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巷子

凌晨四点,交班的姐姐推门进来时,陈攸蘅正用湿巾擦着吧台,轻轻蹭过沾着烟渍的台面,鼻腔里还萦绕着网吧冷气和泡面混杂的味道。

“攸蘅,快回吧,再晚就要赶上早高峰的太阳了。”王黎笑着指了指窗外泛白的天。

她点点头,把湿巾扔进垃圾桶,换下工服,背上帆布包走出网吧。

夏末凌晨的风很软,带着点露水的潮气,吹在脸上比空调风舒服多了。她走到墙边,刚要解自行车的锁,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是周砚冰。他把黑色外套搭在肩上,白T恤领口被风吹得微微鼓起来,手里捏着车钥匙,脚步很轻地停在她身后。

“车胎瘪了。”他那冷冽的嗓音传来,目光落在她自行车后轮上。

陈攸蘅愣了愣,蹲下身一看,后轮果然瘪得只剩一层皮,不知是被扎了还是漏了气。

她皱了皱眉,心里有点发慌——这车子是爸爸留下的旧车,修起来又要花钱。

“附近的修车铺六点才开门。”周砚冰的声音又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提醒。

他走到自己黑色摩托车旁,不知从哪拿出一个打气筒扔给她,“先打上气,能撑到修车铺。”

陈攸蘅接过打气筒,金属外壳还带着点他手心的温度。

她蹲在车旁,费力地往下压着气杆,额角很快渗出细密的汗。周砚冰就靠在车边看着,没说话,只是在她压得胳膊发颤时,默默走上前接过了打气筒。

他的动作很利落,手臂肌肉线条在T恤下隐约可见,没一会儿就把车胎打满了气。“行了。”他把打气筒随手放在车坐上,转身递给她一瓶冰矿泉水,“刚买的。”

陈攸蘅接过水,瓶身的水珠沾湿了指尖。她抬头看他,晨光已经爬上他的侧脸,把他冷淡的眉眼柔和了些。“谢谢。”她轻声说,声音比平时软了点。

周砚冰没回应,只是靠回车上,看着她推着自行车往前走。

陈攸蘅骑上车时回头望了一眼,他还站在那里,黑色的身影在晨雾里很显眼。

她攥紧手里的矿泉水,冰凉的触感蔓延到心里,那点悸动像夏末的风,轻轻吹得人心头发颤。

她不懂周砚冰为什么要帮她,是因为自己和阮晓萌是同学还是因为她自己这个人....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压了下去。她把自行车蹬得更快了些,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在身后。

只是手里的矿泉水瓶冰冰凉凉,总让她忍不住想起他冷淡却又带着点别扭的关心。

回到家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她把自行车停好,靠在门边,手里还紧紧攥着那瓶没喝完的水。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有点痒,又有点说不清的感觉。

陈攸蘅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他帮她修车的动作,还有他递水时指尖的温度。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点烫。

“也许…他只是顺手帮忙吧。”她低声说服自己,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可那点莫名的情绪,就像窗外的蝉鸣,久久不能平息

她知道,周砚冰对她,大概就像对学校里任何一个普通同学一样,或许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但绝不是她想的那样。

傍晚,她睡眼朦胧从床上起来,未清楚的意识让她觉得眼前的景象非常不真实。

她该去上学了。

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蝉鸣与热气瞬间充斥整个房间。陈攸蘅抹了把脸,还是好困。

林绣平这个点都会去跳广场舞,陈攸蘅背着书包从房间出来,看见桌子上放着五十块钱,旁边还留了个小纸条。

上面写着:“阿蘅,奶奶出门跳广场舞了,你把这钱拿着,路上看到喜欢吃的东西就买,一定不能饿肚子去学校。”

陈攸蘅盯着那张五十块钱和纸条,鼻子忽然一酸,她并没有拿钱,手指轻轻拂过奶奶歪扭的字体,将纸条折好放进书包夹层里。

到了校门口,她远远就看见周砚冰站在一棵香樟旁,正和几个朋友说话。

他穿着校服,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陈攸蘅注意到,他稍稍修短了点头发,这衬得他眉眼更深邃了些。

周砚冰的眼神依旧冷淡,扫过她时没什么停留,优越的外貌,让路过的几个女生忍不住偷偷回头看。

陈攸蘅目视前方,经过那一群人身边时,她听到其中一个人提起阮晓萌。

陈攸蘅的眼睛控制不住的向他瞥去,她想知道,他对待这件事的态度。

周砚冰情绪没什么变化,沉默片刻道:“放假那天分了。”

周围朋友并不意外,拍了拍他的肩膀,“柳伊昨天可来找我打探你消息了,看着是想求你复合。”

周砚冰听完,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他咬着烟,声音有些不清道:“行啊,让她来找我。”

周围朋友愣了下,随即哄笑起来:“可以啊周砚冰,这就松口了?”

他没再说话,只是靠在树干上,眼神懒洋洋地扫过校园,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像极了随时准备赴一场无关痛痒的局。

陈攸蘅听到这话,心脏莫名地跳快了几拍,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自己又在在意什么呢。

她加快脚步,把那些纷乱的念头都甩在身后,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陈攸蘅走进教室时特地朝阮晓萌位置看了眼,她像是哭了很久,眼睛很肿很红。声旁同学传来窃窃私语:

同学a:“就那个学长,听说和柳依学姐复合了。

同学b:“正常正常,你见过柳依学姐吗?我滴妈,那个身材,那个脸蛋,我一女的都想和她谈。”

同学a:“那他俩之前为啥分啊?”

“你们够了!”阮晓萌“啪”的一声,从桌位站起来朝她们吼道。

这莫名其妙的一吼也激怒了这两个同学,要不是班长拉架及时,这三个人能互掐起来。

整个晚自习,班上都被一种奇怪的氛围笼罩着。

终于熬到放学。门口走廊围了很多人,声音很吵,陈攸蘅背起书包朝走廊走去,只听见一个男生喊道:

“这个阮晓萌可以啊,这样了还上赶着舔呢!”

陈攸蘅顺着方向看过去,只见女生哭的肩膀都在颤抖,她疯狂质问周砚冰为什么。

周砚冰站在人群中,身形挺拔,眼神平静无波。

他淡淡扫了一眼还在抽泣的阮晓萌,语气听不出半分情绪,声音压得很低:“我们不合适而已。”

随即,他抬眼看向楼上那群男生,眸色沉了沉,音量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这么喜欢背后议论,怎么不下来?当面说不是更爽吗?”

说这话时,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股疏离的压迫感,让起哄的人瞬间噤了声。

围在走廊的人群像片黑压压的乌云,不一会,被周砚冰的态度驱散了。

陈攸蘅站在原地,心里莫名有些复杂。她看着周砚冰,又看了看还在抽泣的阮晓萌。

晚风掠过走廊,带起一阵细微的凉意。周砚冰处理这件事的方式,和她想象中的那个他完全不同。

她不是不明白,周砚冰对阮晓萌或许真的没什么感情了,可他偏偏在这一刻,守住了某种界限。

陈攸蘅望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那背影依旧挺拔,却好像在她心里,悄悄落了点什么,让她在这个喧嚣又有些荒谬的傍晚,生出一丝说不清的惘然。

陈攸蘅走出学校拐进那条必走的巷子,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只有巷子尽头那盏老旧的路灯还亮着,把一小块区域照得昏黄。

她刚想加快脚步穿过这片阴影,却在抬眼的瞬间僵住。

巷子尽头的墙根下,周砚冰被一个女生抵着,身形微微前倾。

那女生正是柳依,她酒红色挑染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但这丝毫没影响她的张扬,她将头靠在周砚冰怀里,似是在哭泣。

周砚冰的姿态很放松,甚至抬手轻揽住了柳依的腰,带着点安抚的意味。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任由柳依靠在她身上,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叠成一团模糊的轮廓。

陈攸蘅的心跳像是狠狠漏了一拍,浑身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猛地回落。

她想走,但眼睛却像被磁石吸住一样,移不开视线。

柳依的拥抱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周砚冰那份惯常的疏离,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碎。

一股说不清的涩意涌上喉咙,她几乎是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到冰冷的墙壁,才惊觉自己的失态。

她猛地低下头,把脸埋在阴影里,心脏在胸腔里闷闷地跳着,只觉得刚才那点对周砚冰的“不一样”的认知,此刻像个笑话。

她不敢再看,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能屏住呼吸,像个小偷一样,悄无声息地转身,沿着来路匆匆逃离。

把那巷尾刺眼的亲热,和自己莫名的慌乱,一并丢在了那条昏黄的巷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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