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青站起身，拖着她的行李箱走到门口，“你不需要管这些，做好分析对比，明天一上班把数据发给我。”
“我尽量。”裴筝没说什么，站起身接过隋青手中的大行李箱，帮她拖到电梯口，“青姐，早点休息。”
隋青凝视了一眼裴筝后进入电梯，直到电梯门关门，才隔绝她疲惫的妆容。
隋青只发了一个邮件，但下面跟了十几个附件，每个附件都带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裴筝双手插到脑后，靠在转椅中放空了会，然后点开手机，给常远宁发信息：“晚上一起吃饭。”
常远宁秒回：“难得主动约我吃饭，发生什么了这么高兴？你和白溯私定终身了？”
按按额头，裴筝懒得回复，把手机扔到一边，再次点开邮箱中曲别发给自己的厉月霆行程。
明天厉月霆没有外出行程，他会出现在公司，召集部分职能部门的会议。
隋青急急忙忙赶回来，是为了这个会议吗？
裴筝没回常远宁信息，没一会常远宁把电话打过来，“裴筝啊，我晚上不能陪你吃了，昨天晚上喝醉了没回家，我爸今天骂了我一天，晚上不出去了，他说我要再敢夜不归宿就打断我的腿。”
裴筝没管隋青那十几个附件，直接给电脑关机，“想不到啊，花花公子常少爷居然还有宵禁时间。”
“别提了，我就羡慕你，什么时候我爸能像你爸一样，把你放外面十年，啥都不管——”常远宁突然没声，过了几秒才小心翼翼的说，“对不起啊裴筝，我不是故意的，你别伤心，其实你家里一直给你打钱，也不是什么都不管。”
裴筝收拾好东西，关闭办公室灯光，“不伤心，挺好的，多棒啊，起码我现在可以去随便喝酒，不用担心被爸爸打断腿。”
常远宁咂摸咂摸，听不出裴筝是在说反话还是真的觉得挺好，但这个话题挺危险，裴家的事不适合他掺言。
“那你玩的开心点……要不，我叫小程陪你？你不知道你今天早上走了后，小程还跟我打听你呢，跟我要你的联系方式。”
裴筝举着手机假意“喂喂喂”了几声，“我上电梯了，没信号，挂了啊。”
不等常远宁继续那些跳脱的话题，裴筝直接挂断电话。
除了常远宁，这个世界他没什么熟悉的人事物，裴筝没有探索的**，今日份的脑力工作已经预支一周的精神能量，他需要补充能量。
睡眠是最快恢复能量的办法了。
一早醒来又下起雨，秋雨缠缠绵绵的有点恼人，裴筝提早开车去公司。
路过公司前的路口时，他还特意放缓速度观察了下周围人行道。
小姑娘倒是没有，但裴筝遇到了上次挡在他身后的那辆大越野。
对方在路口处，拐向学校的方向，看来也是送孩子的家长，怪不得上次会帮助他们。
裴筝直行通过路口，驶往前面的厉氏集团。
大约是厉月霆要开会的缘故，大清早公司里人人忙碌。
裴筝喝着咖啡进办公室的时候，隋青已经在座位上工作。
仿佛是为了遮掩憔悴或者什么痕迹，她今天的妆更浓，压抑的状态从她无法遮掩的眼底血丝中迸发。
“早，青姐。”
隋青注视着裴筝走到她面前，“做完了吗？”
裴筝停下脚步，喝一口咖啡坦然回答：“没有。”
隋青停下敲键盘的手，质问道：“为什么？我不是说过这个数据分析一早要用吗？”
裴筝摊摊空着的手，表示出一点无奈，“因为我觉得做不好，也不会做。”
隋青站起身，她的椅子发出“吱嘎”噪音，“不会做的话就去学，这不是你偷懒不做的理由。不是做不好，是你根本不想做，这是态度问题。而且你不会，为什么不打电话问我，一开始为什么不直接说？这样不负责任的态度，裴筝，你不适合厉氏。”
“让我做一晚上没有意义的数据分析，就是为了考察我负责任的态度吗？”裴筝反问道。
隋青把笔按在桌子上，“你说什么？”
裴筝笑了笑，“青姐，我记得总裁办公室的职责范围很琐碎，但基本都是围绕着厉总转，至于财务规范、行政效率这些，是财务部和行政部的工作范畴吧？就算我连夜学习，一个外行人，替内行分析，你认为我最后的结果有几分精确度？你敢用，我都不敢给你。我不是天才，一晚上不可能学会什么财务分析，当然也就懒得做。”
“我只是用一个粗略结果，你不需要给自己找理由，总之安排的工作，你不做，就是不负责任，我要和人事部门谈，你的月考核成绩在我这边不合格。而你还在试用期，试用期不合格的话，裴筝，下个月你会被辞退。”
那可真是太棒了。
“那么这项结果你要用在哪里，今天上午厉总的部门协调机制会吗？”
隋青没料到裴筝会说出这项会议，她盯着裴筝不发一言。
裴筝打开手机，点开手机上的一篇文档，送到隋青面前，“青姐，本来你的出差行程是到今天下午的，曲秘知道你回不来，已经安排我来写这次会议需要汇报的一些内容，他甚至连厉总的行程都发给了我，这是我昨天写的东西，发你邮箱。”
裴筝的态度太过随意，让隋青的严厉和指责都变成射在棉花上的箭。
“曲别让你写？”隋青脸上闪过怀疑，最后定格成一开始的高傲，“所以你是在表示，你写的比我写的好，让我用你这个？”
“青姐，不是说我写的比你的好。我写的你可能看不上，没有什么数据对比分析，只有简单的工作要点，你可以挑着用，也可以不用。我无所谓的。”裴筝低头操作着手机，然后隋青的手机和两个人身后同时发出了邮件提示音。
裴筝和隋青一起回头，只见曲别正拿着手机走来。
裴筝对隋青和曲别晃晃手机，“曲哥，你安排的材料我已经发你邮箱。”
曲别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的气氛，他神情也不太对，看起来像是熬夜过后的疲惫，“不是我安排，是厉总安排的。你记得发厉总邮箱。”
“已经发了。”
裴筝笑着对隋青说。
上午的会议并不长，裴筝之前听财务部的小姐姐抱怨过，说是因为总裁办的人出差报销特别不规范，行政部的采购用品不走流程，给财务增加了一堆额外工作。
这些问题本来并不大，但三个部门相互对立，长此以往矛盾越积越深。
这次会议本质上就是财务部给厉月霆告了一状，因为牵扯到厉月霆的总裁办，他不得不亲自开会协调这三个部门的对立。
裴筝跟着曲别隋青进入会议室，出乎意料的，厉月霆竟然已经坐到会议桌前。
他手边放了三份材料，厉月霆哪份也没看，只是沉默的观察着每一个进入会议室的人。
他目光冷淡，表情内敛，让裴筝摸不透厉月霆的想法，只是他和曲别一样，看着比往常稍显疲惫。
但这一丝疲惫，也在和裴筝探究的视线对上后，被很快的隐藏起来。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还是那个令人敬畏的厉月霆。
“这是我第一次开这种会，也是最后一次。”厉月霆开门见山，他指指手边的三份材料，“你们吵架，让我来裁定输赢，以为自己是在过家家吗？”
厉月霆从来没用这种比喻句说过话，他的形象向来是一锤定音的决策者，这次被迫成为吵架调解者，似乎被下属安排了多余的工作。
会议室中的人隐隐感受到厉月霆的怒气。
“集团的职责边界部门规章没有吗？采购流程报销规范没有吗？”他往椅背中靠了靠，声音冷硬而压抑。
会议桌上十多个人，无人敢开口。
“你们长篇大论写的材料，就是为了指责对方有问题，你们自身都没有问题？”
裴筝下意识的看一眼隋青。
隋青低着头，手里的笔尖落在本子上，页面上却空无一字。
隋青那份材料的思想也很明确，和厉月霆说的一模一样，就是为了通过证明财务部和行政部存在问题而佐证总裁办的正确，问题不在他们自己身上。
厉月霆将三份材料往旁边的财务部副总面前一推，“传着看，看完以后重新说。”
财务副总的级别高，他接过那三份材料，直接找到行政部装订的厚厚一摞快速翻看，越看脸色越差。
翻到最后，副总眉头皱的仿佛面临着难以抉择的生死关头。
他又划了一遍财务部那本厚度和行政部不相上下的报告。
眉头不见丝毫轻松。
最后剩下只有三页纸的总裁办汇报，那甚至算不上是一份报告，只是条目纲要式的近期工作要点，大部分和此次会议的焦点无关，除却关键业务之外的日常工作中有这么一条，“加强与行政、财务部门的沟通协调，对衔接不畅的流程梳理简化，缩减冗余环节，避免资源浪费。”
没有一个字提到财务部和总裁办的矛盾与问题，但每一个字都似乎戳在问题的根源上。
因为环节复杂，签批过程多，总裁办又经常跟着厉月霆出差，在这些事上随意惯了，财务部又是注重凭据和制度的地方，两者常常闹矛盾。
这几句话将问题简化为日常工作。
因为这种事吵到开会，要厉月霆来解决，实在是小题大做，仿佛只是为了要在厉月霆面前争一个面子。
有了这份工作要点的对比，结合厉月霆一开口的斥责，财务副总马上抓到厉月霆的意图。
财务副总看向厉月霆，出乎意料的是厉月霆正在看向另外的地方。
他顺着厉月霆的目光看过去，之前总裁办新来的那位姓裴的助理正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他眯眯眼，往前探探身子，感觉那位年轻英俊的助理似乎正在画一条鱼。
一条在晒日光浴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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