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没有回头就能猜到林焉的小动作,并及时加以制止,于是林焉以一个十分滑稽的动作僵在空中。
林焉不悦,张张嘴刚想反驳,发现自己突然变哑巴了,什么话都说不出,顿时目瞪口呆,傻了。
“说你不会再碰木樨。”白楚攸道。
林焉发不出声,更加目瞪口呆。
白楚攸似乎也明白林焉现在还不能说话,于是换了个说辞,“日后不准再碰,答应就眨眨眼。”
林焉是个能伸能屈的,直把眼睛都要眨瞎了,白楚攸终于给他解开束缚。
“——啊!”
尖叫声后,林焉四脚朝天摔倒在花海里,被浓郁的花香淹没,打了一下午的喷嚏。
白楚攸领他去离自己房间最远的一间空房,“这就是你以后要住的地方,自己先熟悉一下。”
林焉边打着喷嚏,边往里探头望去。还挺好,挺大。
很好,他很满意。
紧接着是惊讶,这小徒弟居然这么大方,给一间这么好的屋子,居然都不苛刻人?
“喂阿嚏……你有什么优点,说来阿嚏……听听。”
问这话时白楚攸正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太阳,旁边摆着褐色的茶,和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黑乎乎的汤汁。白楚攸仔细想了一下,居然想不到他自己有什么优点。
林焉躺在藤椅边的花海里,问完便坐起上身堵自己鼻子,要把这恼人的香气赶走一点,感到不耐烦,“想什么阿嚏……呢,你是不是这里阿嚏……最弱的。”
那碗黑乎乎的汤汁已经没有多少热气,白楚攸端起来一饮而尽,道:“我,能打。”
林焉一时没理解他的意思,再问,白楚攸居然不理人,头一偏,闭了眼就要休息。
林焉不死心,打着喷嚏靠过去想问个明白,还没靠近,就听白楚攸说:“今日起不许进食,口渴也不准喝水,我给你什么便喝什么。”
林焉一只手刚搭上白楚攸的藤椅扶手,瞬间瞪大眼睛:“???”
白楚攸毫无留情道:“要持续一个月,别想偷偷去找吃的,我会一直盯着你,期间敢食其他的,重新一月不能食。”
林焉瞬间喷嚏都被惊回去,试图跟他讲道理:“试问世间谁不贪图口腹之欲?你能做到一月不进食?”
“我已经辟谷九年。”白楚攸轻飘飘道。
这人来真的?
林焉感觉自己被口水呛了一下,“那我饿了怎么办?”
“咽口水。”
“还是饿怎么办?”
“忍着。”白楚攸忽然侧过身去,不舒服地皱皱眉,有些不耐烦道,“总不会让你饿死。”
禁食的第一个晚上,林焉饿到睡不着。表哥偷偷给他送来两个肉馅的大包子,林焉馋得很,本想靠着木樨巨树狼吞虎咽偷偷饱食一餐,哪知刚跟表哥挥手告别,嘴角的笑意都还没下去,白楚攸忽然出现,并且引来溪里的水,以一种万分温柔的方式夺走两个包子,乘着夜风不知去了哪里。
水云间很偏僻,在这里叫喊什么的根本不管用,没人会听见,林焉打又打不过,骂又不敢骂,咬牙切齿,直把指节捏得咔咔作响,“白楚攸,你好得很!”
白楚攸头也不回:“大晚上的再瞎闹腾,就把你捆起来丢溪里去。”
林焉深知白楚攸有那个本领,也有可能那样做,毕竟世人皆凉薄如此,待他苛责,白楚攸也一样。
但现在林焉打不过白楚攸,所以他打算再屈一回,不跟白楚攸一般见识,猛咽几口口水,饥肠辘辘躺床上发呆,很晚了才有困意。
夜里好像很冷,林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牙齿打着颤浑身发抖,像是坠入梦境醒不过来。梦里有表哥,有他渴望的一切,他要跟表哥一起离开逶迤山,但白楚攸突然出现,在身后轻声叫他,“跟我回去。”
林焉烦的要死,他最讨厌有人管着他,尤其是年纪比他还小的!
白楚攸又说了一遍:“回去。”
林焉发誓,要不是这个人是他名义上的师父,他会弄死他。
这样想着,忽然脚底一轻,宛若灵魂被抽离身体,林焉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你弄不死我。”白楚攸道。
林焉这才发现天早亮堂,白楚攸不知何时来了床前,而林焉夜里,病发了。
此刻白楚攸两指搭在他手腕脉搏处,正在给他压制着什么,凉凉的,好舒服。
等等!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白楚攸还能听见人梦中的心声!?
好没道理!
像是瞧出他的疑惑,白楚攸说:“你刚才做梦,说出来了。”
林焉顿时一阵心虚,缩回了手,偏过头不敢看白楚攸。
白楚攸抓回他的手腕,继续输入灵力。
空气好安静啊,白楚攸怎么不说点什么,两个人要一直沉默?
狡猾的眼珠子来回转动,林焉在想怎么能稍微狡辩一下,就听白楚攸音色沉沉,云淡风轻道:“好好修炼,以后定能超过我,再弄死我。”
虽然但是,就算林焉很想那么做,但现在还有求于逶迤山,不是跟白楚攸犟的时候。再看白楚攸,他已经停止给林焉输入灵力,在整理林焉夜里病发不清醒时弄乱的屋子。
林焉昧着良心小声狡辩了一句:“我没有……”
白楚攸懒懒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柯昭在门外把玩着胸前散落的几缕发丝,见白楚攸出来,开心地跟在白楚攸后面,“师弟师弟,林焉刚才没说梦话呀?”
白楚攸淡淡笑着,“师姐看不出来吗,他都把欺师灭祖写脸上了,就等着我死了好逃离水云间。”
柯昭嘴角抽搐了一下,“阿楚又在说胡话了。”
白楚攸笑笑,没再回答。
……
在白楚攸的记忆里,柯昭永远古灵精怪,永远长不大,永远幸福快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堵着门框委屈到两眼通红,下一秒眼泪就会夺眶而出。
醒来不过才三天,这是第二次看见师姐眼红落泪。
“师姐让我出去吧,林焉好歹是我徒弟。”
“不可以!”柯昭倔强地张开双臂堵着门,“阿楚,林焉不知从哪儿知道你回来的消息,带着人一路攻上来扬言要带你走,否则灭了逶迤山!”
林焉来势汹汹,又杀心太重,怎么可以让他带走阿楚!
“这些年盛天府一直在强大,早已超过了逶迤山,爹爹和掌门他们也没办法,这才由着林焉一而再再而三得了消息就来逶迤山要人。”本来知节长老和元霜长老想叫白楚攸出去,但是大师兄不让,还让柯昭来看着白楚攸不让出去。
“没事的阿楚,只要我们不退让,林焉就会和从前一样自己离去,大不了再让他翻一遍逶迤山,到时候我们躲水云间去,他不敢去水云间的。”
这是个好办法,林焉每次搜查的地点都是围绕大师兄的周围来找,林焉不怎么敢去水云间,把阿楚带去水云间定能安全!
事不宜迟,现在就去!
柯昭把门打开一个小缝,观察到周遭没有异常后,正要叫白楚攸出去,就见一抹消瘦身影从身边飞快闪过,快到让她抓不住。
“阿楚回来!”柯昭惊慌不已,拍门想叫其他人拦住白楚攸,但白楚攸已经先她一步捏出一个定身诀,瞬间将出现的其他人连同柯昭一同定住,又很快解了白樾布下的结界,速度快到柯昭险些没反应过来。
“阿楚别去!林焉杀心太重,他若是敢乱来,大不了我们跟他拼了!”
白楚攸还站在风里,回去将柯昭脸上的眼泪擦干净,柔声说出一个事实,“可是师姐,逶迤山已经不如从前了。”
这些天他也看出来了,逶迤山弟子很多都趋向懒散,实力也很弱,恐怕不能与林焉对抗。
“师姐不用怕,我不会让林焉毁掉逶迤山。”
林焉的本领是白楚攸一手教出来的,林焉能不能灭了逶迤山,白楚攸心知肚明。论林焉杀心有多重,又有谁能比当了林焉两年师父的白楚攸还清楚呢?
但同时他也猜测,林焉不敢。
身后柯昭早已哭花了脸,抽噎着大喊:“阿楚别去!他没安好心的!”
白楚攸没有回头。
“阿楚!林焉疯了,他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林焉,他、他可能会杀了你啊……”
……
林焉向来不是个耐心很好的人,但事关白楚攸,他愿意多等等。好像只要不放弃,等一等,再等等,总能等到白楚攸出来。
于是他在山岚萦绕的昒昕里,得以看见天神降临。
几乎是白楚攸身影出现的瞬间,林焉立马就注意到了那个消瘦的人影,那人随清风一同到来,身上笼罩着一层逶迤山众人不曾有的神性,睥睨阶下之人时眼神无限悲悯,又淡漠至极。
他跟十年前的白楚攸一模一样,神情,身姿,连发丝都是从前的样子,林焉瞬间觉得窒息,呼吸有短暂的骤停。
他定定地看着白楚攸,继而看见白楚攸眼里蕴着忧愁。
他怎么能忧愁,林焉想,白楚攸不是没心吗?不是没有感情吗?怎么能一看见自己就稍显忧愁?
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惹他不开心吗?
林焉忽然神色复杂起来,连手里白楚攸亲自给他挑选的灵器也握不稳,垂在身侧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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