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太明显了,林焉在他面前总是装得不太好,在跟他有关的事面前,也很容易犹豫不决,反而会露出破绽。

白楚攸说:“你们合伙计谋想要我进阵,林焉,太明显了,我不会那么傻去送死。”

“那你为什么进?”林焉眼眸晦涩,这个结果远比真相是白楚攸被他骗进去送死还要让他难以接受,“为什么……”

白楚攸嘴角浮起浅笑,笑容苦涩,垂头不语。

林焉言辞激烈,追问道:“告诉我阿楚,没有被我骗,为什么后来还是进了?为什么!?”明知这是一场冲着他性命去的阴谋,可他愿意为了自己,以尪顿之身,换阴谋得逞,“阿楚,你为什么要进去……”

白楚攸握紧沾过木樨碎花的那只左手,隐忍道:“别问了。”

“那你为什么要进去!”林焉情绪波动厉害,周遭的灵力也受到影响,木樨树高高的枝桠微微颤着,又抖落薄薄的一层碎花雨。

白楚攸安抚似的摸上树干,轻声道:“最终结果是你要的,就很好了。”

如林焉的愿进阵,赠予他灵剑,也如他愿不得好死。

“什么结果是我要的?我都没说过,你瞎猜测什么?”林焉着急解释,“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这样想我,我没想要你死,我只是想拥有属于自己的灵器,我被欺负太久了,我想让自己强大。”

也想光明正大的,不用邪门歪道杀人,想堂堂正正活在阳光底下,像白乐乐一样,光明正大的,保护自己和在乎的人。

“白乐乐,我真的没想害你死!”

白楚攸还是笑,“我知道啊。”

白楚攸自己把心挖出来的,不怪林焉。

林焉忽然上前去摸他尚在起伏的胸腔,感受里面砰砰跳动的心跳,泪眼模糊道,“在跳,阿楚你摸摸,在跳呢。”

白楚攸叹息,推开林焉的手,似是无可奈何,“所以我说肯定有哪里不对嘛。”他也想知道后来到底怎么死的,该是怎样的死法,才能让林焉用“惨”来形容他的残魂。

“阿楚,我们不走下去了。”林焉掐断白楚攸心中怀疑的念头,阻止他继续深想下去,“我们就停在这里,现在刚刚好。”

什么都别想,哪里都不去,他们就在这一方小小天地,继续过着在水云间一样的日子。

可白楚攸说:“我停了,你得继续往下走。”说这话时白楚攸感觉自己又变得轻盈,随便一阵风都能把他刮散,“林焉,你该多笑笑。”

林焉目光惊恐地看着他,猛地拥他入怀,丢魂似的不断重复着:“不走了。”

“不走了,不想走了。”再走下去也是荒诞,重复循环,“白乐乐,不!师父!我们不走了,就现在这样。”

白楚攸推开他,问:“若我还想走呢?”

林焉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白楚攸迎着风回屋,合上房门,又把自己关进房间。

从树到房间的这段距离不远,只是步伐稍显沉重,一步一步都是心乱。

只有木樨树听见林焉的呢喃。

“……我也再走走。”

……

晌午时房门再次被叩响,里面没声。

林焉推门而入,发现白楚攸靠坐在窗前,枕着自己胳膊昏睡。

他经常昏睡,这样不太好,林焉见惯了他时常紧闭的眼,想多看看他睁眼的样子。

林焉在旁边坐下,脑海里回想过去白楚攸睡着时的场景,白楚攸睡着后睡颜总是很乖,什么都不知道,连林焉偷偷碰他眉眼都没知觉。

白楚攸太好看了,这样好看的人总是容易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尤其白楚攸不动手时怎么看都不像很能打的样子,总有人以为他好欺负。

那次弟子出游遇到的杂碎,想必白楚攸还不明白那几人对他怀揣着的是怎样恶心龌蹉的心思,但林焉懂,林焉感到厌烦,他把白楚攸放在天上不容人玷污,没想到那几个人出言不逊,难听侮辱的话张口就来,林焉觉得被羞辱的人成了他,他抢过白楚攸的剑,要替他斩断恶意。

明明知道白楚攸能打过他们,却也想替白楚攸解决恶意的人是他。

白楚攸被关在水云间太久,没见过外面世界的阴暗,太好骗了,林焉喜欢骗他,但不允许旁人行骗。

他就是这么地坏,就是这么无理,这么的,占有欲强。

窗户渗进的风把白楚攸身后的发丝吹乱,林焉细心理好,指尖触碰到柔软顺滑的发丝发现白楚攸的头发比以前长了许多,以前扎起来时堪堪能到腰迹,现今扎起来已经在腰部以下。

果然是好久未见,连发丝都有岁月的痕迹。

林焉轻抚白楚攸肩头,说:“师父,别睡了。”

白楚攸倏地睁眼,还没回神,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变,眼神有些呆呆的,不怎么清醒。

林焉柔声哄道:“阿楚乖,白天不要睡觉了,至少我在的时候不准先睡。”

像是明白过来很多时候不是白楚攸想睡的,是刚死而复生身体还没恢复好不得不睡,又补充道:“就算睡了,我一叫你,你就得醒。”

白楚攸眼眸微动,有些迷茫的看着林焉,点了点头。

他近日睡得确实有些多,林焉不满是应该的。他也不想睡,梦里总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冰川,他看见自己躺在冰面上发呆。

太冷了,他不喜欢。

林焉最近格外关注他的状况,只是偶然外出处理事宜,亲自去给他买炒栗子时,侍从传来他又昏睡不醒的消息,林焉立即马不停蹄往回赶。

他一动不动躺着,皮肤白的可怕,眼睛下方的淡蓝色裂纹可怖又显眼。

林焉问侍从:“他这样睡多久了?”

侍从回:“早上用过早膳就睡下了,一直到现在……属下叫过了,一直唤不醒。”

“师父,我给你买炒栗子回来了,是整个昶安城最好吃的那家,你该起来看一眼。”林焉握着白楚攸的手,摸着指尖,目光在他手上停留好长时间。

白楚攸眼睫动了动,居然真的醒了。

林焉压下心中苦涩,故作轻松叫他:“师父。”

白楚攸看着林焉,虚弱道:“我听见你叫我。”

林焉一怔,随即笑道:“对,我在叫你。阿楚真乖啊,一叫就醒了。呐,炒栗子,给你买的。”

林焉扶白楚攸坐起,白楚攸只盯着,也不拿。

林焉说:“知道你不喜欢剥壳,刚才都已经剥好了。”

白楚攸终于安静地慢慢吃着。

侍从都识趣退出去,顺带合上房门。窗户没有关紧,留了一丝缝隙,这样窗外的木樨香味儿可以透进来。

要是白楚攸一直健康就好了。

林焉坐在身侧痴迷地望着他,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别走了,阿楚,我们不走下去了。

我们一起跟过去告别,跟以后告别,你不要想兄长,不要想师父,别想你的师兄师姐,我们就停留在这一刻,我们一起去死。

林焉心中骇浪滔天,几度想说出殉情的话,见白楚攸吃炒栗子那么安静,那么乖,一起去死的话无论如何就再也说不出口。

白楚攸想活。

白楚攸也想要他活。

怎么能死。

白楚攸好不容易死而复生,好不容易能睁眼,怎么忍心再叫他去死。

林焉长叹出声,抬手拾起白楚攸背后几缕长发,一阵心酸,“阿楚,头发怎么白了……”

白楚攸拿栗子的手顿住,像是才发现他的头发有几缕变白了,抓起那几丝看了又看,茫然地看向林焉,“我不知道。”

林焉尽力扯出一个笑容,“阿楚可能最近太累了,想睡就睡吧,我不叫你了。”

白楚攸疑惑着,说:“……好。”

林焉催动灵力把白发变黑,继续道:“想睡就睡,但是我叫你你得醒,不能一直睡下去,我会疯掉……”

林焉明明在笑着,白楚攸却在他眼里看出悲伤。

“一直趴窗边,是在等夕阳吗?”这个位置能看见夕阳,白楚攸整天太闲了,想看看夕阳,可是这个位置不是追夕阳的最佳观赏地,林焉说:“这边看晚霞视角有限,我带你去更宽的地方。”

白楚攸却问:“我可以出去吗?”

林焉愣住了。

所以白楚攸每天都不出院子,是以为他不让出?

林焉忽然心酸,“当然可以,阿楚想去哪里都行,只是要提前告诉我,我怕找不到你。”

事实上由不得白楚攸不那样想,他自从去了逶迤山就一直跟掌门一起住,对外称是掌门把他放在身边亲自抚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天天被锁在小房间里不让出去,嗓子都喊哑了也没人救他。

后来掌门让他去水云间,虽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但他从小就听掌门说的他出去会害死人的话太多,早就习惯待在狭小空间里被软禁。

死而复生第一天白樾让他不要出房间,他没有反抗,现在林焉让他就在院子里好好休息他也不反抗,左右一生都在被关着,倒也没什么大不了,更何况林焉还算好心,把这里打造成水云间的模样,住着还算习惯。

去看夕阳的路上空气都不一样,离了禁地一样的水云间,白楚攸眉眼里都是不易察觉的放松。

“杂草多,我牵着师父好走些。”

白楚攸没回林焉,却顺从地任他扶着小臂慢慢走。

“师父,无爱之城的夕阳不好看。”

“……”

“那片芦花地,一点也不好看。”

“……”

“那天的夕阳,是我看过的最差的风景。”

“……”

“我一度想屠了无爱之城。”

“……”

“后来我把欺负你的人都杀了,尤其是那个少主。”

“……”

“只留下欺负你最多的我,还痛苦的活着。”

路上林焉忽然停下,盯着芦花地旁潺潺流动的小溪止步不前。

林焉盯着水面看了又看,看来看去也只看到自己一个人的倒影。

白楚攸问:“怎么不说了?”

林焉突然安静下来,白楚攸察觉到什么似的,回头望去,林焉捧过他的脸,笑了,“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两个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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