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雪场训练场,一排蓝白相间的宿舍门口,一个10岁的小女孩和一个17岁的少年正对视。
“这是我的房间。”童筱满站在门口看着想要进去的肖樾。
“这也是我的房间。”肖樾双手插在口袋里,笑着看着童筱满。
“我住这都快一年了!”童筱满瞪着圆圆的眼睛,她当年搬进来的时候这间房子明明没人住,她问了老袁也说是一间空房。
“我住这都快6年了。”肖樾学着童筱满的声调道。
“老袁!!”夜晚的北山雪场中发出一阵惊叫。
于是,房门口变成了三人大眼瞪小眼。
“啊,是这样。”老袁不自觉地摸着后脑勺,眼神飘忽,“哈哈哈。”
老袁此刻正在头脑风暴如何才能说服这两个家伙,一个是哭闹起来要人命的作精,一个是白脸黑心的大恶魔。
老袁象征性清了清嗓子,道,“小满,你搬进来这里确实没人住,对吧?”
童筱满顺着老袁的话回忆,没人住肯定是没人住,不然她怎么住进来的,但是,童筱满忽然想到她搬进来那天整理落满了灰的房间的场景。
为什么当时选中这间房也是因为这间房子是所有宿舍中最好的,它的卫生间铺了大理石的地板,做了干湿分离,淋浴器既有喷头又有花洒,同时,窗子做了防盗,让人一看就非常有安全感。最让人感到难以置信的是这件房子里有小型的冰箱和电视以及空调。
童筱满记得,当时唯一一个不满就是房间里的床是一架高低的蓝白色木制双人床。
童筱满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般的宿舍哪里会有这些,唯一的共同点怕不是就是双人床,而且还不是这间房里那种高档木头精致设计的双人床,而是那种非常有年代感的铁架床。
肖樾看着眼珠子滴溜转,脑袋侧着不敢看他的童筱满,“你想起什么了?”
就是我想起什么了,也不能认!童筱满在心里尖叫,整个北山雪场现在能住的房间就两个,这间和老袁那间,她才不要和老袁挤。
而此刻换了薄睡衣站在这冰天雪地里感受着零下温度加冷风暴击的老袁实在忍不住了,于是,他趁着两人僵持着都不说话,一个转身,以自从上了年纪再也没有跑过的高速冲回了房间。
然后,在肖樾和童筱满震惊的注视下,房间里发出锁门的声音以及老袁逃过一劫的长叹。
“噗。”看老袁怕成这样,肖樾和童筱满哈哈大笑。
不知为什么,在雪场里总有一种魔力能让人摆脱烦恼,或许是因为雪山离城市太过遥远,在这里可以忘却在尘世间的一切烦恼,在雪板上重拾还是孩子时的纯粹和兴奋。
她可以放下所谓“失恋”的痛苦,他可以暂时欺骗自己忘记家庭的矛盾和母亲病重的悲伤。
没有人在意你是谁,你的身份又是什么,雪镜和护脸一戴,每个人都可以很帅很潇洒,世界只剩下了一个我和多巴胺分泌的快乐。
“要不去滑一趟?”肖樾突然提议,他总感觉站在这里血就不自觉地沸腾,心跳也不断攀升。
“好。”童筱满也不再纠结。
于是,两人扔下带上山的东西,迅速换了护具雪服,抱着板就冲向了深夜空无一人的雪场。
为什么要住在雪场?因为你将拥有随时随地滑雪的高端享受。
从中级道玩一些平花动作到高级道的高速刻滑,从公园的简单道具到专门为障碍追逐赛设计的专业赛场,童筱满跟着肖樾可谓“上天入地”,上到飞天摘月,下到伏地摸雪。
童筱满喘着气,看着身前高大的身影。他比二年前又高了很多。
重要的是,现在的她,起码能做到跟在他的身后一起去享受自由和快乐。她不在是那个坐在板上需要他带下山的小孩,而是可以一起分享滑雪快感的同伴。
然而,童筱满的自我感动到肖樾带着她上U型池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站在巨型半管池边的童筱满只想仰头问天,我错哪了,你要让我喜欢上这么个危险东西!!!
“你就这么一踩板不就下去了么?“肖樾站在无比想立刻脱板就跑的童筱满身后堵住她的去路。
“你说得轻松!”童筱满微微向前倾,这管子深有3.5米,长120米,宽15米,平均坡度18度。单说高度就比两个她还高,重点是,她老在网上刷到各种关于U型池的花式摔视频,直接落在平台上的,拍在管壁上的,后脑勺朝地摔得,平扑得,侧滚得……看着是又感同身受又略微搞笑。
于是,一年来,童筱满除了在旱雪训练场上跳过有气垫的大跳台,从来没有上过真实的U型管、大跳台、以及某些高度很高的跳台。
肖樾看她怕得紧,就说,“我也没让你下去做个什么单周cork,空翻,你就当滑梯一样站在板子上滑下去就好。”
其实,她跳过比这要高的小跳台也有训练一些简单的空中转体动作,但,看着真实的专业比赛道具,她就是怂。
童筱满忽然想到之前在冬奥他摔了一屁股的事,于是,马上转移话题,顺道伸手扒紧肖樾的衣服。
“师父,你屁股还疼不?”
不提还好,一提肖樾想到就整个人不舒服,那是明显不该失误的一跳,于是,“我数一,二,三,你自己下去,不然我就给你推下去。”
“停停停,我真怕,不行。”童筱满赶紧往后挪。
然而死亡的倒计时已经开启,“三。”
“二。”
“一。”
童筱满本来想趁着肖樾松手,蹲低能从他胳膊下逃走,结果没想到,肖樾狠心到推了她一把!!
从平台上下去的童筱满已经准备好尖叫,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已经抵达了管底。
诶,这么矮的吗?
因为没有用力,她只是朝对侧的管壁上滑了一点,就又落回管底。
“师父!我还活着!”童筱满已经完全忘记了刚刚某个把她推下去的“罪魁祸首”,满脑子都是这个东西原来这么简单的吗?而且还有点好玩。
于是,童筱满彻底克服了莫名其妙的恐惧,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个大管子,当然仅限于在管里左右滑滑而不是像肖樾一样飞出管壁!
当他们进行到下一个项目大跳台时,童筱满和肖樾刚走到跳台边的空地上,童筱满就吸取了教训,立刻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动了。
“这个你要是把我退下来,干脆就在这里把我杀了吧。”童筱满看着戴着护脸和雪镜一点肉没露在外面的肖樾。
看不到表情,童筱满根本猜不到他在想什么,直到肖樾开始迈步向她走来,童筱满就像泥鳅一样一个翻身,双脚还固定在雪板上,扭动着向反方向“逃跑”。
“你跑什么?”肖樾几个跨步就和童筱满并排了。
“我还坐在那里等死么?连死都不能挣扎一下吗?“童筱满欲哭无泪。
肖樾看着趴在地上的童筱满,弯腰一手钩住着她雪服的后领子就把人从地上拉到坐直。
童筱满还没缓过来手上就被塞了一部黑色的手机。
“谁让你跳了,你在这给我录像。”肖樾塞完手机就转身向上台子的斜行电梯走去。
“等下,这大半夜的我拍什么啊!”童筱满用尽全力朝逐渐变小的身影喊着。
她话音刚落,跳台边上的灯纷纷亮起,整个长达160米左右,高达55米的大跳台瞬间发出白色的光芒。
此刻跳台就像是一个沉睡的庞然大物忽然被人吵醒了,伏地而起。
白色光芒并不刺眼,和雪山上抬头就能看到的满天星交相辉映,像是一道从天上落下的仙桥。
“叮——”童筱满手里肖樾的手机忽然一震,“肖樾我上辈子欠你的!大半夜做什么妖要跳跳台。[锤子][骷髅]”老袁发来一条信息。
童筱满看着消息忍不住笑得颤抖,她都能想象出老袁气急败坏的表情,可怜的中年大叔穿着睡衣在大冷天跑去给肖樾拉闸。
一会儿,童筱满就在出发点看到了肖樾,他穿着的还是那身比赛时穿的黑色雪服,在右手壁上有一个中国的小旗帜。
好像冬奥会现场直播啊!童筱满举起手机,打开摄像头对准肖樾。
相机里,肖樾弯腰检查了一下固定器,然后朝她挥了挥手。
“中国选手肖樾准备出发了。”童筱满出声,用体育频道讲解员的语气给视频配音。
“他全速从出发台的最高处出发,反脚在前,不断加速中。”
“这应该是一个反脚内转的1680。”难道是要再做冬奥会上第一次失败的那个动作?童筱满心想,不是第二轮成功了么,果然是师父,死要面子,这么在意。
“1,2,3,4,5!五圈半!1980!”童筱满尖叫,怪不得老袁说他有能力拿金牌。
肖樾落地非常稳,几乎就是镶那儿了,借着余速滑到童筱满身边。
“好看不?”
童筱满看着摘了雪镜的护脸的肖樾,他满脸老子天下最牛的样子。
欠打但又让人无话可说。
“你比赛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跳。”童筱满忍不住问,明明这么稳,也不算是冒险。
肖樾听到这句话身上的气场明显低了一个度,那双原本映着灯光熠熠生辉的眼睛也瞬间被半垂的眼皮和长长的睫毛挡去了光的来源,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
半晌,他才说,“我只想跳给你一个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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