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身白灼冷笑一声：“呵呵，小东西，你挺能说的啊，——但你别忘了，你毕竟和我是同一种货色。——你说我的信念会影响我、让我难以去客观地看待真相，你又何尝不是呢？”
他抬起手，指着本体白灼：“你，还不是不愿相信你的‘萧先生’在骗你，所以你要费劲心思地反驳我方才所和你陈述的‘直觉’，——我说过了，当时的我眼前都是血，根本就看不见他的脸，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教皇的样子和我潜意识里萧竖的形象重合。”
“可是……”
“够了，小东西，我们信念不同，没必要再说了。——你不愿信我可是你自己的损失。”分身白灼摆了摆手。
白灼显然不愿就此善罢甘休：“好，就算如此，你的话里还有一个天大的漏洞！”
分身白灼狐疑地看着他：“什么漏洞？”
“你的原话是，萧先生‘不是什么仿生人’，——这说明你根本什么都不了解！因为萧先生就是货真价实的仿生人！”
“喔？”
坐在床边的白灼翘起二郎腿：“现在的仿生人技术很发达，仿生人可以做到和人类别无二致，但它们在本质上毕竟是‘商品’，皇室也不愿赋予他们任何人权，——可以用来区分仿生人和人类的手段那是数不胜数……
首先是瞳纹。对在刘冼皇室统治下的四境人类而言，瞳纹就是我们的身份证，仿生人也不例外，不过他们的瞳纹上都有仿生人编码，以至于他们出入任何场所都会被识别成为仿生人……如果不是和人类在一起，他们连超市和剧院都没资格进去……至于萧先生的瞳纹上的仿生人编码，我用SD手环里的瞳纹识别器就能轻易检测到……
第二，仿生人和人类的生理结构也有一些肉眼不可见的微妙的不同，我上课时有听老师讲过，仿生人身上都有一种只有他们自己才能觉察到的独属于仿生人的生物信息素……嗯，据我观察，我家的一些性格比较内敛的仿生人见到人类还是多少会有些惧怕的，他们会卑微地低着头走路、尽量避开和人类的交流。但是当他们见到其他的仿生人，比如说见到萧先生的时候，所有人都能平等地愉快地聊天呢……嗯……据我观察，萧先生很明显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再然后，萧先生的耳后还埋着一块一旦被强行取下来他就会自爆的生物电子芯片，他也给我看过……那芯片也是每个仿生人身上都有的……那是一种可以保证每一个仿生人的人类主人可以对他们进行绝对控制的手段，例如各种意义上的疼痛模拟、控制他们的体温或是在他们的身体里释放电流等等……”
听到这里，分身白灼终于忍不住打断道：“等等，你说的这些根本就不能算什么决定性的证据吧，这些东西不都是可以伪造的吗？——更何况是对教皇殿下那种拥有顶尖修为的存在而言，他想伪造什么仿生人的特征难道不是分分钟的事？”
白灼啧了一声：“你还不理解吗？这不是能不能伪造的问题，而是作案动机的问题。——我请问你，他的动机是什么？他为什么要辛辛苦苦来我家伪装成仿生人、还日夜承受我父亲的羞辱？他脑子有病？——好吧，退一万步讲，就算教皇殿下他老人家真有这方面的情趣，他也可以直接来我家当人类男仆对我父亲投怀送抱啊，他为什么非要来当伪造起来更麻烦还随时可能会露馅的仿生人男仆呢？你倒是针对这点解释一下啊大哥……”
分身白灼于是抓耳挠腮苦思冥想了一会。
“我也不晓得……但说不定这也是他的情趣呢？角色扮演之类的？”
“所以说，这里根本就不存在一个逻辑通顺的解释啊！——难道不是吗？大哥？”
“……”
“你觉得是你那个‘直觉’失误的可能性大，还是你这个‘情趣解释’为真的可能性大？——你该不会真觉得你既崇拜又恋慕的那位‘教皇殿下’是这种人吧？啊？”
“……”
“好吧小弟，我们聊点别的。”分身白灼投降道：“我现在宁愿我的‘直觉’失误了。”他声若蚊蝇地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哥你现在是想逗死我，好继承我的肉身吗？”
“你别说，我还真有点想！”分身白灼咬牙切齿地说。
白灼看到他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的血红色双眼和动不动就有些狰狞的神情，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大哥，话说，你从那洞穴里出来之后，是不是能打得过我们的父亲白曜了？”
“那当然！捏死聻阶以下的虫子，我连眨一次眼的时间都不需要！” 分身白灼得意洋洋地说：“不过啊，白曜那个时候早就躲起来了，我根本找不着他。而且柳歆和我说，在我进入那个洞穴之前，其实已经作为白玉集团的董事长领导他们好几年了……”
“那个时候你多大？”
“嗯……差不多比你大个十一二岁吧……”
……
“那大哥你现在更爱谁？教皇还是萧竖？”白灼坐累了，啪的一声倒在床上若有所思地问道。
“你烦不烦！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好吗！你有空快点给我冥想！”
“唉呀，你刚刚不是说你宁愿他们是两个人吗，哈哈……冥想的话今天不行，柳先生还在等着我去洗漱睡觉呢，要不我们今天就聊到这里吧？”
“嗯……我现在的情况也确实不允许我继续待在物质界里了……”
“等等！大哥，如果我想要找你的话，我该怎么呼唤你呢，在心底默念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啊！你想得美呢！——第一，‘那位’可能随时都会来抓走我，你可能再也见不着我了。第二，就算他不来抓我，我现在也是‘厉鬼’之身，来物质界可没那么容易，更不是你在心底能随叫随到的……
啧……说起来，我也是来到阴魂界了才意识到，——人类目前对阴魂界还真是知之甚少呢，毕竟成为‘厉鬼’的条件太苛刻了，必须要当事人的肉身以极其惨烈的方式被摧毁、且其灵魂饱含着强烈的怨念才行……大多数人成为‘厉鬼’之后，因为没有元神、没有神志，所以无法把有关阴魂界的知识传达给人类呢。
至于修出了元神的修士，那可都是修炼到聻阶以上的大能了，谁肉身破碎后会选择去做一个‘厉鬼’呢，——绝大部分都会选择重塑肉身或是选择转世以后继续修行吧……我恐怕这世上第一个拥有元神的‘厉鬼’了，哈哈哈……我可真是孤独呢……
不过就算我拥有元神又如何，物质界依旧会主动排斥我这种来自阴魂界的污浊之物，每次我想冒出来也没那么容易，必须得……”
“必须得什么？”
“必须得当你有着强烈负面情绪的时候才行。——啧啧，某些人的负面情绪的威力可大了，大到可以直接把周围物质界和阴魂界的壁垒捅出一个洞来呢……”
白灼听罢，脸颊微微泛红地挠挠脑袋：“竟然是这样吗？可，可能是因为我的元息属性是黑潮吧……”
白灼注意到，对方听到这个‘黑潮’这个字眼的时候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和自己说些什么。但对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这样隐没在空气中了……
即使他还想问对方，一个拥有神智的‘厉鬼’在阴魂界中会不会感到孤独……
……
“少爷好些了吗？”
柳歆看着背着身子侧躺在自己身边的孩子，轻声问道。
“我好些了，我想通了，——现在的我去了也没用，既没有将萧先生从那个地方放出来的权利，又没有斩断他身上的枷锁带他逃走的能力。我去了，反而可能会让他心里感到更难受……”
“少爷，你……”
“我知道的，柳先生，你是想安慰我让我不要妄自菲薄，我明白的，我会尽全力好好修炼的。——我知道，只有我变得更强，我才能保护好萧先生。”
柳歆听到白灼这过于平静无波的语气，不知道是该对这孩子消化情绪的能力感到放心，还是该对这孩子是不是在表演平静故意应付自己感到担心。
……
白灼紧紧地闭了闭眼睛。他今日见到未来的自己，算是吃了很大的一颗定心丸，——至少他不仅八成可以学会法术，还有能成为聻阶以上绝顶高手的可能。——只是那个自己所拥有的实力和他所陈述的未来一样沉重罢了……
那长达四百多年的、漫长到足以令人丧失一切记忆和思维的战斗，自己未来也必然会经历吗……
思及此处，他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用手抓紧了被子。
自己也会像他那样忘记萧先生吗？
自己也会像他那样爱上那位教皇吗？
——这些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未来，自己会有什么可以避免的方法吗？
听他所述的意思，他好像是为了救出被敌人抓走的萧先生才会走进那个恐怖的阵法中的。——那自己到时候会有能绕过那阵法去救萧先生的办法吗？若是不能绕过，明知未来的结局会是如此，自己还会有勇气走进那个阵法吗？——还是会当一个不敢去解救萧先生的懦夫？——永远像今天这般懦弱？
更恐怖的是，——那个‘未来的自己’真的救出萧先生了吗？
听他的描述，当他好不容易走出阵法，令他就此停下脚步的人是教皇而非萧先生，——那真正的萧先生又在哪？被教皇或是敌人藏起来了？还是说……
——真正的萧先生已经被当时的敌人杀死了？
思及此处，白灼猛地睁开眼睛，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冷汗淋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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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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