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

门外的万年木樨又落了厚厚一层明黄色的小碎花,香气醉人,几日未回水云间,这里已经没有生活过的痕迹。

白楚攸看着窗外不断下落的小碎花,幻想暖洋洋的光线照在身上的舒适,几经犹豫,终于对林焉开口道:“我想出去。”

“不行。”林焉想也不想就拒绝,“太阳会灼伤你。”

白楚攸便坐在窗前,一手撑着下巴静静看花落,看了许久许久。

林焉从里屋拿伞出来,白楚攸还在看花落,静谧无声的偌大空间响起一声不轻不重的叹息,林焉率先来到门口,撑开伞,说:“走吧,带你出去。”

白楚攸立马躲到他伞下,揪着他袖子跟他出去。

白楚攸养的木樨太香了,尤其到了树下,林焉一直打喷嚏。

白楚攸蹲在地上安安静静捡落花,一捡就是一个时辰,林焉无声地给他撑伞,白楚攸到哪儿伞就到哪儿,在万年木樨下站成一棵会移动的松。

一个时辰后,白楚攸终于对他说:“好了,不捡了。”

林焉看着树下满满当当的十几篮落花,哭笑不得。

“回屋吧,兄长该回来了。”白楚攸主动拉林焉的袖子,像出门时一样。兄长回来前他若还在屋外,兄长要不高兴了。

“我的药好了吗?”白楚攸又问。

“没有。”林焉回他,“没有药,不用喝药。”

“不行。兄长说我得喝。”白楚攸不怎么信任眼前这人,但眼下身边只有他,不知道是不是兄长叫他来看着他的,总之肯定跟兄长有关,兄长不会让不放心的人来看他。

他知道自己身体有毛病,兄长让他喝药是为他好。

他走得很慢,需要拉着林焉袖子慢慢走才行。

又是一声不轻不重的叹息,林焉看着不怎么高兴。

“是我走得太慢了吗?”白楚攸问。

“不是。”林焉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但也发现白楚攸好像确实走得比平时慢,得拉着他袖子才能慢慢行走。

“我走不好。”白楚攸说。兄长叫这人来之前没提前跟他说吗?

白楚攸脚疼,平时得由兄长牵着才能慢慢行走,兄长不在,他就得沿着墙摸索着走,或由兄长找来的照看他的人扶着他走。

他自己是走不好的。

林焉一只手撑伞,一只手扶着白楚攸胳膊跟他慢慢走,笑问:“小公子年芳几何呀?”

有人扶着好走多了,白楚攸说:“太久了,记不清。兄长说三岁。”

“那你很厉害,三岁已经能出门捡落花了。”林焉夸他。

“不厉害。”白楚攸有些沮丧,“兄长不让我出门。”他每天只能坐在窗前看看落花,翘首以盼等着兄长回来。

“我兄长今日什么时辰回来?”进了屋,白楚攸又坐回窗前的位置等兄长,这个位置能一眼看见水云间入口,虽然不知道兄长为什么叫他来这里住,但他听兄长的话,总之兄长忙完了肯定会来接他。

林焉收好伞出来,陪他一起坐窗前,“兄长今日不来,我照顾你。”

“兄长嫌我总也走不好路吗?”白楚攸有些担忧兄长是因为这个才总不让他出门,怕他出去丢脸。

“怎么会。”林焉偏头朝他笑,安慰道,“你才三岁,走不好路很正常,我可以教你。”

“那你真是个好人。”白楚攸目光感激地看着他。

只是,要怎样走路脚才不会疼呢?他的骨头还能长好吗?

远山的最后一点光亮都消失不见时,还不见兄长回来,白楚攸没有困意,林焉也不催他,依旧陪他等着。

月亮悄悄爬上树梢,白楚攸盯着月亮发呆。

“今晚月亮真圆。”林焉感慨着,两手圈了个圈,想把月亮圈在手里。

“别指月亮。”白楚攸揉着自己耳垂,提醒他道,“会割耳朵。”兄长说的。

林焉笑了,听白楚攸的话,“好的。”

兄长为什么还不回来。

兄长都在忙些什么呢?

今天没有喝药,不是他不喝,是身边这人说他不用喝,不知道兄长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

白楚攸想下山。

山下很好玩,隔壁的小孩儿家养了一只小猫,他坐在自己家窗前发呆时经常能听见猫叫。隔壁小孩儿抱着小猫来他家玩过,他一开始见了小猫害怕,但小猫不会伤害他,他便心喜,跟兄长说他也想养一只小猫陪他玩。

兄长原本答应了的,谁知白楚攸抱过一次小猫后突然咳嗽不止,当晚便高热不退,甚至一度咳血,给兄长吓得不轻。

说起来这两日也听见过小猫叫声,但始终不见猫影,白楚攸问过,林焉说小猫暂时先藏起来了,白楚攸现在没法让猫靠近。

无聊时林焉也会把水变成小鸟儿的形状放白楚攸手里,但白楚攸托不住,小鸟儿在他手心没有片刻停留,直接透过他的手心摔碎在地上。

要是兄长在就好了,兄长能帮他接住林焉给的小鸟儿。

“阿楚……”

身边这人忽然叫他。

他一回眸,看见林焉紧皱的眉,和稍显痛楚的眼。

林焉说:“阿楚,该回去了。”

白楚攸纳闷,回哪儿去?不等兄长了吗?

“有月光照路,不会摔倒。”林焉已经在开门要赶人走,“我带你回掌门殿。”

白楚攸隐约觉得可能有不太好的大事发生。

门外火光滔天,林焉刚说完让他回去的话,他就看见水云间的入口处来了好多人,他们中的有些人举着火把,望向林焉的目光不怎么和善。

白楚攸的眼睛却突然一亮,扯着林焉袖子开心道:“兄长来接我了!”

林焉目光扫视一圈对面的人群,问:“谁是你兄长?”白楚攸怕是又糊涂了,分不清这是水云间还是人间。

白楚攸没听见他的话,扶着门框要出门,眼前突然出现刺目的光亮,他抬手挡住眼睛,身体瞬间变得轻盈,而后消失在掌门手心的鼎中。

掌门把鼎交给白樾,冷冽的目光在林焉身上扫视一圈,挥挥手叫所有人回。林焉自知自己犯错,没有吭声,倒是五师叔思忖再三,临走时折回提醒他道:“圈禁阿楚魂魄,你倒真是敢想!好自为之吧。”

林焉无所畏惧,但也后知后觉自己好像真的闯了大祸。

之前白楚攸就经常魂不守舍,有时候看他发呆,只是静默坐着,魂魄都像要离体一样,但始终将离未离。直到这次,不知是什么契机,真被他魂魄离体成功。

刚见到他魂魄时林焉吓了一跳。

白楚攸这人平时就老喝药,没想到魂魄也那么羸弱,轻飘飘的,还老是想跑。林焉强硬地把那缕魂魄也带回逶迤山,锁在水云间借助天然的灵气好生养着,养了两天才见效果。

林焉没觉得自己这点做错,想必掌门发现白楚攸魂魄不见找来水云间时也已经知晓这点,否则不会那么轻易继续放任他住在这里。

但惩罚始终会来,只是时候未到。

水云间又加固一层结界,结界外围有重重弟子把守,他们防着林焉逃跑,林焉也懒得出去,日常就是练练剑,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白楚攸一直不醒,一直躺在掌门殿里养伤,所有人的重心都在他身上,就好像稍不注意他就会死掉一样。

水云间只有林焉一个人住,倒真像白楚攸说的,他死后水云间就是林焉一个人的。

只是一个人好像有些无聊。

在盛天府时,林焉也经常一个人住,早就习惯了孤寂,但是现在在水云间,在白楚攸的地盘,守着空旷无边的寂静之地,他竟觉出一丝空虚与荒诞。

白楚攸会没事吧?

水云间好像太大了些,一个人住有些孤独。

白楚攸的房间好空啊,林焉推门进去想日常打扫一下,一进门就感觉无边的空寂。

林焉觉得自己在无限变小,像是苍穹之下渺小的蜉蝣,白楚攸的房间越来越大,像密林里圈圈层层的蛛网把他粘住,怎么都走不出这间空旷的房。

林焉坐在白楚攸房间门口发呆,到了夜晚也不动,靠着门框入眠,天亮时再去后院儿练剑。

倾泻而下的瀑布水声聒噪,是如今水云间唯一的声音。林焉循着记忆里第一次见白楚攸时的样子在瀑布底下练剑,在属于白楚攸的地方,挽着白楚攸教他的剑花,一招一式,都是白楚攸毫无保留亲手教给他的。

好像有哪里不对,今日这剑格外沉重,林焉练了几招再练不下去。

太空了,一个人住的水云间太空了。

白楚攸怎么还不醒。

水云间太大了,两个人住刚刚好。

林焉去溪边打水,把白楚攸的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地板擦了一遍又一遍,门窗也不放过。接着是自己的房间,杂物间,后院儿,然后是阁楼,卧栏,上下的竹梯。

他知道水云间为什么这么空了,前期老是惹祸,水云间的很多东西都被拿去给他赔偿了。

院儿里的落叶与枯败后的小碎花被扫到一起给大树堆肥,藤椅换了位置,放在最适合晒太阳的地方,石桌上摆好洗好的甜枣,晒太阳时一伸手就能够着……

白乐乐怎么还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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