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从鼻息缠绕到胸口,沈妙仪只觉得自己浮浮沉沉,好像整个人都在水中上下起伏,她憋着一口气,用手腕的匕首割断了绳索,这匕首是她在船舱中找到的,本想防身,现在倒是到了用处。
仔细回想起来,她或许是疯了。
为了摆脱宋寂,竟不昔以这种法子离开,脖子上还残存着伤口,鲜血与湖水几乎融合,她挣脱绳索,刚想游上去,却见一道身影跳了进来。
经这么多天的相处,她早已能够一眼认出这人是谁。
下意识地,她心中生出恐慌,快速朝着一旁的尸体游了过去。
这具尸体体型很大,她缓慢游到了他的另一面,将自己的身体挡住,却也在宋寂寻找的那一刻,将头探出水面吐了一口气。
可刚探出头,却发现岸上有人在四处找人,像是在捞她,又像是在找宋寂。
她吓了一跳,仓惶沉下去,刚好与这具尸体泡肿的脸四目相对,她猛地将他推开,看到了尸体之后的宋寂,他没有发现她。
憋住一口气,她一个转身,灵活地顺着尸体多的地方游过去,她避开岸上的人,去了一处芦苇荡中,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自己瘫在草丛中,平躺在地上,看着头顶的烈阳,大口喘着气。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想被他找到。
耳边传来细碎的响动,沈妙仪将自己往杂草里藏了藏,心却已经砰砰直跳。自己能否摆脱他,又能否一往无前做自己所做之事,可就在此一举了。
可响动之后,紧随其后的,是仓促的脚步声,她憋了一口气,再次沉入水底,目光掠过周遭,她身旁的杂草之上,是失魂落魄满身狼狈的宋寂。
他锐利地扫过每一处,却怎么也找不到想找的那人,身旁的侍卫战战兢兢上前,“世子,不如您先回府换身衣裳,我们在这儿继续找沈姑娘。”
“不必。”他声音嘶哑,狠狠咬着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本世子倒要看看,她是真死了,还是在躲着我!!”
“……”侍卫惊地低头,只好应下。
沈妙仪憋住那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任何的声音,然而在她的身后,却有一条水蛇灵活朝她游来,青丝四散之处,几乎将它的体型遮盖完全,飞快地往沈妙仪的脖颈游了过去。
“哗啦”一声,沈妙仪只觉自己的发丝被什么东西扯到,她的气息也已告罄,猛地探出头闭着眼睛呼出一口气,可睁开眼,却见一条长长的水蛇悬挂在她的眼前,她吓得花容失色,整个人往后跌去。
腰肢被一只大手揽过,宋寂手掐住那蛇的七寸,却也将她的软肋拿捏的极好,好不容易逃跑了,却又再次落入他的手中,沈妙仪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放开我!”
“好啊。”
宋寂松开了手,又是“哗啦”一声,沈妙仪身体毫无征兆地堕入湖中,她伸出双手,却连男人的衣角都没触碰到,浑身上下的力气早在折腾中用完,她无力地往下,几乎与水融为一体,那立在杂草旁的男人身影几乎看不清楚。
闭上眼的那一瞬,她又似乎看到他猛地掐断手中的水蛇丢掉,毫不犹豫地朝她游了过来,手腕被大力钳住,她的身体被拖了过去,男人扣住她的后颈往前,唇凶狠地咬了过来。
像是渡气,又像是在生气。
沈妙仪几乎失去意识的同时,却被唇上的剧烈疼痛猛然拉回。鲜血在口齿中游走,她莫名睁开了双眼。
宋寂咬了她!
他却堪堪放过了她,伸手将她推开,湖水猛然呛入喉间,沈妙仪眉头紧锁,却又被他大力拉着,游出了镜湖……
“咳咳咳!!!”
岸上,侍卫早已被支开,只剩下她与宋寂,她狼狈地匍匐在地上咳出胸口的积水,刺痛的感觉在喉间弥漫,她浑身接近无力,就连指尖都无法上抬。
发丝沾染着泥土,她知道,她此刻肯定丑陋极了,但以往矜贵的宋寂,却也没好到哪里去,冷淡的眉眼深沉,一双眸子锐利地盯着她,薄唇紧抿,扯着冷笑的弧度。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像是怕她再次逃走,又像是看笑话一样嘲讽她。
沈妙仪见他抬手,下意识地后缩了一步,他眸光微闪,挑眉道,“你怕我?”她偏头没答,只是疲惫地阖上双眸,软在了地上。
那只手最终还是落在了她的背上,只是这一下一下的轻拍,倒是让沈妙仪诧异不已,她没有躲避,想让自己尽快恢复力气。
这次她没逃掉,只能找下一次机会了,若是宋寂他……“你做什么!”她惊呼出声,下意识地想挣脱,却被宋寂紧紧揽入怀中抱住。
男人浑身湿透,与她似是肌肤相贴,他将她往身前一送,喉咙上下滚动,幽暗的眸子散发着危险的光芒,“沈妙仪,一而再再而三,我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趁我对你还有点兴趣,别得寸进尺,跟了我之后,就安分守己,待我腻了,自会放你离去。”
沈妙仪话语均数被噎在了喉中,一句话没说,只瞪大双眼盯着他。
男人轻而易举地捞住她,将她的身子完全包裹在怀中,宽大的袖袍虽然湿润,却也能够将她的身姿挡住。
“如今我要带你回府,若是不想名声被毁,你就尽管闹。”
一阵风吹来,怀中的人打了个寒噤,却真是一句话也不说,老老实实地任由他抱着 ,缩在他的怀中,戒备而拱起来的肩骨却恪手非常,他下意识地拧眉,在下一秒觉得不太对劲。
她双颊泛着红,双眸紧闭,宋寂手贴上她的额头,只觉滚烫无比,他心里一紧,抱着她大步走了出去,立刻有侍卫上前递来干净的墨色衣袍,牵来一匹马。
宋寂将衣袍盖在她的身上,单手抱住她飞身上马,眉头紧拧,一手握着绳,双腿一夹马腹,飞快往王府赶。
怀中的人似是难受极了,紧闭着双眼冷的颤抖不已,一双手小心地握紧他的衣裳,却又缓慢松开,透过衣物,他几乎都能感受到她那手的冰凉。
到了府门,他利落下马,立刻有下属上前,“去叫大夫,请太医,备好热水与干净的女子全套衣物送至屋内。”他脚步未曾,脸色紧绷,吩咐着他们,话落,也不管那些目光多么诧异,抱着怀中人直冲院内。
“砰——”
屋门被一脚踢开,怀中人仓惶叫出声,“宋寂!”紧接着,又是止不住的颤抖。
宋寂咬着牙,将她揽入怀中轻拍,发丝的水珠依旧滴落,他握着她冰凉的双手,不禁低头给她呵气取暖。
片刻,他抬头,“再抬些火盆进来。”
目光落在了床榻上的人身上,他唇角却忍不住上扬。
还说讨厌他,可这梦里,却时时刻刻都唤着他的名字。
七娘啊七娘。
沈妙仪不知自己醒来是何时,只知那手托之上,有人紧握,她抬眸,便瞧见了宋寂,他罕见地并未离去,竟守在了这里,那阖上的眉眼,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眉目紧锁。
在此之前,他都是强势至极。
想要什么便收入囊中,人也好,物也罢。就算被刺客追杀,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如今,却像是遇到了什么梦境,将所有的一切戒备都抛开。
她另一只手支着身子起来,看向了周遭,这里陈设奢华,不是将军府。
不过宋寂既再次找到了她,也不会放任她离开。
看向窗外的天色,她动了动喉咙,长睫下垂,只露出半分眸色,微微叹了口气,心中难免遗憾,真可惜,差一点,她就离开了。
“在想没有逃掉?”
宋寂独特的嗓音让她顷刻间回神,沈妙仪猛然收回了手,躺了回去,可却是背对着他。男人没再说话,可沈妙仪却能够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片刻的寂静之后,他罕见地没有再嘲讽,转身打开了屋门,走了出去。
沈妙仪只觉呼吸一顿,松了口气,翻身看了过去,屋内只剩下她一人,她盯着紧闭的屋门,眸光复杂。
宋寂又救了她一命。
她该如何还?她明明想拼命地离开他,如此多次忤逆他,按照他的性子,她早该死了,可他为何仍旧留着她,将她带回府上。
轻阖上双眼,她心中却也明了,宋寂于她,不过是想得到她罢了,只是恰巧,她这副皮囊入了他的眼。
脑袋还有些昏沉,她想再多思考一些其他的事,却也忍不住睡了过去,就连她自己都没发觉,无形之中,她已经对宋寂失去了防备。
至少她如今知道,在这儿,有宋寂,不会有人能够伤到她。
宋寂再次进来时,便看到了已经睡着的沈妙仪,女子略带苍白的面容憔悴不已,眉眼却舒缓了不少,他惬意地倚在一侧,就这么看着,不自觉地扬了扬唇。
与平日里的张牙舞爪不同,她此刻安安静静,没有任何挣扎与厌恶。
就这般看着,倒是乖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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