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灼百无聊赖地用古人用的圆珠笔在传统纸质草稿本上画圈圈。这节是四境小语种课，而他十岁以前就被父亲逼着将几乎所有的四境小语种都说得滚瓜烂熟……他现在正撑着疲惫的眼皮，努力不让自己在这节课上睡过去，——不然要是被老师点名，自己可就又要成为会被全班同学的视线所聚集的焦点了……
昨天晚上他想得太多，还越想越焦虑，于是一整晚没睡好。
甚至直到现在他还是忍不住在继续想，——就算他找不到未来的那些过于困难和复杂的事情的解法，至少他现在要把他能顾及到的所有事都做到最好。
——而对现在的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无非就是要尽快找到能突破他目前修炼瓶颈的方法，——他绝不能在现在这种时候被卡住太久，耽误修行，——每多被卡住一天，就意味着他在未来能救出萧先生、或是避免整场悲剧发生的可能会更少一分。
白灼继续拼命地思考着，甚至思考得他甚至开始有些头疼……
——他之所以会陷入那种绝境，很可能是因为他还不够强，所以他接触不了更大的真相、找不到更贴切的解法，——最终他付出了几乎完全丧失自我的代价还没有救出真正的萧先生……甚至他可能还因为耽误的时间太久而害了萧先生……
白灼皱着眉头，睡眠的匮乏使他变得越来越焦灼和急躁，直到他用圆珠笔画的圈浓郁到把草稿纸戳破了一个洞……
与此同时，下课铃响了。白灼看了看黑板，下一节是历史课。——他突然不困了，从古人设计的学生书桌中找出了历史课本。
——也不知是为什么，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人类个体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大，所有中学生的教室里却还保留着和几百年前一样的甚至更为原始的配置，连在外面司空见惯的悬浮电子屏和3D空气画笔都不允许在教室里被使用，就更别提SD手环了……仿佛世界的发展与中学生无关似的。实在是令人想不通。
白灼翻了翻课本，很快就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字眼。——嗯？下节课又要讲我们白玉集团了？
看看标题，——是‘修士崛起后世界格局之大变革’。
五百多年前，四境之内还林立着大大小小数百个国家。来自北方袄国的刘冼皇室率先掌握了核武器的力量，只通过发动局部核战争就让全世界都对其俯首称臣，顺利做到了大一统。
虽然课本上尽是对刘冼皇室的赞美之词，比如刘冼皇室是如何英明地主动让权给商人和资本、再投入大量资金发展科技使国家强盛，又比如刘冼皇室做到大一统后统一了人类的文化、法律和语言，有着消除世界上不同民族之间的隔阂和战争的伟大功劳……只字不提当年的核战争给全世界带来的恶劣影响、在统一下逐渐消亡的地方文字和文化、以及国家福利系统的腐坏、对生活在露天区的底层贫民的忽视……
核战争结束几十年后，天降猛男穆玺出现了，他将原本在人们的认知里只会在神话传说中出现的修士的能力带到了所有人的面前，以一己之力瞬间销毁了人类世界现存的所有核武器及其它会给环境带来恶劣影响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并彻底抹除了它们被再次造出来的可能……羽化登仙而去……
此后不久，数千年来在四境数百个国家里都拥有最多信徒的四境第一大教——意识教，竟然向人民群众公开了“修行”之法，并在各个地区都修建了宗教学校培养修士……虽说这世上不止有意识教一个宗教、也不止有它一个修行法门，但修士界依旧心照不宣地习惯性通过意识教所公布的知识来评判每个人元息的属性或是元息修为的高低……
意识教在历史上数来有各个国家的王公贵族们为其背书，——但这种情况并未延续到近现代。实现大一统的北方袄国从本就是一个政教合一的国家，袄国人民像信仰神明那样信仰他们的君王，——袄国的刘冼皇室自然不可能去自相矛盾地支持意识教……
但刘冼皇室为了顾忌他们过大的领土里的来自五湖四海的人民群众的信仰，他们也从未敢对意识教有太过严格的打压……如今，资助意识教数千年如一日的慈善事业的不再是各种王公贵族，而是各路企业和资本，——白玉集团当然也是其中之一。
这历史课本当然也不乏对意识教和白玉集团的各种诋毁，例如说意识教散播修行文化让部分人民群众不事生产生育，白玉集团垄断灰玉髓加工秘法让法器价格高昂无比之类的……只字不提这两者为刘冼皇室所善的后，——例如近些年来意识教教皇为露天区的贫民所受的天雷劫，以及白玉集团免费为他们所修建的灰玉髓避难所……虽然白灼并不觉得父亲这种老奸巨猾的人是抱着真诚的慈善目的去做这些事的，但毕竟这也都不是什么坏事……
——讽刺的是，现在这所意识教所办的修士学校居然也得拿着这样的教材来上历史课，不过估计也没什么人会听讲就是了……
上课铃响了。趴在桌子上的白灼抬起头。——居然来了一个生面孔。
“大家好，你们的历史老师生病请假了，我是你们的代课老师，我叫于翎。”
白灼歪了歪脑袋。这代课老师打扮得未免也太古怪了。银质靴子，三根皮带，黑发，妹妹头，夸张的星形耳钉，好粗的眼线……打扮成这样，难不成是个风属性的修士？
——白灼对风属性的修士有种“都喜欢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刻板印象。
于翎走到讲台中央，在讲桌上放下手中那新得好像没打开过的课本。
“有同学知道，在当今的世界上，有哪些战力不容小觑的势力吗？”
讲台下是一片鸦雀无声。修士学校的学生确实不太容易买一个教和修行无关的知识的历史老师的账。
于翎依旧在微笑：“请第一排的这位扎着紫色麻花辫的同学来回答一下吧。”
良久，坐在第一排的凌婴依旧在趴在课桌上呼呼大睡。白灼注意到，当这位老师的嘴角勾得更高的时候，凌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哗的一声突然站起来了，站起来后还一脸惊恐地左顾右盼，仿佛身边有鬼似的。
白灼皱起眉头，这位老师是在对凌婴使用他的能力吗？——凌婴可是有上人阶实力的全年级第一的天才学生，能将她刺激成这样可不简单。这位老师有此等实力，为什么还要来学校做区区历史课的代课老师？——是帮朋友的忙吗？还是……
“这位同学，请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吧。”
听完这句话，凌婴像是终于回了魂，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变平静了，——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其实只是站在教室里而已。一脸我睡得香我有理的神情的凌婴抠了抠自己的后脑勺：“啥啊？什么问题？”
“当今世界上，有哪些战力不容小觑的势力吗？”于翎不厌其烦地和她重复了一遍。
“白玉集团、刘冼皇室、意识教？”
“回答正确。这位同学还知道有哪些其他的势力可能能与以上的三者相抗衡吗？”
凌婴又抠了抠脑袋：“你说的是，——‘三王星’？”
这回，班级里原本还坐得歪七扭八的同学仿佛突然间都坐直了，开始聚精会神地听起讲来。——神秘的‘三王星’确实是他们这些中学生最为感兴趣的话题之一，甚至在他们之中正在流行一款有关‘三王星’组织的游戏。
“那这位同学知道，‘三王星’分别指的是哪三个势力吗？”
凌婴不假思索地回应道：“天王星，——天空骑士团；海王星，——雾海会；冥王星，——青鸾帮。”
“关于三王星，这位同学还知道什么吗？”
凌婴实话实说：“不知道，就只知道名字而已，其他我知道的那些设定估计也都是游戏里胡诌的吧……”
于翎听到这里，想笑但是憋住了：“咳咳，没关系，这位同学方便和我们分享一下你在游戏里所熟知的那些设定吗？”
“当然可以。三王星在某种程度上都能算作是异端，因为他们和我们这些遵照意识教的法门来修行的自诩正统的修行者有着不同的信仰，——他们信仰并非是‘大意识’，而是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
在我打的游戏里，天空骑士团信仰一种叫做‘光碟’的存在，‘光碟’的建模是一种血肉模糊的怪物，挺丑的嗯。
‘雾海会’信仰的好像是大意识的第二个儿子‘阿祢祺’吧。说起来‘雾海会’在游戏里的设定就是两千年前从意识教里分离出去的一个教派，不知道在现实中是不是也是这样。
至于青鸾帮，他们在游戏里信仰的……信仰的好像是无神论？或者说，他们只信仰他们自己。——嗯……我个人觉得青鸾帮的这种信仰似乎没什么毛病，但是这游戏把青鸾帮的成员刻画得都挺邪恶自大的，可能是创作者对这些无神论者抱有某种偏见吧……”凌婴滔滔不绝地说道。
白灼很快从凌婴的话里抓到了一些不容忽视的关键信息，——第一，‘未来的自己’曾称那墨绿色的‘心念瓶’是‘天空骑士’所制作的，而‘天空骑士团’竟是传说中的‘三王星’之一的名字吗？——而且，那瓶子是聻阶的法器，这就说明‘天空骑士团’里极有可能存在修炼到了聻阶以上的顶级强者……而且，这个人或是这些人还会与将来的自己有所交情吗？
第二，三王星中的‘雾海会’的信仰当真是《意识经》里的那位在‘恶之湖’中受难的圣子阿祢祺吗？——‘恶之湖’这三个字，不仅是上周自己在教堂晕倒的时候耳边的诵经声里包含的内容，还是那‘未来的自己’的陈述中的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阵法的名字，——这其中会有什么特殊的关联吗？——还是说，未来将要抓走萧竖、逼着自己走进那名为‘恶之湖’的阵法里的敌人，正是‘雾海会’？
而在那教堂里带给自己窒息的幻觉的、又在‘恶之湖’的阵法破碎之时会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教皇，果真对自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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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于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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