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肖雨对许昼的认知又深了一层，她觉得，要么许昼专门研习过说话的艺术，要么就是他拥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和魅力，只要他开始说话，每一个人都不自觉把目光交汇到他身上，听他所说，做他所想。
她不禁发出感叹：原来真的会有这样的天赋存在。
许昼不清楚众人所想，他觉得自己挺有神棍气质的，说什么，谁都信。
这不，就连副本本身也信了。
留屏幕这种能随意移动的东西在副本里还是太危险了，万一等到要切断电源时，屏幕突然跳出来，强行让人触碰，导致死亡条件达成，就不好了。
毕竟谁也不知道死亡条件达成之后，屏幕的能量是否能得到补充，谁也不能对后续的发展打包票。
避免风险只能用激将法了。
许昼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里暗笑：这种经典的计谋真是屡试不爽啊。
想起车厢众人听他说话时沉思的脸，许昼就想笑，临时想的东西说出来还挺唬人的。
不过看副本的反应，四维时空的猜想可能是正确的。
他深呼一口气，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地结束这个副本了。
许昼走向电箱，身后没有跟上来的脚步，他疑惑地转头，看见林肖雨等人紧张地看着他，都看着我干嘛？
大家实在是怕了，只是看着许昼，生怕他又出什么幺蛾子。
哈雷感叹道：“许哥，太牛了，你真的完全不紧张不害怕啊。”
“急才会出错。如果用尽了我所有的智慧，死亡还是降临的话，我会坦然面对死亡。”
“不来看看吗？见证历史的时刻唉，”许昼热情邀请，“我们可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批非自愿进入副本的人，载入史册的。”
“副本能进入现实这件事可能马上就会发生在你们的亲人朋友身上，副本会发生怎么的畸变？与以往的副本相比有什么共同点可以利用？问题还有一大堆呢，没时间浪费了！”
众人心想：副本还会发生！那不是更糟了！
可预言这种恐怖未来的男人只是笑着，眼神充满自信，“我们会活着出去的，给他们开个好头。”
实在是太耀眼了，朱实甫心想，是久违的阳光啊。
或许之前他还会犹豫，但如果副本真的会再次发生在现实中，有可能降临在他的妻子，他的孩子身上，那么就算是青丝，他也会狠狠抓住。
因为他真的，想要祈祷，每一个现实副本里，都有许昼存在。
都有供人选择的青丝存在。
即便坠落，他的尸骨也会沉在井底，让他的孩子高一点，再高一点。
在理想之塔中，每闯过一关，都会下起一场代表胜利的金雨。漫天金色亮片飞舞的结算大厅曾是多少参与者做梦都想看到的画面。
而为了让小小的哈雷理解，哈雷的母亲会把副本的相关事情编进冒险故事里，讲给他听。小时候，听的最多的是一个戴着半脸面具的男人的故事。
在故事中，男人一举开启了黄金时代，沐浴过99次耀眼的金雨，他喜欢插着兜，倚靠在结算大厅的柜台前，静静地享受着这张为他而下的金雨。
哈雷曾经问过母亲，为什么男人要戴着半脸面具，母亲就会笑着说，谁知道呢？可能是在装神秘吧。
但是从熟知西方文化的父亲口中，哈雷知道了一件事，在西方文化中，半脸面具被视为自由和解放的象征，就像故事中，面具上刻着羽毛的暗纹一样。
羽毛属于飞鸟，飞鸟属于蓝天，属于自由。
小小的哈雷非常喜欢这位厉害的飞鸟先生，常常追问飞鸟先生在现实生活中是什么样的，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睡觉也会盖喜欢的颜色的被子吗？
长大后他明白了，飞鸟先生或许是真实存在的。因为现实生活中，真的存在一个闯过99关的男人，但在两年前他突然消失了。
或许是故事太过美好，听着故事也仿佛与他并肩过一般，哈雷非常关注这个贯穿他一整个童年的飞鸟先生，不停地询问，不停着查着有关的消息。
飞鸟先生有爱他的家人吗？怎么消失了？是出了什么事吗？他受伤了吗？
一直坚持，一直不放弃，问啊问，查啊查，只是怕他不幸福而已。
记忆里，母亲选择性地回答了他的一个问题，有爱他的家人，很多的。
母亲的神色带着些悲悯：我想想啊，家属通道里，每一次至少有一个人等着。
不管大家多忙，飞鸟先生凯旋，都会有人来看的。
是的，非常人性化的，参与者的家人朋友可以在家属通道那里等着，确保参与者一出来就能看到。
当然，系统不会这么好心，漫天的金雨，开辟家属通道，据说都是三十几年前的第一批参与者争取来的，那是当之无愧的黄金时代。
飞鸟的消失也宣告着“黄金时代最后一人”退出历史舞台。但是，没过多久，边境出现了一个叫做“date”的赏金猎人。
被“date”救下的人说，date不需要什么报酬，他要的是你余下的所有时间，一旦发现带有太阳图案的金币，就要交给他。
由于“date”足够神秘强大，金币又是系统安排的赠与，任何人都能通过交易抽取出来。寻找金币的“date”便被吹捧成系统权能的人间代行者。
坊间便有传闻——带有太阳纹的金币，是巨龙的宝藏。找到它，能实现你的任何愿望。
在哈雷看来，两人的行事风格高度相似，两人绝对有联系，大概率就是一个人！
一条家属通道而已，来看飞鸟先生的人还是太少了。
所以他像小时候母亲给他讲故事一样，讲着属于他这一代的故事，一个赏金猎人找寻金币的故事。他不断地磨练着自己的叙事能力，从听故事的人的表情反馈里不断调整叙事节奏。
慢慢的，观众从一个人到一群人，停留的人从1%到50%。他像是与赏金猎人同时代出现的吟游诗人一般，自由快乐地传颂着。
既然“data”先生需要太阳纹的金币，那他就让所有人都来帮忙！
他要让每个人都听到，他要让声势浸润在风里，让风助力飞鸟再次回归蓝天。
黄金时代早已在第一次系统大清洗下落幕，新时代的浪潮滚滚，即将吞没理想国的所有人。
这一次，要从0开始。
灯光照在许昼的身上，这一刻，他的每一根发丝都在发光。哈雷愣愣地看着，不自觉地喃喃着：“金色的。。。”
见气氛沉重起来，许昼摊开手，为了缓和气氛一般开了个玩笑，一个“许昼式”的玩笑，“放心，即使没载入史册，我也会在我的传记里写上你们的。”
“传记？！”
“是啊，我活了那么久，遇到那么多事，死了也是牛X的，应该能写传记。”
哈雷心中发烫，一个想法在他心中缓缓形成，于是他自告奋勇：“我会帮忙的！”
“你来帮忙？”许昼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一下哈雷，哈雷不禁站得更直，屏住呼吸。
“你的口才是不错，但是故事也会写得很好吗？”许昼拉长语音，看得哈雷的脸都皱起来了，才终于回答，闷笑了一声，“行，你来帮忙。”
说完，许昼下蹲，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电箱内部的构造一览无遗，林肖雨搭着话，“要剪电线啊，没有剪刀唉。”
哈雷也凑上前：“哪根线是电源，哇，这电线太密了，红的蓝的绿的黄的，剪哪根啊。”
郝仁也来添乱：“我只知道火线、地线加上零线。。。其实我只知道这三个词。”
三个年轻人自告奋勇，出谋划策，就三人的文化水平而言，理想国的私人教育还任重道远。
但经此一役，他们会成长起来。
“不用。”许昼脱下外套，包裹在手上，向电箱伸去，“特殊情况特殊办法。”
“全部扯断就行。”
“噔——”天花板传出声响。
同时，“啪嗒”，有东西掉在地上。
熟悉的停电，熟悉的黑暗再次降临，但在这一片黑暗中，他们听到了车厢外的声音。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马上释放里面的人质！”
“快，紫光消失了，再喊！”
谈判组锲而不舍地叫喊着，与假象中的劫匪谈条件，条件已经高到飞到天边去了。监察处的人、执行组的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注意着车厢内的动静。
“砰砰！”
车厢内传来拍打车门的声音，就在众人警惕之际，哈雷嗓门大，第一个喊出声：“没劫匪了！快开门！”
接下来的动静就大了，哈雷和门外的执行组再三保证没有危险了，门坏了，里头开不掉。执行组用探测器一再确认车厢内的情况，最后费了一番功夫才相信，劫匪是真的被这群人质给“反杀”了。
车厢外破门的行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听声辩位，许昼趁着停电摸索到墙角，把落在地上的屏蔽器稳稳得收到口袋里，再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
此行最大的收获已经到手。
许昼拉了拉风衣口袋，感受了一下屏蔽器的分量，清了清嗓子，“感谢各位的协助。”
先礼貌一下。
“看在我救了大家一命的份上，拜托——各位一件事，我想要刻有太阳纹的金币。”
黑暗中看不清大家的表情，许昼继续说着：“对，就是各位想的那个系统福利。如果大家在日常消费时抽出来了，麻烦寄到我的住处。”
“地址不出意味的话，租期还有一百年到期，所以大家尽管放心，抽出金币就立马寄给我，到付也行。”
“地址是——”
一片黑暗中，门被暴力撬开，光透了进来，外面有人说：”开了开了！“
这一切尚未发生前，哈雷在车厢里讲的那个冒险故事仿佛在众人的耳边回响着。
【名叫“date”赏金猎人救下众人，一女孩问他需要用什么来支付赏金。
男人笑着说：“我想要很多，很多刻着太阳纹的金币。”
由此，人们明白，面前的不是什么为屠龙而来的勇士，他就是巨龙本身。】
怕大家被出去的喜悦慌了神，许昼一把扯下了别在领口的银哨，吹了一下。
明快响亮的哨声响起——
“记住了，地址是西西弗斯大道12幢101。”
【后人记载，新历0032年4月1日，在这个终将写进历史的日子里，在这节诞生着奇迹的车厢里，先传出来的不是普通人的哭嚎和尖叫，而是响亮的仿佛宣告着进攻的哨音。】
从某种程度上，我也算是个吟游诗人了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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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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