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里的三个感叹号表示发信人对此事的愤怒和紧张，实话实说，理想国是最注重监控的，系统有极强的掌控欲，理想国的一切都必须处在他的监控下。
换句话说，什么都能出问题，监控不能出问题。
狄儒挠了挠头，心想好像也不能这么说，在今天下午发生的挟持案件里，监控不就坏了嘛。
但显然，理想国的人对于监控会失灵这件事，还没有一个良好的心理准备。三个感叹号表现出“天塌了”的感觉。
狄儒又找人拿了条毯子给许昼，替他披上，动作迅速，“地铁站监控坏了，找人送你回去还是等我？”
“多久？”
这句话就代表着偏向于等。
狄儒估计着事情的严重程度和所需时间，飞快回答：“赶在晚饭前回来，坐这儿还是坐车里都行，给——”狄儒把车钥匙递给许昼，“我订餐送到你家，房间今天早上我已经找人打扫了。”
许昼默默地伸出手，“o了个k。”转头问赫尔墨斯，“你跟去不，机器方面，你是专家。”
赫尔墨斯昂首挺胸走几步，飞到狄儒脑袋上傲视群雄，神气道：“去，当然去，这不给我表现的机会了嘛！我是要拿城市之星的人！”
狄儒点头随口应和，“是是是，今年的城市之星我一定还报你的名字。”比出一个电话的手势，示意许昼有事打电话找他。
赫尔墨斯的身形变小了一点，从游隼化为小一号的冠蓝鸦，蓝色的小脑袋一动一动。四散开来的星族粒子环绕在许昼身边，让赫尔墨斯能随时关注到许昼的情况。
赫尔墨斯的语气里充满了世外高人般的云淡风轻：“你去车里也行，粒子会跟着你走。”
许昼很捧场地鼓掌，“是，小的知道了。小的会照顾好自己的。”
“去你的。”赫尔墨斯笑骂道，站上狄儒的肩膀。
狄儒快走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许昼，他正坐在椅子上看着远处发呆，远远看去，呆呆的，孤零零的样子。
他看了一眼时间又跑了起来。滴滴滴——又有来信了。
【监察长！天塌了。】
紧跟在这一条消息之后的是一个表情：妙龄少女安详去世.jpg
【又爆了几个。】
表情包：没招了.jpg
好好好，他倒是要看看，是谁这么猖狂，在监察局的眼皮子底下如此挑衅。
——
“殿下，皇子殿下。。。还喝吗？”
耳边传来轻柔的呼唤声，许昼缓缓睁开眼睛，感觉到手里虚虚地握着什么，低头看去。在宫灯的照耀下，手中的金色雕花酒杯光华流转，杯中的酒液倒影着他的脸。
身边人见他醒来，松了一口气，“殿下醉了？再坚持一下，国王陛下吩咐，仪式结束后，殿下才能离场。”
许昼没有回话，假装醉得失了神智，打翻了手中的酒杯，酒杯滑落，酒液沾湿了许昼的前襟和衣摆，身边的人发出小小的惊呼声。
“殿下小心！酒撒了，来人啊。”
在突发情况下，人往往湖表现出最真实的自我和最真实的意图。他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是“还喝吗？”那么有一种可能，酒里有什么。
眼前这个穿着华美宫廷制服的男人动作迅速，连声吩咐旁人快来收拾，大大方方地将沾满酒液的现场交给其他人打理，许昼极快地得出结论。
这是梦，要么这一群人都是准备暗害自己的，要么就像他们表现出来的那样，自己的身份还挺高。
想到后面这一种可能，许昼笑了笑。
难得有概率不是噩梦。
整个大殿弥漫着酒水和脂粉的气息，穿着笔挺制服的侍从穿梭在人群中，顺着中央台阶向上看去，在绯红的衬布和鎏金装饰的背景下，设立着两个王座，王座上坐着两个看不清面容的人。
钟声响起，人群发出欢呼声，高举酒杯，向主位上的人致敬。
“为国王和王后欢呼！”
在不知名情绪的驱动下，许昼扶正头上的王冠，也举起了手中的空酒杯，在其他人皆一饮而尽的情况下，轻巧放下酒杯，睁着眼睛说瞎话：“我还不到喝酒的年纪。”
致敬结束后，眼前的男人拿着干净的巾帕紧急处理着许昼胸前被酒液沾湿的位置。有人醉倒在大殿主位的台阶上，伸展着手脚，咂咂嘴，就这么睡着了。
在场的没有一人呵斥阻止这样的行为，反而像是起了什么奇怪的劲头一样，有越来越多的人醉倒在台阶上，下层挤不下了，就往上蛄蛹。
看起来整个大殿最正经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了。
许昼挑了挑眉，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男人已经用掉了三条手帕了，再擦下去他就不好找借口走掉了。
于是他挥开男人的手，启唇笑道：“我有些累了，仪式还不开始吗？”
男人叹了口气，“还要一会呢。隔壁国的使臣说，公主闹脾气不肯来，他们正在劝呢。”
许昼：？什么仪式，相亲仪式？
好好好，果然逃不了，还是噩梦吗。。。
——
以他需要换件衣服梳洗一番为由头，好说歹说，许昼才得以从大殿离开，接着再三下五除二地甩开跟随的侍从。
大殿之外四通八达，哪里都能躲。穿过布满紫藤花长亭，沿着织着茂密爬山虎的围墙往前走，在月光的指引下，在一簇又一簇的月季花丛的尽头，有一座隐藏在花园迷宫中心的凉亭。
这简直是躲藏的好地方。
许昼坐在凉亭里，静静地等待着梦醒。
但显然这个梦要传达什么，不肯放过他。花园迷宫由高大的树篱组成，遮掩着视线，同时，它没有那么隔音，树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然后，两个男人的交谈声传来。
男人a:“陛下组织这次聚会，还不是因为隔壁国说想要友好结交一番，结果呢，公主到现在还不出现，怎么，不把我们王子放在眼里！”
男人a接着说：“天天吹捧着，说他们这位公主有着名动天下的美貌，藏着掖着，还把公主关在高塔里，隔这当长发公主呢？要我说啊，隔壁国绝对没安好心，要是真的那么美，也是来诱惑我们王子的。”
男人b接话：“对啊，本来结交就结交，双方继承人友好交流一下也行。隔壁国天天打着结交的名头，把公主往外送，你说，哪有这么对继承人的，哪有这么对一个女孩的。”
说完男人b愣了一下，“是女孩吧，我们王子可小着呢。不对！要还是女孩，我算算，隔壁国结交这名头打了好几年了。哇靠，cs啊。”
两个男人的交谈声渐渐远去。月亮在云层里若隐若现，月华时不时地照在这座半镂空的凉亭里，照在许昼的身上。许昼靠在柱子边，半阖着眼，半边脸隐在阴影里，头顶的王冠倾斜发光。
树篱窸窣的声音不断。
许昼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发出声响的树篱旁。月亮从云层里完全显现，整片区域亮堂起来。树篱迷宫之所以称之为迷宫，不仅是因为它曲折的形状，还因为它非常擅长制造视觉盲区。
往往，在树篱与树篱之间，会有一条小小的通道，仅能通过一人。
也能躲藏一人。
许昼蹲下身，双手捧着脸看向眼前的人。看不清面容的人跪坐在树篱的阴影里，穿着繁复精美的长裙，裙摆的一角露在光亮下，一双眼在黑暗中也亮得出奇。
“草地不扎人吗？”
许昼把露出的裙摆推了推，放回到阴影里。
似乎是没有料到许昼这个举动，树篱里的人一动不动，就这么拿着一双亮亮的眼睛盯着许昼看。
“你能不发出声音吗？我想在那边睡一会。”
此话一出，树篱里的人有动作了，他换了个姿势，凑近了些。
布料摩擦草地的声响在这一片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
得，意思是会发出声音了。
许昼微微后退又叹了一口气，“那这个地方给你躲，我去其他地方。”说完他准备起身。
突然，手腕被紧紧攥着，在青草和泥土的气息铺垫下，一股苹果的幽香迸发。
他的手好凉啊。
许昼转头一看，树篱里的人从阴影里探出头来，跪在地上，他首先注意到的是，白金的发丝在微风的吹拂下飞舞着，闪着细碎的光。
树篱里的公主紧攥着许昼的手腕，眼下流着泪，薄薄的眼角泛着红，语气卑微。
他祈求着，像是在祈求神灵，“别走。”
两个男人的交谈浮出脑海。许昼动了动手腕，示意放开，转过头不愿再看公主的脸。
的确是名动天下的美貌。
他后退一步，与公主保持距离，公主照搬他的动作，他后退一步，公主就向前一步。
跟个小机器人一样。隔壁国的使臣在劝什么，不是很好劝吗？
按照往常做梦的情况，要么等梦醒，要么等梦的主人公传达完他想说的话。
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种梦，谁家做梦带隐喻的，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做那种预知的梦，比如什么时候科研部那边能做出一炮轰死神明和系统的武器。。。催眠神明和系统的东西也行。
许昼看着眼前美得不似真人的公主，回忆那两个男人说的话，想着或许能从中找到什么提示。
隔壁国想要结交，公主作为筹码，目的是联姻或者只是吊着。那么对于公主而言，他想要什么呢？
许昼主动靠近公主，尽量不碰到他，捻走他肩头的叶片，从某些角度看，两人凑得极近，错落间，仿佛情人耳语。
许昼直白询问：“你想要什么？”
凑得近的话，公主身上那股苹果的香味更加浓郁了，许昼恍惚一瞬，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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