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日催花,淡云阁雨。
春日总是伴着些许雨意,昨夜晚,窗外就响起了滴答滴答雨声,细雨如丝般悄然飘落。雨丝细而密,砸在窗上清脆脆的,碎如珠玉。
清晨,空气中弥漫着点点的清香。
日早,江晚凝在闺房中用早膳,她以身子不适的缘由没和她们一起用膳。
屋内,江晚凝坐在桌前,喝着清淡的米粥,手拿着青瓷碗,用瓷白的碗勺轻轻的一口一口盛着,动作轻柔又文雅,一举一动颇有风范。
不多时,有下人进来说:“小姐,外面有人来找您,是老爷的人。”
江晚凝听完轻放下瓷碗,回道:“让他进来。”
“是。”仆人应下并出去。
一会儿,一个小厮进来:“二小姐,老爷他找您有些事情要谈,正在书房里内等候着。”那小厮恭敬的禀告。
江晚凝轻点头:“我知晓了,片刻过后就去。”
“是。”那小厮便退下。
*
江府的院子的路上总有些鹅卵石铺路,江晚凝走在石子路上时不时发出些声响,走在去江父住所的地方,江晚凝的心思就一直不定。
她其实并不想与江晏谈话,前世就是因为父亲想让她嫁给郑家,她才选择了入宫做沈玠的太子妃,她这个父亲最让人琢磨不透,这现在还是头一次正面的来面对她这个父亲。
到了书房外,江晚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走到了书房的门前,思考了半天,最终推门而入。
她轻轻的喊了一声“父亲。”
这时他正在书桌旁提笔写字,屋中还有些许的轻微的墨香,见她来了,他微微抬起头“坐吧。”
那声音格外的清朗,面前的男人虽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却也能从面庞中看出年轻的姿色,翩翩风度的儒雅君子,他的脸庞线条分明,双眸深邃。
这就是以前京城大大小小官家小姐倾慕的对象,江家嫡长子,江晏,而且也正是江晚凝的父亲。
他率先打破了屋内寂静,开口对着她道:“我听闻了一些事情,你的身子可好些了,阿漓?”
江晚凝听完后愣了一下,阿漓,是母亲为她取的小字,以前父亲母亲经常这样叫她,可自从她当上皇后之后再无人提起,这么久了,她都快忘了……
“已经好多了。”她淡淡地回道。
“那就好。”
“不知父亲叫我来是有何事?”江晚凝看向他问正题。
江晏缓慢地放下墨笔,思量片刻后,如实回答:“也无多大的事情,只不过后几日便是你妹妹的生辰了,到时会有许多官家权贵来参加的。”
“郑家公子也会来,你到时要做个表现。”
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江晚凝不由自主的眼神暗了。
她在心里自嘲,果然,生辰宴什么才不是重要的,他所说的事只不过是郑公子罢了,前世现在都亦如此,到头来,她也只不过是父亲的一颗棋子而已。
这就是所谓的实情。
江晚凝点点头淡淡的回应,神色淡漠:“好,父亲我已知晓了。”
江晏注意到她的微表情,眼眸动了动,开口:“阿漓,你要知道是江家的嫡长女,我的女儿,父亲是不会害你的。”
江晚凝听完愣住了,脸色有些微变,心中恍惚,这句话,江晚凝从未在他口中听过,他上一世到最后也并未对她说过。
从未……
江晚凝回到了屋中,还在愣神中,还在思索着那句话,她细细的品磨,深思。她以为这次还会与前世一般无恙,可是她猜错了。但又一想,毕竟她从来都搞不懂父亲的心思,时好时坏,让人琢磨不透,也猜不透。
这句话也不能代表什么,她就这样想着。
不过,郑家公子她是不会如他所愿的,江晚凝之前一直是很听他的话,在那几年,江晏对她很是严格,她也从未想过什么,但唯独只有这件事,她不想那么听话了,只这一次,她不想。
她从来讨厌的都是被人利用的,尤其对面还是她的亲生父亲,那是她在世的“唯一”亲人了。
在江璃月的生辰宴上,郑公子会来到时父亲肯定会有意掺和一下他们两个的事。
京城中郑家也算是名门世家,而且郑家好像与江家也交好,郑家公子,郑言。她倒是曾听闻过,郑家公子也可谓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儒雅公子,多少贵女心心念念的情郎。
但,江晚凝就是对他谈不上喜欢,甚至可以说是厌恶,不过像他这样人,也就是伪君子罢了。
江父看上他,也许是因为他心中所念的那点利益吧。
他一直是这样的,为了自己谁都能牺牲,谁都能被他当做棋子玩弄于掌中,当初若不是自己争取到了一次机会,她会不会真的就嫁给了郑言呢……
江晚凝低下眼眉,眼神里黯淡无光,咬住下唇,双手攥住拳握紧,指尖引来阵阵作痛,可她却像没发觉一样。
她不敢想。
“小姐!小姐!”暮枳在她面前晃了晃大喊了几声。
她才回过神来迟疑道:“怎么了?”
“小姐,您从老爷屋中回来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是怎么了吗?”暮枳担忧的在她面前问道。
她扯出一丝笑意“是吗?我没发觉到,我并未有什么,只是刚刚在想事罢了。”
暮枳听完后这才松下心来,握住她的手打趣道:“小姐不要不开心了,奴婢给您做云片糕吃,可好?”
她掩面笑道:“好啊。”
江晚凝放下心中的烦琐事,与她一起闲谈了起来。
刚刚的阴霾一扫而过,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
暮枳也才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黑乌长发如瀑,只用几朵浅色系的花朵点缀,一张圆圆的小脸,肤色白净,两只乌黑的杏眼明亮亮的,模样很是明媚。
暮枳她不是什么普通的奴婢,记得,她之前也是个小官家的小姐,但是因父亲病重,家中无人可靠,只能为婢,当初江晚凝一看就看中了她,也许是缘分。
江晚凝性子清冷,宛中少有人,她说会一直陪在江晚凝身边,就一直陪侍这江晚凝,从小到大,从以前到现在,她和她感情自然和别人不一般。
前世,江晚凝的陪嫁丫鬟都是她,在宫中最信任的人就是她,暮枳也算陪了江晚凝好十几年的人,可惜她到死都不知道暮枳的结局是什么,但不管怎样,这一次她肯定会保下她的。
她在心中默默的想着。
*
另一边的明月苑,屋内摔东西的声响历历在目,地上的狼藉一片,众多奴婢们埋头跪下,低着头瑟瑟发抖,不敢多说一句话,恐又惹怒了江璃月。
“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一群废物!改天把你们都发卖给窑子里去!”江璃月拿起一个东西向她们甩去大声的吼道。
“小姐息怒!是奴婢们蠢笨不堪!还求小姐不要把我们发配到窑子里……”
她现在心烦气躁,对着一堆奴婢发脾气,可要不是江晚凝,她怎么会沦落到禁足!她个该死的贱人!
她握紧拳头,指甲都插进肉里,脸上却未显半分,只是被愤怒弄得脸面扭曲有些狰狞,毫无之前半分的活泼可爱、温柔可人。
现在她露出了她那张不为人知的面孔。
许氏闻声缓缓地走来,见到这般的场景头不免有些大,无奈道:“月儿你怎么又发脾气了,这都第几回了,若是你父亲看到了,又要罚你了。”
江璃月听完,稍微平静了一点,有缓缓的走到徐氏身边,脸垮下来,委屈的带出哭腔:“娘,我知道这样不好,可你又不是不知道江晚凝对我的所作所为,这让我怎么……”
她这一哭,哭的梨花带雨的,许氏一看也就不免心疼了起来。
对自己宽慰:好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被迫受了罚,委屈一些是应该的,她怎么能说如此重的话呢。
想完,她叹了一口气。
后又用慈爱的眼神,温柔的抚摸起了江璃月的脸,轻声细语安慰她:“好了月儿,母亲知道你的苦,不过现在想的是应该怎么对付她才是啊,何必在这里气自己呢。”
江璃月撅着小嘴深思了一下,扁扁嘴道:“娘说的是,但我也是因为太生气了,所以才这样的,这事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江晚凝……”
她又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开口:“江晚凝她有些变了,以前她可从来都不会和我针对这点小事了,昨日也不知怎么了。”
许氏皱了下眉有些严肃:“不是她变了,是她本就聪明着呢,以前是她不屑于和你斗这些小事,但现在不一样了,你这是触到她底线了!”
江璃月有些慌张担忧:“那怎么办啊!娘你可要想想办法!”
许氏叹了一口气:“你这回做事太不认真了,而且这事你也要与我商议一下,往后做事再也不可这么鲁莽了。”
“娘,我知晓了,你现在就说怎么办嘛!”她拉着徐氏的手为自己辩解
许氏笑了笑凑到她耳边悄悄的说道:“明日你就这样……”
“明白了吗?”
“娘,我明白了!”
许氏欣慰的笑了笑,用宠溺的眼光看着江璃月。
她这个女儿可是精心培养的,一直都很如她意,风光的本应该是她的,宠爱也本该是她的,一切本应该是她的,如果没有江晚凝,她会是个贤妻良母。
可这江晚凝倒是比她想象的碍事,尤其是那双眼睛,生的特别像她,每次看着她就会想起那个人。
那个人自然指江晚凝的生母,林氏,但在江晚凝幼年就因病去世了。而许氏,只不过是因为江府需要一位夫人的替代品罢了。
许氏能进江府的门,一切都是她靠她自己……
每次看到江晚凝,许氏都提醒自己:只要江晚凝还在江晏就忘不了她,而这么多年,在江晏的心里,她始终比不过那个人,她知道江晏的心中没有她,所以她要除掉江晚凝才会让她安心。
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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