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菲一案,嫌犯柳好为财杀人,证据确凿,本官开堂受审,已有定论,判处斩监候,从犯黄宝、判流刑,并加黥面。”本案上头州官已有交代,必加严惩,以慰受害者亲眷之心,为了安抚叶轩,司法参军惊堂木一拍,当庭定罪论刑。
叶菲一案,王福虽有参与,但不过是收尸,到底牵涉不深,并非主谋案犯,那些鬼媒人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只见司法参军对着他们厉色开口:“王福,你虽非叶菲一案主犯,但柳好动手当晚,是你与他相会,彼时叶菲未死,柳好之所以动手,也有你买卖尸身的缘故。”
“大人冤枉,都是那黄老道的主意,小人不过是受他们二人所托,上门收尸而已。”王福连忙跪下,大声喊冤。
“叶菲一案,是你一行罪一,而稽村王娘子受害,是罪二,你们这行人出入稽村,见街边疯女神志不清,流落街头,遂起害人之心,将其拐带出村,乱棍打死,以做冥婚新妇,你们可认罪?!”
白皎所验重伤而死的女尸,如今也已有了眉目,那是流亡到长明州稽村的一个疯妇,虽然村民不知其来处,可她在村里已经游荡近两年之久,在她受鬼媒人拐带之前,村里的光棍时常将她拉入家中,一个馒头,一碗苞谷面,就能同她睡一觉,就这么着,她才算没有饿死。
鬼媒人为长乐镇寻尸,如今炎天暑热,尸身易腐,所以女尸多半还是来自长明州。司法参军早先令人按照那些女尸的画像,寻遍长明州大小城镇村落,半数以上的女尸,都有家人认出,各自领回,唯有稽村的这个疯女,村民虽知其来路,却不愿意招惹这个是非。
直到白皎验尸,长明州二次寻求此女来路,才在稽村村口卖瓜的老妇人口中,得到了线索。
当日王福等人带疯女出村,就落在这个卖瓜老妇的眼里,只是她年老力弱,哪敢为疯女出头?如今受黄捕头所劝出庭作证,已是拿出她平生仅有的勇气。
司法参军一声令下,黄捕头领着卖瓜婆婆来到堂前,虽是作证,可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对着司法参军拜了又拜,直到黄捕头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她仍是不敢正眼看堂上诸人。
“证人胡秀,你的证词中称,数名男子带走稽村疯女,如今疯女的尸身已带你认过,你再仔细看看,当日带走疯女的,可是堂上所跪的这群人。”
胡秀年事虽高,但多年在稽村生活,村子里的人有一个是一个,她都认得清楚,那日数名生面孔闯入稽村,带走那个常年在稽村街边巷口游荡的疯女子,她起初以为是那疯女子的家人寻过来了,可细看着却又不像,那疯女子常年被村子里的男人哄骗,给吃的就走,才走出村口不久,就被那起人套上麻袋,捆在马上,分明是不将她当做人了。
当年她逃荒来到稽村,一路上吃了多少苦,这疯女人只怕吃得比她更多,就是这一点感同身受,一点恻隐之心,让她今日站到了堂前。
她的眼神颤巍巍地从鬼媒人脸上扫过,那王福本想低头遮掩,黄捕头一把架住他的双手,把他的脸露了出来,不错,这张獐头鼠目的脸,就是那日带走疯女子那伙人中领头的人,胡秀一急,又跪倒在地:“大人,是他,就是他。”
“证人在此,王福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老妇说的胡话,如何信得?大人,这个娘子是我在路边收来,名叫吴花,今年十九,她染了病,家人无钱收葬,沿街乞讨葬尸,是我给了她家人一两银子,带走了尸身,什么稽村,我去都没去过,哪里知道什么疯女子。”
当日在长乐镇义庄中收来的婚贴,如今都已作为罪证,交由衙门封存,按照那婚贴所写,这名女子确叫吴花,可是那婚贴上的姓名生辰,都是由着鬼媒人去写,这个吴花的寻人贴长明州里都贴遍了,除了稽村疯女这一点线索,并无认尸之人,而长明州里朝廷户籍册子上所有名叫吴花的,衙吏也一一查过,跟这女尸都对不上。
如今堂上僵持不下,稽村里那些男人,按理说是对稽村疯女再熟悉不过了,但是他们只纷纷说跟疯女没有交集,无人肯前往府衙认尸,单凭胡秀的证词,只怕治不了王福的罪。
“你撒谎。”
出言之人,正是白皎,她缓缓走到堂前,向司法参军行了一礼:“从这名女子的骨骼脉络来看,她如今已年近三十,且多次生育,绝非王福口中十九岁的少女。”
“你又是哪里跑出来管闲事的娘们,公堂之上,也容你在这里放肆!”那王福急了,他自然不敢对着州官怒斥,可面对这么一个小娘们,他的嗓门立时就高了起来。
“我是青羊谷白皎,受参军大人所托,为枉死的姑娘们验尸,这具女尸是胸腹遭受重击而死,且伤口各处受力不一,不是一个人的手笔,这姑娘的身上并无染病痕迹,什么沿街乞讨,想必是你编好的胡话。”
白皎解下腰间玉佩,示与堂上众人,那是青羊谷内门的信物,大街小巷里一半的医馆,都以青羊谷的图腾做画,供奉于医馆之中,以求妙手回春,这个标志,王福也是认得的。
那胡秀本来被王福一反驳,已经不敢作声,今见白皎与她一同站上堂前,又大着胆子说道:“他们一伙七八个人,其中一个眉毛发黄,还有一个左边脸上一个痦子,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还看得清,听得清,不然也守不住我的瓜田。”
司法参军细细打量了这伙鬼媒人,老妇口中所称的黄眉男子,和脸上生痦子的男子,都确在鬼媒人之列,他们起先低着头,还看不太真切。
“堂下嫌犯听着,你们所居住的房舍已被府衙查封,一应用品,都已随案封存,堂下站着的这位,乃是青羊谷的白皎姑娘,若是你们杀人的兵器还在,白姑娘一验便知,谁若是此时认罪,我尚能从轻发落,可要是让我查了出来,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以斩刑论处!”
还不等王福说话,那鬼媒人里的黄眉已是叩头不止:“大人明察,当日杀了那疯女人的,是王哥、瘦子、和小武,我没有动手啊!”
有一人认罪,其他人顿时争先恐后,吵成一团,当日是谁动手,没有个定论,只是那王福作为主犯,却已是板上钉钉。
“肃静!”
“案犯王福,拐带、杀人、贩尸,罪无可恕,判斩监候,待秋后与柳好一并问斩,其余案犯皆判五年苦役,带往长明工事坊。”
“冤枉、冤枉,大人冤枉!”王福没有想到,长乐镇一场冥婚,竟然将他推向了死局,哪怕如今他手下众人皆已认罪,可他若是认罪,等着他的就只有一个死,可无论他如何喊冤,本案都算是尘埃落定了。
司理参军退了堂,亲自带着叶家去迎回叶菲的尸身,林昭昭给了胡秀三两银子,叮嘱她找几个人,安葬了稽村疯女。
州府里两具经白皎检验,病死的女尸,已有衙吏安排,在郊外下葬,她们的画像,如今还张贴在长明州各处,或许有朝一日,就能有亲眷前来认领。
而那个中了霍玲之毒的江湖女客,凭其右手的老茧,白皎已从霍玲那找到了她的兵器,从这兵器样式来看,她与霍玲同出一门,是天门山的女弟子,看来这江湖事,是要从天门山起了。
“我已经给青羊谷送信,想必不久青羊谷就会派人与各大门派联络,门中女弟子下落不明,各大门派想必早有察觉,只是苦于没有线索,又事关女弟子清誉,这才没声张,如今既然已让我们查出眉目,大概会派人协查,林姑娘,我们如今是等着与各门派携手,还是先动身前往蔷薇楼?”
林昭昭想了一想:“我答应过叶菲,要将她的尸身送回流云山庄,虽然她父母兄弟如今已在这里,但我还是不愿食言,白姑娘,我恐怕要随叶庄主回流云山庄一趟,这蔷薇楼就在齐云,与流云山庄相距不远,莫不如你随我同去,待到叶菲下葬,咱们俩先往蔷薇楼走一趟。”
这江湖各大门派,看似一体,行事上却各有考量,要等他们联络统一,共同彻查蔷薇楼,只怕也不是易事,更何况人多口杂,万一到时候走漏了风声,叫蔷薇楼有所准备,事情就更难查了。
她们二人虽不算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但也有一身武艺傍身,由她们两个先往蔷薇楼走一趟,或许还能获得些消息。
白皎点了点头,她与林昭昭虽然萍水相逢,但却难得的有些知己之感,林昭昭提出由她们二人先去蔷薇楼探查,也算是正中她的下怀,自然应允。
叶轩从长明州上雇来了三辆马车,叶家人一辆,林昭昭与白皎一辆,叶菲的尸身一辆,车身上挂着白幡,扶灵向流云山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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