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是打着出租车来的。
推开车门,凛冽的北风尖啸,顿时冻得他红了鼻尖,身后司机招呼着问:“小哥,这儿不好打车,要不我等你会儿?”
想了想,白榆朝人点了点头,“行,师傅,麻烦你了。”
“得嘞~”
这个时节,陵园里前来扫墓的人不多,白榆抬眼望去,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陵园入口处的叶满。
他和叶满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三年前。
比之三年前横冲直撞的少年,时间在叶满的脸上也打磨出了坚毅的棱角,他没着急过去,视线转了一圈后落在了不远处的殡葬用品超市,等他再从超市出来,手上便多了个蒙了布的竹篮。
见到白榆后,叶满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身踩上那条绵延向上的台阶,白榆跟在他的身后,两人默不作声,静谧压抑的氛围里只剩下脚步落在枯黄的树叶上时发出的清脆响声。
高处的风像是夹了刀子,刮得人皮肤生疼。
终于叶满走到其中一排前拐了个弯,脚步不自觉慢下,侧头将视线落在一座座墓碑上搜寻,余光扫见白榆低头盯着脚尖,他忍不住开口感叹:“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白榆没什么反应,只是心里默数了29步,抬头轻声说道:“到了。”
白母葬在这里白榆一直有请人专门打理,只是碑上的照片还是不可避免地因岁月侵蚀而色彩淡去,他蹲下身,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石头,眼眶瞬间湿润。
“人都死了,又做这一出给谁看。”
叶满的话像是淬了毒,白榆跪坐在地上,漫不经心地掀开白布从竹筐中拿出了白蜡和打火机,“你让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蜡烛燃起,白榆将蜡烛立在了碑前,却被叶满一脚踢开。
“白榆,都三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装啊。”
蜡烛撞在大理石上碎成了两截,白榆拿了根新得出来,“可是叶满,我本以为三年过去了你会长进些,结果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叶满还要抬脚,白榆掀起眼皮,眼刀冷冷地甩了过去:“要骂就骂,再动,你想要开口的事就不必说了。”
...
“好好好,白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恶心!三年了!从你出国到现在你有回来看过一眼吗!如今倒是为了个男的上赶着把自己卖了!”
叶满气得胸膛起伏,白榆充耳不闻,又从竹筐中取出纸钱一张张整理好,接着一点点摆进一旁专门用来燃烧的火盆中。
手里还有最后一叠,他拿出打火机对准其中一角点燃,然后当成火引子一并扔进了火盆,火苗舔舐着纸钱的边缘,慢慢向中心处汇聚。
他挺直了脊背,庄重又虔诚地将额头触在了地面。
火盆里火焰吞噬了纸钱,慢慢化为了灰烬。
“说吧,到底什么事。”
“我把父亲的公司抵押给了裴厉。”
“你说什么!”白榆看向叶满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他起身上前,双手紧紧地揪住了叶满的衣领,力道大得指节都泛了白。
他愤怒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能怎么样!”叶满抓上白榆的手用力扯下,眼眶通红同样嘶吼道:“要不是因为你!因为你妈!我爸会出事吗!”
白榆被他掐着脖子按在了墓碑上,额头抵上墓碑,过近的距离模糊了照片中女人的脸。
女人留下的照片不多,印象里她挂着笑的次数也不多。
可等母亲和叶叔叔在一起时,白榆清楚她是真的幸福,可叶满不喜欢他,他不愿打搅母亲的生活,所以和叶家接触的并不多。
直到三年前,白榆和裴岄出了国,母亲和叶叔叔坐飞机来看他,飞机意外失事坠海,连个尸体都没捞着,如今永安陵园里留下的不过是个衣冠冢。
再后来为了照顾叶满的情绪,白榆将叶父留给他的所有股份全部给了叶满,他本不想回国,可叶满打电话来需要他救命,但他没想到叶满居然丧心病狂的把公司卖给了裴厉。
白榆从叶满手里挣脱,对准叶满的脸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你,是因为你之前叫我一声哥。”
说着,他对着叶满的另半张脸也甩下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你,是因为你把叶叔叔这么多年的心血拱手让人。”
叶满捂着脸眼神阴郁,他自暴自弃地说:“反正现在还想把公司拿回来,就一个办法。”
“我打听到这段时间裴厉会带你一起进公司,你帮我从他那里偷一份文件...”
“呵”,白榆说不上来什么情绪,或许是对人失望透了,“你知不知道职务犯罪是要坐牢的啊!”
白榆看向了底下的人工湖。
湖面结冰,冰面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映照出逐渐灰暗的天。
叶满:“这是你欠我的!这是你妈和你都欠我的!”
白榆屈膝,膝盖撞向叶满的肚子,拳头挥出将人狠狠地掀翻在地。
他一只脚踩在叶满的后背,另一只脚将火盆踢了过来,然后半俯下身揪着人头发将人抬起,又一点点挪向还带着余温的盆子前。
叶满畏惧地挣扎,这么久过去了,他都快忘了白榆是不亚于裴厉的疯子。
火星燎断了叶满额前的发丝,叶满已经能感觉到扑向鼻尖的热浪,呼吸间灰烬涌进鼻腔,他忍不住咳嗽,又带动着吃了一嘴的纸灰。
就在叶满的脸即将被埋进纸灰里时,白榆猛地收了力,鞋尖踢向叶满,宛如踹一条野狗。
“你可以说是我欠你的,但是我妈不欠你的。”
叶满倒在地上瑟瑟发抖,他求救般抓住了白榆的裤脚:“哥,你帮帮我,你再帮我一次,你也不想父亲的公司就这么没了吧!”
嘶——
陵园入口处。
坐在车里的裴厉和裴家司机小陈同时倒吸了口冷气。
小陈说:“老板,咱就是说,这也太狠了吧。”
裴厉的视线聚集在小陈手机屏幕中被人放大了的画面,高处白榆和叶满的一举一动格外清晰地同步到了他这里。
一开始,他看到叶满掐着白榆时怒火中烧。
正想招呼着小陈上去拦一下,转眼间角色对调,白榆的巴掌看似甩在了叶满脸上,可动荡却是从他心尖都蔓延开了。
等白榆和叶满下来时,裴厉也提前下了车,拄着拐杖等在了车边。
显眼的病号服一下吸引了白榆的注意。
看清是裴厉后,白榆疑惑地朝他的方向快走了两步,没等他开口,白榆身上那件勉强避风的大衣,就被白榆快速脱下裹在了他的身上。
白榆说:“你怎么在这儿?”
裴厉斜了叶满一眼,“少爷怕有人欺负你。”
叶满本想狡辩,被裴厉瞪了后连忙跑回了车里,车子发动从两人身边经过,白榆温声笑道:“你分明都看见了。”
“对啊,怎么那么会打人啊”,裴厉的眼睛盯着白榆的嘴唇,弯着身子就要咬人唇瓣,白榆侧头避开,少年的温度落在了他的锁骨,锁骨被少年发泄似的吸了一口。
白榆轻轻推人,“回去再说,外面有人。”
“小陈不算”,少年埋在白榆的圆形领口上方露出的一小片软肉上,吻痕一路向上蔓延。
“那边也有人看着呢”,白榆说的是等待他的出租车司机。
少年饱满的嘴唇含住了白榆的喉结,声音模糊呜咽,“小陈,去把人轰走。”
背对着两人的小陈一脸哀怨,不情不愿地从自己的私房钱里掏出了一百块。
少年身上披着的大衣随着他的动作,悄然滑落。
细腻的面料摩挲出细微的声响,白榆眼疾手快的伸手去抓,可力量却带动着裴厉不受控地靠在了他的身上,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
白榆说:“要下雪了,我们先回去吧。”
...
酒店里。
升高的气温解冻了白榆快要僵直的身体,思绪也一点点拉回。
他注意到了裴厉身边的那根拐杖,“腿怎么回事?”
“你管我啊?”
裴厉受伤的腿架在沙发上,另一条腿在弯着膝盖来回乱晃。
拖鞋荡在白榆脚边,显得格外顽皮恶劣。
“谁说我要管你。”
白榆抬脚将人的拖鞋踢远,又在裴厉反应过来前一把抓起拐杖一并丢远。
动作行云流水,看得裴厉目瞪口呆。
适时门外响起了门铃声,是两人上楼前点的晚餐。
门一开,裴厉趁机扯着嗓子喊道:“裴大强,裴小强,把少爷的拖鞋拿过来!”
喊的是那两位保镖。
白榆接过餐车,甚至没让服务生进门。
然后动作果断地关了门,隔绝了裴厉叫嚷的动静。
裴厉发泄地拍着身下的真皮沙发,嘴里污言秽语个不停,“你是打算给少爷囚禁在这儿当你的禁脔嘛,那就把裤子说了,自己坐上来,说不定少爷心情好了,还会操/你两下。”
白榆从餐车上选了把餐刀。
餐刀被他修长的指尖优雅地转动着,接着他直直地朝裴厉走了过来。
“你要干嘛!”裴厉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眼睛半眯。
可他却不觉得害怕,反而还有些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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