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一个星期有两节体育课，他们班是周二和周五。
周五那天的体育课是上午最后一节，前面有一个五分钟的眼保健操。
因此计临并不着急，趴在桌在上睡到上课铃响才慢吞吞地站起来，从教室里走出去。
他依稀记得足球上课的地方是在学校的田径场。
反正错了也没关系，一共就那么几个上课地点，田径场、篮球场、室内体育馆、网球场，总不至于还能找不到。
等走到塑胶跑道上的时候，眼保健操的音乐已经放到了第三节，揉四白穴。
计临还没走到草坪上，眼神就捕捉到了阳光底下那颗发亮的脑袋—————这老师是个秃瓢。
秃瓢老师旁边还摆着一筐子足球，单手拿着一个文件夹一样的东西，身边还整整齐齐站着四排人。
他突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计临加快了步子，试图融进队伍里。
“别别别……”旁边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小声说。
“啊？”他有点一头雾水。
“迟到了！别排队伍里，出来！站前面来！”秃瓢爆发出一阵吼声，好像起了一阵惊雷，“就是你！往右看什么？！”
这他妈的是体育老师？确定不是军训教官？
怎么脾气比他还暴躁？！
计临皱着眉从队伍里走了出来，站到秃瓢面前，这才看清了他的脸，凸眼睛浓眉毛塌鼻子黑皮肤，光头强估计是以他为原型创造的。
他憋住没笑。
“叫什么名字，几班的？！”
“计临，十二班。”
光头强伸出一根食指在名单上划拉几下，看到了名字，“去跑道上，跑三圈，跑完再回来上课。”
计临刚想走，光头强的声音又像一颗手榴弹一般在他耳边炸开了，“你！迟到了！别进队伍，过来站前面！”
他妈的他要聋了。
计临感觉光头强再喊一次，他血液里的暴力因子就要被唤醒了。
旁边跟着站过来一个人。
又是哪个倒霉的迟到了？计临微微侧过头，用余光随便瞥了一眼。
范填。
好在秃瓢大概是听到了计临内心的呼唤，再开口时降低了音量，声音也有点机械，“几班的，报名字。”
“十二班，范填。”他声音很镇定。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名字，但计临心里一直都很纳闷，这是怎么样的爸妈会给自己家儿子起名叫甜？人长得也不甜，也不怕他被同学排挤。
他一纳闷，就把之前那些尴尬事给抛在脑后了，眼神定在“范甜”身上，努力想找出他和“甜”字的共同点。
“跟他一起，去跑三圈再回来上课。”秃瓢指向计临。
他们两个走出草坪，上了跑道。
计临一开始没想跟他并排，本来跑在前面，但是发现范填跑得还挺快，没几步就超了他。
于是他暗自里单方面跟范填较劲，再次往前反超。
跑了小半圈计临渐渐速度慢下来，又被匀速前进的范填给超了，他三两步上前又超了回去。
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一会儿加速一会儿减速的，计临是真的累了，干脆跑在他旁边。
“你不超我了？”范填跑了两圈半，说话也没带喘的，挺平稳。
呵呵，居然这么直接地就戳穿了自己。
“我为什么要超你？”计临瞪着他反问。
“不知道，”范填说，“但刚刚你不是一直那样做的吗？”
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计临内心略微尴尬，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就是不想跑后面，也有闲得无聊的成分在。
他拒绝再回答这个问题，极其机智地转移了一个话题，“你叫范填？甜……筒的甜么。”
他一时间有点词穷，想了半天才组出这么个词，如果不说甜筒就只能说甜面酱，甜辣鸡翅，酸甜土豆丝……他虽然语文不好但是对吃的挺了解。
范填：“……”
“填补的填。”
“哦，我没想到这个字。”
范填瞥了他一眼，“猜到了。”
计临：“……”我怀疑你在内涵我没文化。
他们跑完三圈归了队伍，光头强刚把名字点好，还是忍不住嘀咕，“我都提醒多少次了不要迟到，你们还是有三个人迟到，是要跟我做对吗？啊？！”
计临看了一眼操场，另外一个来得更迟的人正孤零零的在阳光底下跑步。
但只是迟到个几分钟，就说是要跟他做对……这光头强怕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再说了，不都是做完眼保健操再上课的吗？他凭什么提前上课。
光头强还在喋喋不休：
“还有些人，不要以为打扮得酷一点自己就是老大了，搞什么特殊化，一点纪律都没有，在课上老师的话就是纪律，不迟到早退，上课不能讲话……”
他从课堂纪律聊到国足，又从国足聊到国家教育，最后又回归到课堂纪律，单方面演讲至少有半节课的时间。
计临站在后排，耳朵自动过滤掉了光头强的话，百无聊赖地盯着地上的一只蚂蚱看。
“好了，我话也不多说了，现在还有半节课时间，也不教你们新东西了，你们先分一下队伍，然后打场比赛吧，我在旁边看看你们。”
男女生的场地是分开的，大部分男生都对足球比较了解，因为对足球感兴趣才选的课，所以踢起比赛来也没什么问题。
所以光头强主要的管理对象还是女生。
男生有22个，他们站到场地中央，一个穿着蓝色球衣的男生对着他们说，“我们先分个队吧，就尽量校足球队的平分在两队，实力均衡一点。”
这个人说话的时候声音大得的很，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校队的。
另一个男生反驳，“现在就随便打打，大家实力都不清楚，还是按班级分吧。”
蓝色球衣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于是他们按照班级自动分好了组，位置也是尽量按照自己意愿选。
计临自己站到了后卫的位置上，范填站在旁边等他们选好，最后去了没人去的守门员位置。
蓝色球衣在对方阵营当前锋，开局没多久，他朝中间踢过来一个高空球。
计临往前面小跑几步，抬起脚内侧停了一下球，然后立马把球踹向对面。
他那个球踢得挺远，也挺出乎敌方预料。
他们估计是没料到计临能截住球，一大群人都跟着球跑了过来。
对面一个队友迅速接到了球，轻松地带着球跑了几步，射门，球进了。
计临觉得更无聊了。
这足球比赛就是水水时间，没几个人专心在踢，还不如早点下课去超市买根冰棍吃。
全场踢得最认真的大概就是那个蓝色球衣。
对方发球，战场立刻转移到他们这里，蓝色球衣接到了球，带着朝他们这边跑。
中途，有一个人要截球，蓝色球衣脚弓接球，利落地来了个拉球转身，掠过对方，朝着球门奔来。
有点意思。
计临觉得不拦一下他都对不起他那认真劲。
他算准时机，迅速前倾身体跨出右脚，打算正面抢截球。
等他脚尖刚触到球顶，蓝色球衣踩着球腾空转身，还是想变向拉球，但大概被拦得急了开始乱出招。
这招明显是用得太晚，计临脚已经勾住了球想往外踢，而蓝色球衣也是豁出去了，踩球脚拼命想往回抢球，不料用力过大，脚在球上打滑失去了平衡，摔坐在了地上。
计临没犹豫地把球踢了出去。
“漂亮！”不知道谁在旁边喊了一声，刚从地上站起来的蓝色球衣脸都黑了。
在草地上摔个屁|股墩并不疼，踢球的人多多少少都摔过，心里有数，见他自己站起来了，就没有停下比赛。
蓝色球衣站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是谁截了他的球，计临就站在他旁边没动，大方地直视着他的目光，并没有躲藏。
过了几秒，蓝色球衣追着球跑开了。
计临对观察人的表情比较在行，他知道那个蓝色球衣是生气了，但他觉得这个气生得莫名其妙。
蓝色球衣要是没有那么拼，死踩着球不放话也不会摔，他这摔了只能怪自己没有点心里预估，有什么气好生的？
这还是随便打打，要是真遇上比赛估计他能给气死。
计临没什么心情继续打球了，就站在原地看着，等到下课铃响，球场上的人也就各自散了。
然而等他还没走出草坪，突然后脑勺好像被什么东西一下砸中。
他懵了一下，感觉脑壳也跟着震了震，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痛感。
tmd是个足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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