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周祈望笑道:“全是些不羁之谈,祝由巫蛊之术,又说古今圣贤皆匪盗。举目天下,能得道者唯有一人一半,那一半便是自己,至于那一人,不知缘由被撕毁,我也无从得知了。”

“我阅览全篇,并未提及你所说陆观南这个人,想来这般目中无人之徒,不会把他人的姓名记载其中。”

听他说完,陆见卿不免失望,看周祈望的表情便知他所言非虚。

宁知芜把秘密藏得太深,陆见卿怀疑在这世上找不到任何可以让她推心置腹信任的人,这样怀揣着心事过一生,真的不累吗?

悠悠呼出一口气,陆见卿面露愁容,评价陆净空这个人道:“他还真挺不要脸的。”

周祈望一笑,“若是要脸也不会写出这些话来。对了,你在万淮州队伍里,清不清楚他的人员配置?”

两方人的目标一致,周祈望得知己知彼才能思考应对策略,现在陆见卿平安与他们汇合,自然不必再悄摸跟着万淮州。

他们的人虽然没有万淮州的人多,但胜在装备齐全,而且人少也意味着行动灵便,拼速度万淮州不一定能赶得上他们。

说到这件事,陆见卿顿时凝重,“你们小心点,万淮州手里有枪。他是杀红了眼必须要拿到那件东西的,要是正面碰上了,千万小心。”

周祈望面露惊讶,他没料到万淮州竟敢携带枪支,现在既知道这个重要信息,必须马上采取应对措施。

沉吟片刻,“我得去告诉老板。”

没走两步又倒回来,“见卿,你跟我一起去,老板可能有话要问你。”

陆见卿抿了一下唇,点头。

人命关天的事,心里那点别扭就先放在一旁吧。

宁知芜还在帐篷里休息,周祈望示意陆见卿进去,陆见卿指了指自己,不可思议地问:“我?”

周祈望着急道:“自然是你,难不成让我这个大男人去?待会儿太阳就出来了,别耽搁。”

话虽如此说,经历这么一遭,要说心里一点疙瘩没有是不可能的,陆见卿不是多大度的人,正面与宁知芜相处,此刻浑身不自在。

然而这件事关乎性命,陆见卿深吸一口气,走到宁知芜帐篷前蹲下,小声喊着她的名字。

“宁老板,我有事跟你说。”

“进。”

帐篷里的声音冷冷清清,带着还没睡醒的细微倦意。

声线很挠人。

陆见卿摸索着帐篷顶端的拉链,动作轻慢地拉开,入眼是仍闭着眼斜靠在充气床垫上的宁知芜。

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蝴蝶骨上,像是增添一抹羽翼,眼睫微微颤着,凌乱又勾人。

陆见卿挪开眼,眼底被烫出火星。

她深刻明白宁知芜的艳绝,多看一眼便要坠入。

宁知芜睡眠浅,陆见卿靠近之时她就醒了,悠悠睁开眼,淡淡地看着陆见卿,头脑犹如受到宇宙辐射影响,无数静电大小的波段在脑子里肆意横行。

之前也是如此,陆见卿静静等待,宁知芜醒是醒了,但需要一点时间加载。

“什么事?”

宁知芜坐起来,开口便冒着凉气,眼神透着冷意。

陆见卿定神,将目光重新放置,“交换信息。”

宁知芜:“不必。”

“你先听我说完。”

陆见卿不等她开口,杜绝她满不在乎决绝的话。

紧接着把万淮州那边所带何人,又带了哪些破坏性武器一一告诉了她。

宁知芜眼波流转,瞳孔轻微动了一下,“知道了。”

态度不咸不淡,冷静得叫人诧异,好似这只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亦或者告知消息的那个人无关紧要。

陆见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这种行为搁以前叫做叛徒,完全没有职业道德,结果只换来一句知道了。

况且他们一行人的生死全在宁知芜一念之间,怎可如此轻描淡写。

转念一想,宁知芜不是素来如此么。

自己怎么憋着气把这事给忘了,宁知芜要是有反应才叫人奇怪。

于是陆见卿静下心,想先问问她的想法,“你怎么想的?”

宁知芜神色恹恹,好似还没睡醒,“不知道。”

“就不能知道一下嘛?”陆见卿无可奈何地说。

宁知芜没接这话,反而问:“你也要投诚?”

“投什么诚。”

陆见卿觉得宁知芜莫名其妙得很,现在的重点不是所谓投诚的问题,而是之后若是碰见万淮州该怎么办的问题。

“你别转移话题,还是说你心里其实有想法,只是不肯告诉我?”

“为什么不肯?”宁知芜问。

“我怎么知道。”

陆见卿不懂她为什么纠结于这件事,只知道自己再多在这里待一秒,一定会憋不住委屈。

“你不想说就算了,我走了。”

“你是自愿跟着万淮州?”

陆见卿都打算站起来了,被宁知芜这个问题问得又蹲下单膝跪地,想起单之尧说的话,复又恼火起来。

“拿钱办事,为什么不自愿,就算换个人我照样接活。”

这话不是她真心话,如果可以,她希望这几批人都别来找她,让她清清静静地过日子最好。

宁知芜轻呵一声,“见钱眼开,不是君子所为!”

挣钱这事你情我愿,怎么还上升到这层面上了,陆见卿笑了两下故意膈应她,“你管我呢。”

“陆见卿!”宁知芜喊她名字警告,她们之间没了雇佣关系,她手里没有任何筹码可以威胁住陆见卿,实在可气。

见把人逼到这份上,陆见卿心底的气顿时消了大半。

逞一时口舌之快的下场是,要花费比之多十倍的功夫去哄好这个小祖宗,陆见卿深知道宁老板有多难哄,不愿再意气用事得罪她。

学着她之前的招数,陆见卿伸出手到她面前,“我们也算是打了个平手,和好吧。”

宁知芜一把打开陆见卿的手,冷着脸看她。

宁知芜手劲小,打在手上不痛不痒,陆见卿索性直接抓住她手腕,“随便你打,要是换个人,我可不会这么迁就。”

手腕处触感温润,宁知芜选择短暂放过她,态度却不见好,“不用你迁就。”

“我上赶着,无条件没理由迁就,总行了吧。”

陆见卿失笑。

宁大老板蛮横得很,必须得把姿态放到最低,不然就是以下犯上。这罪名可就大了,掉金币一样的扣钱,陆见卿可捱不住。

“这可是你说的。”

宁知芜眉眼一弯,还未察觉便已带笑。

看吧,不用报酬一样可以治住陆见卿。

被治住的陆见卿才不会跟这个幼稚的女人一般见识,她暗自唾弃自己真是一顶一的大善人,明明受伤的是自己,到头来却要反过来哄人。

分明从前没这么好说话,如今怎么脾气越来越好。

宁知芜这个小祖宗,莫名其妙把她克得死死的,花钱把她的原则都买断了。

“我问你呢,万淮州那边你怎么想。”

关于迁就论,陆见卿没肯定也没否认,接二连三在这个话题上耽搁,倒叫她心底生出微妙的痒。

“不想思考。”宁知芜撑着额,磊落地说出倦怠的话。万事都要她来决定,雇这些人有什么用。

陆见卿头顶闪过连排问号,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们千辛万苦跑到这个鬼地方来,是为了帮宁知芜寻找她想要的东西吧。

“倒也不必如此坦诚。”陆见卿赸笑。

“我有钱。”宁知芜理直气壮。

“知道了知道了。”陆见卿举双手投降。

宁大老板不想动脑子,体力活脑力活都要交给别人干,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休想宁大老板出力。

又因为宁知芜不想动脑子,间接说明现在的情况不算危急,至多是留了个隐患。

有关万淮州的事,还是和周祈望商量吧。

“陆见卿。”

宁知芜忽而喊她的名字,陆见卿“啊”了一声,“您说。”

慵懒地靠着床垫,宁知芜的目光看向陆见卿刻意替她遮住日光,藏在阴影之下的侧颜,“你为什么叫见卿?”

“什么?”话题跳转太快,陆见卿一时没反应过来。

宁知芜又问一遍,“你的名字,为什么取名见卿?”

陆见卿些微歪着头,想探清她问这个问题的本意。

这是她从未细想过的问题,名字在她眼中不过是代号,就算她不叫这个名字也会叫别的名字,取决于别人怎么称呼她而已。

现今宁知芜忽然提起,陆见卿不解其意。

“你把我知道的,不知道的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宁知芜摇头,“不知,想知道。”

陆见卿发觉宁知芜这个人,某些时刻竟然拥有着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纯真。

这份纯真与她的冷然分外自洽,不偏不倚嵌合在宁知芜身上,像是点缀在空旷夜里的一闪星。

很反差,很让人趣意。

又正是这番趣意,总是精准砸在她神经上,叫她无可奈何。

陆见卿蹲累了,伸腿坐到宁知芜对面,一点点剖析她遇到的难题。

“我想知道我的身世,陆观南跟我有没有关系,你想找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你想知道的事你可以用无数方式去求证解答,可是我想知道的事连影子都摸不着。”

“你现在来问我为什么,我倒想问问你,为什么?”

大段自苦和疑虑,压在陆见卿心底像是积年老树,不知不觉间树根早已盘踞其间。

得不到答案对她的生活会有影响吗?现实点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可是终有一日,她会彻夜难眠,会殚精竭虑思考这些问题的答案。

到那时,树根冲破心房长成参天大树,把她困在谜底里得不到解脱。

陆见卿的话太压抑,她本不是这样的人。

宁知芜眸光黯淡,暗悔自己说错了话,“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陆见卿轻轻笑了一声,“所以你就要一直这样,自作主张地引诱我入局,然后告诉我什么所谓好处。”

“自作主张的是你。”宁知芜猛地呵斥住陆见卿。

这一次陆见卿没有被吓到,觉察到宁知芜话里的歧义,她目不斜视,语气渗人,“是我,还是陆观南?”

自作主张的是陆见卿,还是陆观南。

气氛骤然凝固,宁知芜沉默不语。

陆见卿继续质问,“鸢鸢,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祖上是否有这么一个人,你想找的东西是陆观南给鸢鸢的,所以你费尽心思想找到对吗?”

这些都只是陆见卿的猜测,无凭无据,但她必须要说,排除无数错误答案,总能得到正确答案。

“你从何得知陆观南?”宁知芜语气平淡,好似之前强烈的情绪波动都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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