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把我画进野王的光里

江熠白站在画板前,看了那幅完成的“疲惫却发光”插画足足十分钟。

晨光斜斜地打进来,将空气中的微尘染成金色。

画中那个坐在电竞椅上的他,侧脸被一圈暖橘色的光晕包裹,眼神里仿佛裂开了一道光,右手微微颤抖,却依然死死握着鼠标。

疲惫与坚韧,在那一片光影中被描摹到了极致。

他忽然转过身,打破了满室的寂静,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能加一个人吗?”

林疏棠正小口喝着温水暖胃,闻言一怔,下意识地问:“……谁?”

江熠白没有立刻回答。

他弯腰从自己那个半旧的黑色背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张A4纸。

那是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画面有些模糊,像是视频截图。

照片上,一个女孩蜷在画板前睡着了,长发散乱地铺在肩上,一只手还无力地搭在数位板的边缘。

在她身旁的床头柜上,半瓶白色的胃药格外刺眼。

林疏棠的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去。

那是她三天前通宵赶稿时,被直播摄像头无意中记录下的画面。

她从未想过会有人特意截图,更没想过会被画的主角看到。

她嘴唇发白,指尖冰凉:“你怎么……”

“你的直播间,我偶尔会进去看看。”江熠白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她心湖里。

“你画我逆风翻盘,我能不能,也画你撑到天亮?”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面没有审视,没有同情,只有一种平静的、平等的看见。

在她愣神的片刻,江熠白已经拿起一支备用数位笔,在屏幕上新建了一个图层。

他画得很慢,比她见过的任何画手都要慢,但每一根线条都稳得惊人。

他没有去动她精心绘制的主体人物,而是在画面的角落,添上了另一个背影——一个伏在画板前的、瘦削的她。

他把她画得很小,却细致入微。

窗外那只叫小橘的流浪猫被他添了进去,正安静地蹲在窗台上;墙上那张贴了很久、记录着父亲透析时间的表格,也被他用模糊的色块表现出来;甚至连她房间门缝里透进客厅的那一线微光,他都捕捉到了。

他将整个背景的色调压得更暗,近乎深蓝的夜,唯独在她小小的背影头顶,打下了一束柔和的暖黄色追光,仿佛她是舞台中央那个唯一的、沉默的演员。

林疏棠的眼眶毫无预兆地热了。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发颤:“这不是……‘野王’的主题。”

江熠白头也没抬,笔尖在屏幕上轻轻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可你也是在逆风局里,从没想过要点撤退的人。”

那一刻,林疏棠猛然明白了。

他不是在修改她的画,更不是在施舍同情。

他是在用他的画笔,穿过屏幕,穿过那些流言蜚语和商业需求,清晰而郑重地告诉她:“我看见你了。”

上午九点整,许知远的终审邮件准时弹出,像一声冰冷的指令。

邮件内容简短干练:“插画审核通过。市场部要求补充一张宣传用的情侣向二创图,用于粉丝向联动,请尽快完成。此项不另付酬劳。”

林疏棠盯着“不另付酬”那四个字,一股凉意混着怒火涌上心头。

她冷笑一声,又是这样,把画手的劳动当作可以随意榨取的免费资源。

这几年的外包生涯,她早已习惯了这种压榨,但今天,她不想再忍了。

她攥紧拳头,正要敲下键盘回复“拒绝”二字,口袋里的手机却嗡嗡震动起来。

是江熠白发来的一张图。

图片是Q版画风,线条简单可爱。

两个卡通小人并排坐在一张夜宵摊的矮桌前,背景是模糊的城市夜景。

左边的小人戴着战队队服的帽子,正一脸严肃地捧着一碗热粥;右边的小人留着长发,面前放着一瓶胃药,正把药递给对方。

两个小人头顶上飘着两个对话框。

一个写着:“野王别太拼,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另一个写着:“棠不眠,你也别熬太晚。”

图片下面还配了一行文字:“官方没给预算,这张我自费画了发微博,你有意见吗?”

林疏棠猛地抬头,看见江熠白不知何时已经靠在了画室的门框上。

他依旧穿着那件黑色的连帽衫,只是把帽子拉了下来,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

他的右腕上,缠着一圈厚实的运动绷带,那是职业选手常年高强度训练留下的印记。

他看着她,眼神平静而坚定:“我说过,你是我的专属画手。那我的形象怎么用,我说了算。”

中午十二点,一条微博在电竞圈和画手圈同时引爆。

江熠白用自己的千万粉丝大号,发布了那张Q版图,配文只有简单的一句:“辛苦了,我的专属画手@棠不眠。”

这条微博像一颗深水炸弹,瞬间冲上热搜第三。

#野王江熠白首次公开互动神秘画手# 和 #棠不眠是谁# 两个词条紧随其后,热度不断攀升。

评论区彻底炸开了锅,粉丝们的好奇心被完全点燃。

很快,就有资深老粉扒出了林疏棠那个几乎从不营销的微博账号。

他们发现,从六年前江熠白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青训生开始,这个叫“棠不眠”的画手,就一直在默默地画着各种战队周边图。

她的画里,主角永远是江熠白。

有时是赛场上一个决绝的背影,有时是训练室里一个疲惫的侧脸,构图永远在角落,签名永远是小小的四个字——“棠不眠·守夜人”。

“凌晨打卡六年,终于被正主回应了!”

“这是什么神仙暗恋剧情?我磕拉了!”

“难怪这次的插画这么有感觉,原来是真爱粉画的!”

“这个画手画的野王,眼里真的有光,和其他商业稿完全不一样!”

楼下,合租的室友阿珍举着手机,兴奋地朝楼上大喊:“小林!你快看微博!你火了!你真的火了!”

林疏棠却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缩到窗帘后面,手指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害怕的不是火,而是火光之下那些无孔不入的审视和质疑。

果然,赞美声中开始夹杂刺耳的杂音。

“不会是想蹭热度吧?这年头什么人都能捆绑营销了。”

“一个画外包的而已,还‘专属画手’,野王是不是被下降头了?”

就在她惶恐不安时,手机再次响起。是江熠白打来的电话。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低沉而安稳:“别怕。”

简单的两个字,瞬间抚平了她心头的毛躁。

“他们骂你,我就开精选评论,一个个删掉。他们质疑你的画,我就把原图文件和创作过程录屏发出去,让他们看看什么叫专业。”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柔和了些:“林疏棠,你是第一个,把我画成一个‘人’,而不是一个‘神’的画手。所以,别怕他们。”

傍晚时分,林疏棠按照约定,去深林战队的基地归还数位板。

基地里很安静,队员们都在各自的座位上训练。

她刚走进训练大厅,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队员就悄悄凑了过来,手里捧着一杯奶茶和一盒护腕贴。

“你好,是棠不-眠老师吧?”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江队说你胃不好,让我们给你点的热饮,别喝冰的。这个护腕贴也给你,画画很伤手腕的。”

林疏棠红着脸接过,小声道了谢。

她听见不远处,另一个队员压低声音对同伴说:“稀奇了,江队以前从不让外人进训练室的,今天还特意交代我们这么多事。”

她抱着那杯温热的奶茶,穿过训练区,走到最里面的独立房间。

江熠白正戴着降噪耳机,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看比赛录像,屏幕上光影飞速切换。

他注意到她进来,便摘下耳机,暂停了录像。

他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从桌上递过一张纸。

那是一份战队官方合同的修改页,上面用红笔清晰地标注着新增的条款:“兹特邀林疏棠女士(微博ID:棠不眠)为‘深林’战队特邀视觉记录官,享有以下权利:一、战队所有公开赛事的后台观礼权;二、非涉密训练素材的优先调取权;三、所有涉及选手江熠白个人形象的商业美术稿件的最终创作否决权。”

林疏棠彻底愣住了,她抬头看着他,讷讷道:“这……没必要吧?”

“有必要。”江熠白淡淡地说,目光落在她还泛着些许苍白的脸上。

“不然下次许知远再提一个‘不另付酬’的需求,你还是得自己一个人熬夜吐血画完。”

她抱着那份薄薄却重逾千斤的合同下楼,心里五味杂陈。

刚到一楼大厅,室友阿珍又端着一个保温碗迎了上来,脸上挂着姨母笑:“小林,快趁热吃了。小江刚刚点的外卖,特意交代店家多加姜汁的汤圆,说是给你驱寒暖胃的。”

林疏棠捧着那碗热气腾腾的汤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暖又涨。

她下意识地回头,朝楼上望去。

三楼训练室的窗口,江熠白正站在那里望着她。

看到她的目光,他没有躲闪,而是抬起手,隔着玻璃,对她做了一个凌空画画的动作。

那一瞬间,林疏棠忽然笑了。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飞快地掏出手机,对着那个窗口,按下了快门。

照片里,他的身影被框在小小的窗格中,身后是整片被染成橘红色的杭州黄昏。

而在她镜头的左下角,她自己的那只小橘猫不知何时跳上了窗台,毛茸茸的爪子下,压着两张并排摆放的战队内部邀请赛门票。

一张的姓名栏写着:Yewang。

另一张写着:Tangbumian。

这一天太过漫长,也太过跌宕。

当林疏棠拖着疲惫但却轻快的脚步回到自己的小画室时,夜已经深了。

她将那份合同和那两张门票小心地放在桌上,仿佛安放了一个崭新的未来。

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窗外城市的微光和自己平稳的心跳。

她想,也许从明天起,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还有此等好事?

宁得岁岁吵

不小心与嫡姐换亲后

我寄长风

道姑小王妃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未完成的野王画像
连载中一个人旳流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