人之间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咳咳,好了,我们现在来试试吧。”司徒衍右手虚抵着唇道。
“嗯。”陆铭内心并不如自己嘴上答得痛快,心中则是万般纠结与答应后的后悔。
“那……我们先从握手开始吧……”司徒衍故作轻松道。
“好。”陆铭犹豫道。然后就见司徒衍伸出了右手摊开。陆铭马上将手搭了上去,只是指尖轻轻触碰司徒衍手掌掌心。司徒衍看了看眼前灰白的手一直毫无变化,看了会便知道这方法一定行不通了。随即又盯着掌心的手出了神。
司徒衍:若不是我此时看不见色彩,相必掌心的手一定是白皙红润的。思及此,司徒衍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陆铭见司徒衍半天没有动静,也不知道对方是能看见了还是不能,手指微缩,有点想收回去了。
察觉对方动作,司徒衍马上回了神。掌心收拢,将指尖拢入掌心,陆铭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抓乱了心魄,心脏狂跳不止,脸上浮现薄红。为了避免尴尬,陆铭将脖子偏转了头,刻意避开司徒衍探索他表情的目光。司徒衍见此也知趣,低下头不在看他。
司徒衍看了看前方,还是没有恢复色彩。于是司徒衍猜测会不会是二人双手接触的面积不大?
于是司徒衍用双手握住了陆铭的手。除了引起了陆铭受惊的一颤,他什么也没有得到。
“奇了怪了,怎么怎么样都不行啊,真是见了鬼了。”司徒衍喃喃道。
话音刚落,司徒衍马上拍出一张符:“哪个不长眼的在这里阻碍我?现在看你还怎么作妖!”
陆铭被这几句毫无意义的废话给逗笑了,二人间原本尴尬的气氛瞬间缓和了。心中还不自知的打趣道:你确定不是坏事做多了被报应了吗?
司徒衍见陆铭放松了下来,微微收紧手,一个巧劲将陆铭拉到了自己怀里,抱了个满怀。陆铭本就因为司徒衍的神秘帮忙而一直紧绷着,这下被他一抱,精神瞬间紧绷到极点。呼吸变得急促,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他被吓得不轻。
陆铭被吓得心神不稳的一瞬间,白色的鹿角又缓缓浮现,一股令人心情变好的草木香气如一个被戳破的气球,一股脑全冲了出来,充满司徒衍的鼻腔,司徒衍抱着陆铭,并没有看见鹿角,但是仍然闻到了这股令他熟悉的草木香。他睁开了眼,发现自己的世界恢复了色彩。
陆铭被抱的久了脸全红了,如一颗成熟的杨梅。他微微挣脱了一下,试图摆脱司徒衍的束缚,司徒衍感知到他的动作,收紧了臂弯,嘴唇刚好停在陆铭耳边,悠悠道:“别动,我好像可以看见了。”明明只是比气温高了点的呼吸喷洒在陆铭的耳畔却变得越发灼热,最终让陆铭再也无法忍受,猛得一推,司徒衍见对方如此抗拒也不好再强求什么,手一松,放他走了。
陆铭一挣脱束缚,马上向门口冲去,开了门飞也似的逃回自己房间,将门“嘭”得一声合上。陆三思在自己哥哥与司徒衍独处这段时间,在房间里坐立不安,生怕自己哥哥出了什么意外。确实说真的,陆父陆母本不愿放小儿子和大儿子同行的。但是小儿子虽成天惹是生非,但是让他和大儿子一起出去,一是为了让他历练历练,磨炼心性;二是为了让他顺带照顾家里这风一吹就倒的老大。临走前,陆母特意将小儿子喊到自己面前嘱咐他一路上照顾好老大。陆三思也是毫不犹豫的立下了誓言,发誓一定会照顾好老大。
现在陆铭突然风风火火冲了回来,呼吸急促,脸色通红……一看就不像发生了什么好事。陆三思一看到他哥这样,马上就炸了。情绪激动到:“哥!司徒衍是不是怎么你了!”
复又想了想,现在问这个不是明知故问嘛,所以又道:“哥!你必须和我回家!”话音未落,陆三思拉起他哥的手就要带他回家。陆铭被他突然拉着一踉跄 ,陆三思眼疾手快,接住了将要倒地的哥。
“哥,你先休息会,司徒衍真不是个东西,畜生!你一定累坏了。”陆三思气冲冲道。
陆铭此时的心绪还未稳定,根本没听清陆三思在那里说些什么,若是他听到了一定会问陆三思在瞎说些什么。
陆三思将他哥扶到床边坐下,他哥仍然一言不发。
陆三思:坏了,这怕是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完了,我该怎么办啊!
但好在陆铭并没有心理完全崩塌,过了会儿,脸上的绯色就消了下去。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刚刚司徒衍靠近时那白皙的皮肤,那令人陶醉的骨相。
陆三思见他哥恢复了,拎起包袱,拉起陆铭的手就往门外走去。
没成想刚走出一步便受到了阻碍——他拉不动他哥,这说明,他哥并不想离开。
“小思,我不能回去”,面对陆三思不理解、探知的目光,司徒衍低下了头,“我不想回去,况且……司徒衍说不定就是我的一线希望,你知道的……”
陆三思:“可……可他明明”那么不靠谱啊……反过来又一想,陆三思回味过来,他哥八成是喜欢上对方了,而且一路上都是哥哥和司徒衍照顾。好像……最没用的反而是我……
陆三思想到这里,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好像……最应该离开的……是我。
陆三思咬着唇笑了笑:“好,哥。你和他走吧。我……回家了。”话落,陆三思将包袱丢下便跑出了客栈,他一直都知道,客栈外不远就有陆家商行,想回家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走着走着,笑容就散了眼泪夺眶而出。哥,我救不了你。司徒衍……说不定真的可以。但是我不会放弃寻找救治你的方法,你等我。
陆铭看着陆三思离去的背影,本想叫住他,可是叫住他又能有什么用呢?我又能说些什么呢?明明知道自己一句话便可以留住的人,陆铭犹豫了,他的直觉告诉他,陆三思回家说不定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司徒衍坐在隔壁,大脑乱糟糟的。靠近陆铭确实可以恢复色彩,但是这恢复机制到底是什么呢?还有,陆铭真的就那么讨厌我吗?抱一下,“咳咳”,就气成那样。司徒衍不好意思得虚咳两下,好像抱一下真的不是刚认识的人该做的事,那……这件事陆铭怎么看呢?他不会真的讨厌我了吧。算了一会接着狗皮膏药一样跟着吧,毕竟恢复色彩不容易。
“噔噔噔。”几声急促的脚步声从隔壁传来,司徒衍一听这个声音就知道是陆三思的脚步声,典型的一步走得长一步走得短,不稳重,就如年少轻狂的少年。少年走之前还向司徒衍房间瞪了一眼,司徒衍坐在桌边探出头去,想知道隔壁兄弟俩是不是闹掰了,猝不及防刚好看见了对方的瞪眼,司徒衍马上眨巴眨巴眼发觉自己没看错。少年也不多留,瞪完就走,好像瞪人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司徒衍应得的。
脚步声远去,司徒衍走到房门前,看着陆三思远去的背影,感知到隔壁的陆铭也来了,开口道:“走了?”
陆铭心中悲伤压过了尴尬:“嗯,走了。”可能是太过悲伤,陆铭的声音恹恹的。
“你……”赶的?司徒衍觉得这样问不妥,于是并没有开口。
但是陆铭却答了:“不,不是我赶的,他要走,但是……我没有拦。”
“嗯。”
“我是不是还挺无情……”陆铭苦笑一声。
“哈哈哈,没有没有,说不定对这好小子是一种保护呢?哈哈。”司徒衍安慰道。
“嗯。”
“说实话,每次接这些任务我心里也没底,说不定哪天就死了”,司徒衍早看开了,释然一笑,“你……还要与我同行吗?”
“嗯,什么时候回死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不去搏一搏,我一定会死。”但是我死可以,我希望小思能好好的。而且,死在弟弟面前,会给他造成心理阴影的。
司徒衍瞥了眼陆铭脸上表情,心下了然,笑了笑,只回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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