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靶心......
原本长舌的贵妇们,在贺重锦这一箭后,都如哑巴般一句话说不出来。
江缨也全然没有想到,她遥遥看远在那边的贺重锦,那人正持着箭,欲要射出那第二发。
贺重锦的箭术,竟会这般好?
高台之上,舞阳候神色一凝,放在嘴边的茶杯顿住,又放了下来,观察着猎场上的形式。
贺重锦这一箭着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除了舞阳侯。
眼见着就要被一个病秧子抢占了先机,世家公子们顾不上理论,连忙搭箭朝着那靶心射了过去,有的射中了,有的射偏了,有的甚至慌到连弓箭都拿不稳了。
直至最后,贺重锦一连射中箭靶两次,其次是李浊清,瞎猫碰见死耗子,误打误撞地射中了靶心的边缘,不少人皆被淘汰了下去。
这一幕,萧涣看得清清楚楚,脸上阴云笼罩。
吴安已经料到此刻萧涣的心情了,站在一旁不敢说别的,只是道:“世子息怒,论箭术,贺重锦是远远比不上世子的。”
“我说得是箭术吗?”萧涣神情阴到了极点,“从前父亲命贺尚书将贺重锦关在尚书府中,隐瞒他的身份,如今他又在这么多面前一展箭术,说只是为了夺得比试的魁首,谁会信?”
“这......”吴安想了想,不禁疑惑:“他想与小侯爷争夺世子之位?可贺重锦在信里不是已经说,他无心去小侯爷争权吗?”
“那是他迷惑我的诡计,天底下有人会放着权高位重的舞阳侯世子不做,偏就留在贺家做一个无权无势的病秧子?”萧涣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斩草必除根,吴安,这次我绝不会给贺重锦留一条生路。”
*
贺重锦的箭术被皇帝着实夸赞了一番,此次箭术比试,他连带着整个贺府都出尽了风头。
江缨端着一碗热粥去找贺重锦,见她来了,贺重锦当即放下手中的弓箭,迎她而去。
“莲子粥?”
“嗯嗯,还是温的。”江缨将粥递给贺重锦,“你在这里站得太久了,喝些粥暖一暖身子吧。”
他笑了笑,而后轻轻吹了吹上面的蒸气,一口一口喝着。
江缨看着贺重锦,略有所思。
上一世,江缨听贺府膳房的下人说,贺重锦生前是极不爱吃东西的,他病气缠身,胃口也不大好,别说是平日里油腻的饭菜,就连寻常的糕点都不慎爱吃。
可这些日子,江缨叫贺重锦吃东西,他即便难以下咽,也都尽数吃了进去。
什么都顾及到她的意愿,唯有这次比试,贺重锦偏偏要参加,偏偏要拿魁首。
“贺重锦。”江缨道,“那些王亲贵族们都等着看你出笑话,没想到最后,你竟有这样百步穿杨的箭术,我甚至都没看清楚你究竟是如何射中的箭靶。”
他微微一笑,低头又从箭筒中拿出一支箭,张弓搭弦,眸光一锐,又一道箭矢被射出,最后第一支箭一分为二,再次插中靶心。
“这次,缨缨应当能看得清楚了。”
不止是江缨,猎场上的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想学吗?”
江缨面上的惊色渐渐散去,抱着胳膊赌气道:“我不想学。”
一旁的白芍跟着道:“大公子,你是不知道,刚才那帮夫人们当着夫人的面说公子是个一无是处的病秧子,我从未见过小姐生那么大的气,好在公子争气,夫人也没白受委屈。”
贺重锦一怔,连忙追问:“受委屈?”
“白芍。”
江缨示意白芍不要多嘴,可气愤的白芍实在忍不住,一股脑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那些贵妇们见江缨无权无势,又见贺家人丝毫没有替贺重锦说话的意思,便开始肆无忌惮了起来。
后来,江缨上了脾气,抄起桌上的茶就往其中一个脸上泼了过去。
不泼还好,这一泼彻底扭打成了一团,直到贺重锦射出那惊人一箭,这才狠狠打了她们的脸。
贺重锦这才发现江缨额角的碎发略微有些凌乱。
他温声道:“缨缨,和人打了架?”
江缨停顿片刻后,点了点头。
“以后不必再这样了,那些人对我无关重要,对你更是,不过......”他伸手替她整理额角的碎发,“女子强悍一些,倒能保护自己,无论是对我,还是对除我之外的任何人。”
旁边正喝水的李浊清听到这句话,扑地把水全喷了出来。
贺重锦转过头,对李浊清道:“李公子可有异议?”
“贺兄。”李浊清倒是直言,“天底下的男子都喜欢那些,楚楚怜人的美人,哪里有喜欢强悍的女子啊?”
还未等到贺重锦回答,李院判便揪着李浊清的耳朵,怒气冲冲骂着:“臭小子,还在这耍嘴贫,待会儿的赛马可别给咱们李府丢脸!”
“知道了爹!哎呦哎呦!疼!”
亲眼看贺重锦喝完了粥,江缨端着空碗准备回到座位上去,迎面一位士兵牵着一匹毛色雪亮的黑鬃马,与她擦肩而过。
“贺公子,这是你的马。”
“有劳了。”贺重锦礼貌道。
突然,早已准备离去的江缨停下脚步,叫住了士兵:“等等。”
不知为什么,江缨总觉得方才那匹黑鬃马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只见她走到马前,打量着这只油光锃亮的黑鬃马。
“马儿生病了?”
牵马的士兵答:“回夫人,这马刚吃完了草,精神的很呢。”
说着,士兵轻轻还拍了拍马背,马儿精神抖擞地甩着尾巴。
贺重锦关切问道:“怎么了,缨缨。”
“贺公子,我们换一匹马吧。”
白芍疑惑:“小姐,我看这匹马挺好的,为什么要大公子换马啊?”
年幼时,江老爷有一年特别中意马,托人花重金从各地购置好几匹名贵的汗血宝马回来,连带着江缨也喜欢跟着自家老爹一起骑马,为此,江老爷特意买了一匹和她个子一边高的小马驹回来。
不过后来,江缨骑着骑着便骑腻了,没再骑了,这小马驹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了她朝夕相伴的宠物。
她对马术虽不精通,但与马儿相处甚久,方才那批马,江缨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好。”贺重锦答应了。
虽说如此,士兵却为难了起来:“贺公子,贺少夫人,世家公子众多,宫中马匹有限,大部分都充了军用,所以每位公子只有一匹马匹,这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马了。”
江缨心里总有些不安。
因为一匹马弃赛,贺重锦断然是不愿的,可是......
半晌,江缨道:“可否让我检查这批马?”
士兵没拒绝,便将马缰绳递给了江缨:“贺少夫人请。”
江缨将马儿从头到脚都检查了一遍,马儿眼睛炯炯有神,肚子也鼓鼓的,想来上场之前也没少吃草料,全身上下没什么外伤,江缨又牵着马儿走了两步。
见她一时半刻没看出什么,白芍道:“小姐还是不要多虑了,笔试快开始了,姑爷等着用马呢。”
白芍看向贺重锦,贺重锦并没有开口劝江缨的意思,反而说道:“缨缨,不急。”
又过了一会儿,江缨终于看出了一些端倪,这匹黑鬃马走路似乎不太妥当,可她仔细查看马腿,马儿骨骼矫健,哪里都不像有隐疾的样子。
最后,江缨虽然心里仍旧放不下,但比试已经开始,她还是带着白芍回了座位上。
此时,贺府的座位上只剩下了大伯母、贺夫人、窦三娘和贺怜儿。
贺怜儿向贺夫人借口吃坏了肚子,离了席,至今都没有回来。
宫中一处园林。
贺秋儿避开了宫女太监,来到了隐秘的假山边,四周无人,她轻声唤着高烨的名字:“高公子?高公子?”
高烨从假山中出来,眉开眼笑道:“秋儿。”
贺秋儿被高烨单手抵在假山边,女子看着男子俊俏的面庞,不由得红透了面颊。
一番耳语厮磨后,贺秋儿整理好胸前松垮的衣衫,娇羞道:“高公子,我娘知道了我们的事,你何时来贺府提亲。”
“怎么?我的秋儿可是急了。”
“才没有呢。”贺秋儿锤了一下高烨的胸口,“你是不知道,我在贺家呆的有多难过,我巴不得早点嫁到高家,和你在一起。”
“秋儿别急,你我之事早已是板上钉钉。”高烨抚摸着她的脸,“况且成亲一事繁琐,你还在于这一时吗?”
听到高烨这样说着,贺秋儿想了想道:“那我便在等等,高公子,你可不要食言,我在贺府等着你的聘礼。”
男女接吻的呢喃声久久不断,不知过了多久,贺秋儿才从假山中出来,面色的潮红还尚未褪去。
贺秋儿并不知道,自己前脚刚走,后脚打扮精致的钱云儿左顾右盼地打量着周围,见没人,慌忙从南侧进了假山之中,会面高烨。
*
骑术比试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场面一度热闹至极。
虽然世家公子们大多都箭术不精,输了射箭比试,但大多最基本的骑马还是会的,同样都是黑鬃马,若是骑术差的自然就落到最后。
江缨安静地坐在那里观望着猎场的局势。
贺重锦赢了,可贺府无人在意,更无人为他高兴,唯一在意他们的大伯母,也因为身子不好不能吹风,才没能跟着进宫。
他们在贺府的日子,何时才能好起来呢?
“少夫人,你快看!你快看啊!”白芍突然指向猎场,面上一喜,“姑爷骑马可威风啊!”
江缨循着白芍的视线看去,只见贺重锦骑着英姿飒爽的黑鬃马与其他世家公子们一同驰骋在猎场上,一身墨绿劲装,墨发迎风而扬。
隐约记得上辈子,阿丑的骑术也是极好,那时家中只有一只毛驴,他经常骑着毛驴载着江老爷去街上采买,山路崎岖,每次都是稳稳当当的把人载到城里,又稳稳当当地把人载了回来。
印象最深刻的是,阿丑十分爱惜那只老掉牙的毛驴,见路走得不稳当,他亲自在火炉里烧了四块马蹄铁,坐在院子里用锥子钉在毛驴的蹄子上。
马蹄……
“少夫人。”
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她听见一旁的白芍失望地说:“咱们姑爷的骑术,好像还不如箭射得好呢。”
江缨抬眸望向猎场,贺重锦的马竟遥遥被其他人甩了大半。
马蹄……马蹄铁……
“遭了!”
只见江缨猛地站起来,众目睽睽之下朝着那猎场狂奔而去,一边跑一边大喊:“贺重锦!快下马!马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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