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柏能不能丢下自己的壳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
蜗牛的壳是她保护自己的盔甲,是抵御外敌的一种手段,但同样也会拖慢她前进的脚步。
可林川柏不愿意丢下自己的壳。
“在听什么?”邵时停下了画画的手看向一旁听入迷的林川柏。
林川柏紧皱着眉看着转过头来的邵时,听着她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才应声道:“听歌。”
“这不是问你听什么歌吗?”
“给你听听吧。”林川柏把摘下一边的耳机分享给邵时,她把录音条拉到最开始的地方。
吉他的声音和按和弦发出的琴弦摩擦声响起,不算轻快的一首旋律,甚至有点悲伤忧愁。
旋律过后的人声自耳机响起,低沉的声音好似带着几分沙哑,有着没睡醒时的慵懒。
全程只有吉他的声音,比起那些流行歌这首曲子就显得尤为特殊,像是鹤立鸡群似的,却能使人耳目一新。
一曲终了,林川柏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好听吗?”
“很好听。”邵时点了点头道:“这个唱歌的人是你朋友吗?”
“不是朋友,是姐姐。”
林川柏关上的手机屏幕亮起,锁屏壁纸上是一个背对镜头的人,是一个女性的背影,她单肩背着吉他包,迎着一条宽广荒凉的路往前走。
有种一去不复回的决绝,却也像踏上旅途的流浪客,她看起来很轻松,是那种孑然一身的轻盈。
能让林川柏作为锁屏壁纸的人,也只有她时常挂在嘴边的姐姐。
从壁纸的背影里,邵时猜测着她的样貌,察觉她的气质,在脑海里构出一个模糊的人影,将自己所想的模样像拼图一样凑在一起。
但她始终没有见过林川柏嘴里的“姐姐”,自然她也没办法勾勒出她的细节。
林川柏提到她的时候会说她有多好,会笑的很开心,眼底的幸福感满的快要溢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关注林川柏的这些细节,但她脸上洋溢的幸福却让她忍不住想要去伸手抓住。
邵时捏紧手里的橡皮擦不停的搓着,橡皮屑不停的揉搓成条落在地上,她踌躇了片刻后才问道:“你说的姐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很好很好的一个人。”林川柏不假思索。
“有没有具体一点的好?”
林川柏沉默了一会儿,她说不出来。
也许是楚知许的优点太多,让她没有一一点出来,她只知道楚知许对她很好,只是她不善于表达而已。
“她……善良,体贴,看起来成熟稳重,实际上是个很固执,笨拙,不善于表达的一个人。”林川柏想了好久才从自己有限的知识里找出几个符合楚知许的词。
“你要我说她的好我还真不太能说出来,但是你要我说她的缺点我能说出一大堆,不过就算她有再多的缺点我也觉得她好……”
缺点不是缺陷,从另一种层面来说,缺点反而是一个人的优点。
在林川柏看来,楚知许是一个满是优点的人。
话闸子被打开,林川柏说了好长一串关于楚知许的事情,邵时发现她提到楚知许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起来。
还是因为有客人的到来,林川柏才止住了话题,反而是开始揽客。
因为时间渐晚的原因,夜市来来往往的人就多了起来,再加上林川柏一顿天花乱坠的推销倒也卖了不少。
小桌上的手工制品已经卖了一半,剩下的也因为时间太晚了也就没有再继续摆摊。
林川柏帮着邵时把剩下的东西收拾好后决定去逛逛夜市,毕竟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也想给楚知许买点东西回去。
就像她每次早回的夜晚给她带回夜市的美食一样,林川柏也想这么做。
从夜市的巷子头逛到巷子尾,除了吃喝玩之外就是一些卖衣服或者是一些说的上以及说不上名字的小玩意。
最后她在一家卖小饰品的小摊门口站定。
小摊上摆放的大多都是一些首饰还有挂饰,除此之外在一旁还有个小置物架,那上面放置着几个面巾。
平日里用来遮风挡尘是没有问题的,送给楚知许正好,薄薄一层的面巾比楚知许现在用的更适合夏天戴。
林川柏左挑右选的挑了两条颜色不太鲜艳的,按照平时楚知许的穿着而搭配的颜色。
“逛了一圈就买了两条这个?”邵时跟在林川柏身后看了好一会儿,只见她左挑右选最后还是来到了这家靠近夜市门口的店。
“只需要这个就好。”林川柏将两条面巾装好放在包里。
比起那些看起来不实用的东西,还是刚才买的东西更加适合楚知许。
“时候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林川柏挥了挥手,站在深夜的公交站台处跟邵时告别。
邵时骑上来时的电动车道:“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路上小心。”
十一二点早就没有公交车还在运行了,顺着来时的路线林川柏往回走着,在靠近地铁站的位置还有几个摩的师傅想要拉几个人挣点小钱。
林川柏也不害怕,走上前去跟摩的师傅讲了半天价这才同意便宜几块钱。
楚知许居住的地方附近很荒凉,但这并不代表周围没有一家住户,尽管他们都在几百米开外的地方。
但至少在林川柏回家的路上不会感觉到害怕,沿着大路往回走,路边的路灯也照亮着前方黑黢黢的道路。
林川柏回来的时候,仓库门口的卷闸门和她走的时候别无二样,依旧是她走时的模样。
十一二点的楚知许正好是在独一工作的时候,从十一点到两点,然后回来差不多三点左右。
林川柏回来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她关上卷闸门往二楼浴室走去,一整天都没闲下来的她也困得不行,准备去洗个澡然后就睡觉。
今天她跟邵时聊了不少关于楚知许的事情,但那也只局限于让邵时知道的,她不想让她知道的,自然也不会去说。
就像是楚知许一样。
她也是在正式成为家人的时候才知道关于那些细节,为什么楚知许的母亲会躺在疗养院里,为什么楚知许会常年带着面巾,这些事情都是她在后面才了解到的。
浴室里的水冒着热气,水蒸气被拘在一小块的房间里有些让人喘不过来气,林川柏打开窗户边的缝隙让外面的空气流通起来,这才好受了不少。
她揉着自己的头发,洗发水揉搓产生的泡沫染白了她的黑发,她眯着眼睛,脑子里不停在想关于楚知许的事情。
比如楚知许为什么喜欢戴面巾。
“楚知许,为什么你脖子上一直都戴着这个?”正处在好奇心旺盛的林川柏还是问出了这一个困惑了她好久的问题。
她现在也终于问了出来。
从见到楚知许开始,她脖子上那个像围巾一样的东西从来就没有摘下来过,就连洗完澡之后也是。
楚知许扯了扯脖子上的面巾道:“你是说面巾吗?”
“对,看你一直都没有摘下来过。林川柏点了点头道。
“我喜欢不行吗?”楚知许咬着嘴里的糖果左右挪动着,一根棒棒糖不是在左边腮帮子的地方就在右边腮帮子的地方。
林川柏皱着眉头不解道:“那你总不能洗澡也带上吧?”
谁家好人洗澡还得带个东西在脖子上?
且不说好不好看,热不热之类的,就单单洗澡还得戴上是不是就有些过分了?
反正在家也没有看她,可她就是谨慎的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她藏在下面的小秘密。
可这恰好就让林川柏瞧见,并且为此产生了好奇心。
她就非得要将这份好奇心挖掘出来,就像是拿着铲子挖出土里的秘密一样,不把它找出来,她可能一晚上都睡不好了。
“我不能洗完澡之后戴吗?”楚知许整理了一下刚刚被拉乱的面巾,黑色的面巾死死的把脖子处给遮挡起来。
“那我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嘛。”
“小孩子好奇心太旺盛可不好。”楚知许嗤笑一声道:“小心哪天因为好奇心而吃亏。”
“我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了,我那还不是因为想要多了解你一下吗?”
林川柏气急,她已经十六岁了,早就算不上小孩子了,楚知许却总是把她还是个孩子挂在嘴边。
听起来就让人生气。
楚知许眯了眯眼,她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机里播放的肥皂剧,似乎是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画质就像剧情一样十分感人。
她手里握着一杯碳酸饮料,透明的白色汽水看起来就像无色无味的苏打一样,她混着嘴里的糖果喝了一口道:“了解我那么多做什么?”
“我们难道不是家人吗?家人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那是林川柏第一次说出家人这个词,她绞尽脑汁想的问题最后都得到了答案。
那天也是楚知许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一直到最后这句话都明晃晃的占据着楚知许的内心。
家人之间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家人之间是不会互相伤害的。
家人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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