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攸凝视面前还没剥皮的橘子许久,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林焉指节敲响桌面,问他又想什么,他头也不抬,说:“没事了。”
林焉有些不大信,“真的没事?”
闭眼抬眸之间,白楚攸眼睛里好像弥着化不开的雾,他注视林焉良久,笑了。
“真的没事。”他说,“等宴席结束,我们就离城。”
林焉目光透过他望向城主大人的方向,喃喃道:“好像走不了了。”
叶子慕是铁了心要拜师,提前准备了拜师礼,城主大人替他亲自呈上,弄得白楚攸猝不及防,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现场来人太多,叶子慕又是少主,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可白楚攸实在不想收徒,况且叶子慕想要的,他不能教。
思清在一旁劝道:“小仙君,只要你答应收徒,我保证,一定能治好你。”
还有人附和道:“是啊,成人之美,叶少主如此天之骄子,肯主动拜人为师,岂有不收的道理。”
“早听闻逶迤山内门弟子甚少,至今都还是十来年前收的那几个,如今出城一遭,收个徒孙回去倒也不是不可。”
“我看叶少主比他原本那个徒弟强多了,不收的话,岂非是看不起叶少主,看不起无爱之城?”
甚至于城主大人也说:“小仙君来此一遭,莫非是瞧不起犬子,看不上无爱之城?”
白楚攸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看向林焉,不料林焉也在紧张兮兮等他答案。
所有人都把他架起来逼问,似乎不收徒还成了他的不是,见他犹豫,叶子慕还直接端茶下跪,就等他点头同意,然后喝茶,便算礼成。
白楚攸被叶子慕突然的下跪吓到,扶他起来时手里多了包装精致的小盒子,据说里面便是叶子慕准备的拜师礼,价值足足有半座城那样贵重。
“白乐乐,你要收徒吗?”白楚攸扶叶子慕的瞬间,林焉出声发问。
白楚攸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林焉有些说不下去,“师父,我手折了。”
白楚攸这才回头去看,果然见到林焉一边肩膀虚虚地晃着,不知什么时候脱的臼。
这边叶子慕扶不起来,也在说着:“请师父喝茶。”
“师父。”林焉也叫,“我腿也不好,应该是在结界里摔断了,你陪我回去,帮我看看伤口。”
说完瘫软在一旁,脚底有血迹渗出,看得城主连忙叫人抬来担架,要送他去疗伤,几个人七手八脚把林焉抬上担架,许是动作有些粗鲁,还有好多血从脚踝渗出,看得白楚攸脸色不怎么好看,再看叶子慕时本想说拒绝的话,但是耳畔突然响起思清的铃铛声,不知怎的,拒绝的话到嘴边就成了:“我收你……”
“为徒”二字被及时咽回,白楚攸抿抿唇,抬眸看向思清,就见思清默默移开目光,在旁边宴桌上东找西找,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
林焉原本以为稳了,白楚攸不会收徒了,已经安心躺下等着被人抬回去,听见白楚攸说这话后硬撑着坐起来,看着白楚攸的方向惊慌道:“白乐乐!你真要收徒啊?你可不能再收徒了,你有我一个糟心的就够了,够够的了!不准再收了!”
有人斥道:“岂有此理,怎有徒弟管起师父收不收徒!”
“听说逶迤山这个徒孙一直不太好管,但不知道为什么,白楚攸一直没逐他出师门。”
“看样子他们不太和睦,就林曜生这副德性,八成弑师的事他都做得出来。”
陆元黎闻言皱了眉,呵斥林焉:“闹什么闹?小师弟爱收便收,有你什么事?”
林焉视线紧盯着白楚攸,咬着牙道:“不准收徒!”
白楚攸皱着眉,艰难开口道:“我要,收……”然后立马闭嘴,沉默着,看见叶子慕眼里有藏不住的得意。
“白,乐,乐!”林焉一字一句含着怒气道。
白楚攸咬着舌头不再开口。
林焉还在怒声强调:“不准收徒!”
白楚攸眉头皱得更紧,舌头都被咬出血来,就是不肯再开口说一句话。
“你怎么还带犹豫的?!”林焉急了,彻底躺不下,“不准收徒!不准收徒!你听见没有!不可以!我不许!”林焉挣扎着要起来,不想一脚绊倒在地,疼得他龇牙咧嘴,大庭广众之下对着白楚攸喊疼,可怜兮兮的,“师父……”
白楚攸神色变得复杂,回身看着叶子慕,两手就这么缓缓伸了出去。
林焉:“???”
这个白乐乐,居然真的要收徒!
不仅先前随随便便就答应要收表哥,一个不够要两个,这下还要收眼前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气得林焉伤都不疼了,扛起旁边的扁担发狂。
“白楚攸!你要是敢收他,信不信我每天都能把他揍扁……扁、扁担真长……哈哈,真长。”林焉假装看不见白楚攸退回拜师礼的动作,默默爬上担架,闭眼做了个“起”的手势,然后乖乖躺尸。
太丢人了,赶紧抬他回去!
白楚攸忽然低头,闷咳一声,毫无防备吐血,随即面色苍白道:“晚辈天资愚钝,暂时还不够资格收徒,感谢各位抬爱,拜师之事改日再议吧。”
他用手背抹掉唇角的血,在思清再次要控制他前离开。如此,也算不驳叶子慕面子,至于收不收徒,等回去问过师父再说吧。
白楚攸捂着自己心口的位置离去,顺手扎进一根细如薄丝的冰针,冰凉的东西卡在心脏,不至于出太多血,但刚刚好能让他疼得不受思清控制。
林焉一路哀嚎着被抬回去,白楚攸跟在身旁走着,林焉叫他也不理。
终于回到先前安排的房间时,城主安排的大夫也到了,林焉没好脾气的把人赶出去,然后在白楚攸不理解的目光下自己接好脱臼的手臂,再一脱鞋,三两下抹去血迹,感受不到疼似的,站白楚攸面前,步步紧逼,直把白楚攸逼得坐上身后的靠椅,退无可退。
“白乐乐。”林焉两手搭在靠椅扶手,语气平静温柔,面无表情叫他,“我是不是说过,水云间住不下第三个人了?”
……好像是说过。
但是,白楚攸去掰林焉的手,想逃出被困住的空间,“你别突然靠我这么近。”
“怎样近啊?”林焉问,“方才我若是不闹,你就要把他收回去对不对?”
白楚攸隐隐觉得林焉的平静下藏着更为汹涌的怒意,不小心点燃可能会不受控制,林焉这眼神,就像最开始收他为徒那阵子,疯狂的想要弑师……
“白楚攸,我脾气不怎么好。”林焉抬手抚上他的嘴角,帮他擦去没擦干净的血迹,“你敢收一个试试。”
喉间突然涌上的血腥被强制压住,白楚攸隐忍着一言不发,没想到血腥不断上涌,连带着胸腔里还未融化的冰也激得他疼痛起来。
门外有人敲门,他们都没管。
林焉看见他的疼痛,但是林焉不管。阴鸷冰冷的眼眸被怒火占据,隐隐有要爆发的倾向,他得忍住了,才能不把奇怪的占有心在此时暴露。
白楚攸问过,为什么归心丹和食脑丹一起学的,偏偏就记住了归心丹呢?
因为他也曾动了一瞬想喂白楚攸吃下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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