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术士,从入门到入土

夜月高悬,长风呼啸。

月夕满身血污,被逼至陡崖边。她狼狈抬头,看向眼前的人。

少年居高临下俯视她,眼底是一片漠然。

——贺兰亭,她的同门师兄,与她从来没有交集。

“师兄……”狂风卷起她的长发,她站在悬崖边,神色凄怆,“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

与其说是无冤无仇,不如说,贺兰亭这样的天之骄子,从不将蝼蚁放在眼里,又怎么会纡尊降贵来对付她?

月夕哑声开口,风把她的话语吹得破碎:“让我死个明白,好吗?”

贺兰亭不言不语,只抬手拔剑。

月夕看清了那把剑——

她瞳孔骤缩!

剑出鞘的那一刹那,风云变幻,狂风骤起,剑气浩荡席卷天地间,仿佛山河都为之震颤。

这无疑是一把极罕见的好剑。

但让月夕如此失态的,却是另一个原因——

这把剑是她的。

一个月前,月夕打开存放着这把剑的剑匣,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有人盗走了这把剑。

这把剑是月夕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对她意义重大。

为了找回这把剑,她苦寻数月,一无所获。

而现在,这把剑却出现在了贺兰亭手上。

那一刻,月夕什么都明白了。

贺兰亭不知从哪里得知了她手里有这把剑,便设法盗走。他担心暴露,于是数月后,逮着了月夕离开宗门、下山的机会,要杀人灭口。

月夕喃喃:“应闻道、宋南柯、王言……”

她念了数来个名字,终于回味过来了。

他们当中,有人撺掇她下山、有人将她引入偏僻的山崖、有人偷走她的通讯符使她无法向外求助……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环环相扣、张机设阱的杀人狂欢。

月夕满心苦涩。

她哑声:“你们相信报应吗?”

“哦?”贺兰亭突然笑了一下。那笑很冷,很傲慢。

“踩死一只蚂蚁,会有什么报应?”

贺兰亭持剑步步紧逼,月夕步步后退。

不知不觉,她已经退到悬崖最后一线。

他大概是厌烦了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手腕一转,长剑以无可抵挡之势向她劈砍而来。

贺兰亭已经达到元婴,她才筑基后期,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只是……

如果要死,她不愿死在这把剑下。

这把剑名为“满月剑”,寄寓着一位母亲希望女儿一生圆满的心愿,最后却成为刺向女儿的凶器。

月夕后退一步,躲开这最后一剑,于万丈高崖之上踏空。

她向下坠落。

耳边狂风猎猎作响。

她闭上了眼。

回首过往,她这一生实在可笑。

母亲早亡,父亲不知所踪,她吃百家饭长大。

八年前,她被检测出天生剑骨,震惊四座。

天生剑骨千年难遇,上一个还是谢清弦,现在他已经成为新生代剑修中无可撼动的第一。

因此,哪怕在一众天才中,她也是独一档,被长老们争抢,最后拜入宗主门下。

然而,她之后的表现令人大失所望。

她空有天赋,却不会使用。

别人三年筑基,她花了八年。

再加上性格温吞,她在宗门中的地位越来越低。

旁人提起那个曾被寄予厚望的天生剑骨,也只是随口感慨一句:“……伤仲永啊。”

和她废物名声同样出名的,是她的圣母名声。

所有人都知道,月夕善良得过分。

她作为宗主亲传弟子,每月都有数不清的法器和丹药送入她院子,她却从未用过。

原因很简单。

不少弟子会向她“借”法器和丹药,她从不拒绝。

哪怕他们借了从来不还,她也只是温柔地笑一笑。

久而久之,她的资源被瓜分了个干净。

宗主见她修为毫无长进,也不再给她送法宝。

宗门弟子一方面鄙夷她,觉得她虽然善良,但软弱不堪;另一方面,却又心安理得享受着她带来的好处。

月夕的退让,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从一开始的有借无还,到最后杀人夺宝。

只待月夕一死,他们便一哄而上,蚕食她最后的价值。

-

月夕睁开眼。

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坠下悬崖。

她没死吗?

她环顾四周,确认这是她自己的屋子。

此时此刻,她正安安稳稳地躺在床榻上。被引诱至悬崖、被贺兰亭逼死的经历,仿佛只是她睡了一觉,做了一场噩梦。

但月夕清楚,不是的。

她死了,然后又重生了。

从高空坠落的心悸还留存在她身上,她坐在床边,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猛地冲向她藏剑匣的地方。

打开剑匣,里面空空如也。

月夕记得这一天。

原来她回到了这一天。

就是在这一天,她发现满月剑不见了。

现在她已经知道,这是贺兰亭盗走的。

可是她没法和贺兰亭对峙。

母亲留给她的这把剑似乎来历不凡,以她的修为,连挥都挥不动,所以她平日用的是另一把普通的剑,满月剑被她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只在思念母亲的时候会拿出来看一看。

怀璧其罪,月夕深知这把剑的珍贵,从没告诉任何人。

因此,她无法证明这把剑是她的。

更何况贺兰亭出身世家,又名声在外,没人会相信这样一个天之骄子会偷一个无名小卒的剑。

怎么办?

她一定要拿回满月剑,这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遗物。

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一个月后,就会有弟子来撺掇她下山。贺兰亭对她已经起了杀心。

无论是为了拿回剑,还是自保,摆在她面前的路似乎都只有一条——

变强。

理清这一点后,月夕开始冷静清点自己的筹码。

论修为,她如今是筑基后期,在同门弟子之中都只能算平庸,更遑论和贺兰亭比。

论资源,她把整个屋子都翻了一遍,只找出一些平平无奇的丹药和法器,珍贵的早已被其他人“借”走了。

剩下的,也只有一个剑匣了,唯一有用的满月剑早已被盗走。

只是……

她突然想到一个奇怪的点。

满月剑那么珍贵,母亲用来装它的剑匣却平平无奇。

为什么?

还是说这个剑匣其实是特殊的?

月夕盯着剑匣看了许久,发现了古怪之处。

和寻常剑匣相比,它似乎太厚了些。

她敲了敲木匣。

从声音来看,夹层似乎是空心的。

里面会装着什么东西吗?

月夕思考片刻,拿来一把斧头,直接砍下去。

木匣裂成两半,里面竟然真的有东西。

是一本破旧的书。

月夕翻开第一页,忽然顿住。

她原本以为,既然是母亲留给她的,这应该是一本剑法。

但竟然不是。

这既不是一本剑法,上面的字也不是母亲的。

书上的字狂放不羁,不知道是哪位大能写的,月夕要辨认许久才能看出来写的是什么。

她的目光扫过第一行。

【**术:可使与你同修为及以下的人受你控制。对修为在你之上的人使用,走火入魔的风险极大提高,不建议。效果持续一刻钟。结束后对方没有这段记忆。】

月夕心中有了猜测,又飞快翻了几页。

夺舍术、寄生术、噬魂术……

这下月夕确定了。

这是一本禁术书。

禁术,顾名思义,因为招术过于阴私,在三界是被严令禁止的。

任何人一旦被发现修习禁术,就会被正道追杀,下半辈子陷入无休无止的逃亡。

此外,禁术还有一个最大的弊端。随着修习的禁术越来越高阶,术士本人疯魔的可能性就越高。

到目前为止,所有记录在册的术士,无一例外,结局都是走火入魔。

与高风险相对应的,是高收益。

禁术很强,超乎寻常的强。

禁术不像剑修、琴修这种需要有外物作为凭仗,术士只需要在内心默念禁语就能施出法术,杀人于无形。

同样的修为,术士可以横扫同阶;甚至越级杀人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现在摆在月夕面前的,是一个很简单的二选一。

——禁术,修还是不修?

答案几乎是显而易见的。

修习禁术,要么死于追杀,要么死于反噬。无论如何,下场凄惨。

在正道,任何一个有着光明未来的年轻修士,都不会踏上这条歧路。

月夕虽然现在修为低下,但这是因为她没用过那些辅助修炼的丹药、法器,宗门弟子每日一次去灵泉修炼的机会也被侵占,自然比不上同门。一旦她醒悟过来,作为天生剑骨,她的天赋不会比任何人差。

可是,月夕已经死过一次了。

在她坠下悬崖的那一刹那,她心底突然涌现出一种遗憾。

并非遗憾于自己死得这样不明不白,而是在抬眼时,她看见了整个天空。

长夜倒悬,辰月流转。

星河无休无止地奔流,不因任何人的生与死而停歇,延伸向无边无际的地平线。

她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世界如此辽阔。

她痛恨自己的十八年全都困在剑宗这个小小的山头,不曾走出去,看一看九州大地;她也遗憾自己的十八年都被世俗教条束缚,委曲求全却换来悄无声息的一死。

而现在,禁术让她窥见了一个有无限可能的世界。

重来一次,她不想再活在条条框框之下了。

不疯魔,不成活。

于是,月夕翻开了禁术书的第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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