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作为一个从一岁多的时候就被放在托儿班里头，几乎可以说是在托儿班长大，身边别的什么不多，就是同龄小孩最多的资深托儿班学员。
卜一一深谙这个年龄段的人类幼崽，他们的爱只有三分钟，并且爱，是会消失的这一道理。
祸水顺利东流，另一只同款神婆家黑猫的出现成功的转移掉了大胖他们的注意力。
几个人好奇地把猫团团围在中间，好奇地打量着，但是因为猫头顶着神婆家的属性，终究还是没有人敢上手。
另一边属于胖子和李宏彬的泮村东西头嘴炮之争还没有落幕。
早上的太阳一点一点爬上中天，巷子口低矮的院墙落下的阴影一点一点缩短，明朗温热的日头底下，小孩看了看她的左边，又看了看她的右边。
突然有点忘了她是出来干嘛的了？
茫然思考中。
哦，想起来了，据说是让人带着她玩的。
但是.....
五头身小豆丁的视线先是落在了还在嘴炮当中的李宏彬身上。
停顿了大约还不到一秒的时间，小孩果断转开目光。
算了，下一个。
但是，下一个好像也靠谱不到哪里去的样子。
小孩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团团围着黑猫但是一动不敢动，就连说话都要小心压低了声音的大胖他们身上。
有点心累地抬头看了下头顶的高远的蓝天，阳光有点晃眼，但是依旧能够看到，天空很蓝，云很白。
看了一会晃眼的天，小孩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然后好像就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好了，在卜一一的记忆里，白天是属于托儿班的时间。
跟班上大部分的同学不一样，她应该是属于全天托儿，早上七点被送过去，然后一直在那里待到晚上八点才又被送回来。
中间这大段大段的十三个小时的时间，她都只要乖乖地听老师的话就好了。
让玩游戏就玩游戏，让看书就看书，让写作业就写作业，乖巧得不行。
习惯了这种生活之后，来到泮村这里，被她阿公和阿婆早上一通骚操作逼出了家门，她突然就不知道应该要做些什么了。
这里没有她在托儿班里头习惯玩的游戏，也不用上课，不用看书，甚至不用写作业。
她甚至也不在家里面，就算自己一个人发呆一样带着也没什么关系。
但是，在这里，自己一个人发呆一样站着，看起来似乎比左边围着黑猫好奇的看着的人，和右边嘴炮ing的人呢，都要傻一些。
小孩看了下自己站着的地方，几间显然已经不住人的老旧房子交汇的巷子口，大约是在村子的尾端的部分，四周都是废弃了的老旧住宅。
积了灰的蛛网挂满了屋子，网上也早已没了蜘蛛的踪影，门口都是大敞着的，有的甚至都没有门，仅有的一两间有门的，也只是破破烂烂的木门。
卜一一一点都不怀疑，只要轻轻一碰，那两块其实并没有什么用的木板就会应声而倒。
久无人居，远离人烟，安静得就连鸟雀家禽的踪影都是稀少的。偶尔有风吹来，屋子后边成林的竹子沙沙作响，似乎就又更安静了一些。
小孩站在巷子口，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百无聊赖，她向左看看围着黑猫转的大胖他们，再往右看看跟胖子嘴炮ing的李宏彬。
觉得他们实在是有点傻，明明并不是什么有趣和好玩的事情，但是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却又觉得傻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的自己似乎要更加傻一点。
忍不住就放空脑袋低头沉思起来。
这是小孩第一次有这种奇怪的感觉，明明不管怎么看，都是前者比较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环境中，确确实实是乖巧安静的自己看起来更傻一些。
卜一一不知道为什么，刘春兰和卜来恩大约知道一点，什么样的年龄就应该做什么样的事情。就算是傻一点也没有关系，傻一点，闹腾一点，冲动一点，甚至闯祸，在这个年纪是可以被理解宽容和原谅的。
小时候的黑历史，其实都是往后人生的养分呀，黑历史多的小孩，心理的承受能力大约会比黑历史少的小孩更加强一些，也更能够接受自己人生当中的不完美和不如意，也更加有勇气去体验不同的人生。
因为在他们小的时候，就已经有过这么一次经验了，关于闯祸，关于调皮，关于大人的斥骂，关于身边的人对于自己行为的底线。
他们在尚且小的时候，在还能被宽容和原谅的时候，踏踏实实地自己去试探出了这个世界对于他们最大的容忍度和底线。
自此的往后余生，就不会轻易地被束缚住了，当然也不是没有人在这个年纪皮过头，最后彻底拉不回来的。
对的，说的就是那些十分过分的熊孩子！！！
相比之下，卜一一何止是不傻，她简直是太不傻，太懂事，也太安静了，看着似乎是好的，但是这样的好，大约也只是对于大人而言，大人会觉得这样的小孩带起来省心，老师也会觉得这样的小孩教起来顺心。
但是这样的省心和顺心背后，是她自己先给自己设下了限制，就像从前的托儿班和家里一样，世界的模样在小孩的眼里，就是托儿班和家里的模样。
刘春兰和卜来恩虽然不知道卜一一之前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但是看她到了家里这令天的样子，还有根据老两口对于自家儿子和前儿媳的了解，大概也能猜个**不离十。
两个老人不知道什么教育心理学，也不知道什么幼儿心理和生理健康学，但是却很清楚，无论他们跟卜一一在血缘关系上是多么的亲密，在对待卜一一的态度上是怎么样的宽容和慈和。
对于小孩来说，他们目前也只是两个相处了不到三天的名为爷爷和奶奶的陌生人。
不仅是陌生人，还是比她高，比她壮，比她有力气，具有一定攻击能力的陌生人。也因此，在他们面前，小孩也只会更乖，更安静，也更沉默。
虽然跟着李宏彬他们出去未必也会有什么太大的改变，毕竟虽然小孩没有明说，但是刘春兰多少还是能够感觉到，她家孙女大概是觉得李宏彬有点蠢，并隐隐带着嫌弃的。
但即便这样，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而且一次不行，两次三次大概也是能够让她慢慢知道，这里跟她以往生活的地方似乎不一样的，她大可以傻一点，闹一点，甚至无脑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就像刘春兰想的那样，小孩确实感觉到了一点异样，但是到底是多年以来自己一个人养成的习惯，并不那么容易改掉。
所以虽然感觉自己这样傻站着有点蠢，最终卜一一还是没能够说服自己跟大胖和李宏彬他们那样，无论是嘴炮ing，还是仿佛在膜拜者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似的围着黑猫。
这对于小孩来说，耻度真的有点太高了，她真的做不到，连想象一下都不能。于是小孩选择退而求其次地继续打量起这个破旧的陌生地方来。
至少，这让她显得有事可干不是。
终于脱离了那种格格不入状态的小孩很轻微地松了一口气，第一次觉得，太过安静和乖巧了，似乎也并不也是一种好事。
卜一一还记得她早上的时候是跟着李宏彬他们七绕八绕地不知道怎么绕到这个巷子口的。
说是巷子口，但是称之为一块荒废的破旧空地似乎更加贴切一些。不算平整，不知道什么时候铺设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地面已经翘皮脱落，变得斑驳了。
小孩没有见过这样的地面，看起来像是水泥地面，但是要比水泥地面软上很多，颜色是带着点白色的灰，跟她知道的水泥地面的样子也不大像。
她好奇的伸手抠了一点，发现竟然真的能被她扣下来，甚至还是颇有重量的一大块。
感觉空气顿时就死寂了一下。
看着手上被她抠下来的那一大块地皮，不知道为什么，小孩突然有点心虚。
她谨慎朝着四周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到这里，连忙把那片被她抠下来的东西又重新放了回去，完了又认真看了下，确认乍一看上跟旁边的地方差不多之后，拍了拍手，便准备当做无事发生的样子。
然而一抬头，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多了个蹲在地上，正歪头看她的小女孩来。
对方的年岁大约跟她差不多的样子，穿着一件橙黄色的还珠格格大头T恤，头发梳成了两个羊角辫，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梳头发的人的技术问题，两个羊角辫有些歪歪扭扭的，碎发也很多，看起来就有些毛毛躁躁的。
不知道是不是卜一一的错觉，总感觉女孩看着她的眼神有点直勾勾的，视线的落点，不巧，正好是那块被她抠下来之后又装若无其事地重新摁回去的地方。
大概是注意到自己被发现了。
女孩的视线慢慢的从地上移到卜一一脸上，定定地又看了半晌，才开口脆生生又直愣愣地吐出三个字：“坏掉了。”
声音清晰如出谷黄鹂，卜一一被这样的音色惊得忍不住失了一会神，然后才注意到，女孩奶声奶气的声音里头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执拗和单调质感。
小孩的颜控和声控属性一秒上线，她又认真地打量了下面前的女孩，点点头，同样认真地主动回应道：“嗯，坏掉了。”
小孩回应得自然又认真，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刚才说话的语调跟女孩说话的样子有点像。
一更，晚上不出意外，应该还会有一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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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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