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山间的寒气透过窗缝渗进来，油灯的火苗轻轻摇曳，影子在墙壁上起舞。
裴殇推开院门，走进院子。
男人抬起手，金雕“绒球”发出低低的咕噜声，展开宽大的双翼，飞到他的手臂上。
绒球是代黎川给金雕起的名字，裴殇很喜欢，金雕喜不喜欢无所谓，他的宝宝高兴就行。
金雕：我也喜欢！
裴殇将纸卷放入鹰爪上的信筒，拍了拍金雕的背，将它放飞。
他转身回到屋里，掩上门，将寒意隔绝在外。
代黎川穿着一身柔软的白色中衣，坐在床沿，用布巾擦拭着微湿的发梢。
看到裴殇进来，他抬起眼，有些疑惑地问：“这么晚了，怎么还让绒球出去？夜里风大，林子里也不太平。”
裴殇走到他身边，很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布巾，替他擦着头发。
男人动作轻柔，手指擦过代黎川敏感的后颈，痒得人心颤。
听到问话，裴殇神秘地笑了笑，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代黎川见他不说，也不再追问。
擦干了头发，代黎川顺从地躺进被窝，露出一张干净清隽的脸，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明亮。
裴殇敛眸，将布巾放好，指尖飞出一片落叶，将油灯熄灭。
屋内陷入一片黑暗，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纸，朦朦胧胧地洒进来。
他习惯地转身，像往常一样，去墙边坐着休息。
裴殇刚迈出一步，一只微暖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抓住了他的手腕。
“裴殇……”
代黎川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软软的，听起来……好像有些害羞？
“你……别坐那了，和我一起睡。”
裴殇定在原地，浑身一僵。
一起睡？
同榻而眠？
男人喉咙发紧，血液的流速都加快了几分。
青年近在咫尺的呼吸，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都是致命的诱惑，挑战着他摇摇欲坠的自制力。
裴殇对自己没有信心，想要拒绝。
代黎川感觉到他的退缩，抿了抿唇，松开了手。
裴殇的心脏陡然一空，刚要后悔，就听到宝宝带着点赌气的声音，语气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
“你是我的药人，不可以违背主人的意愿。”
裴殇禁不住呼吸一乱。
主人？
这个词从代黎川的口中说出来，有种天真又蛮横的亲昵，点燃可爱的电花，一路烧到他的心脏，烧得男人燥热，心脏砰砰砰地剧烈跳动，耳根也在发烫。
代黎川紧张地屏息，抓着被角的手指微微收紧。
裴殇的情感接管了身体，他顺从了本心，掀开被子的一边，躺了上去。
床榻并不宽敞，两个成年男子躺下，肩膀和手臂难免会碰到一起。
裴殇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僵硬地躺在床沿，尽量不与代黎川有过多的接触。
他的心脏跳得好快，就像要跳到对方身边似的。
代黎川往内侧挪了挪，呼吸逐渐均匀，好像睡着了。
裴殇毫无睡意，睁着眼睛望向房顶，感觉自己要完蛋了。
确认代黎川睡熟了，他才敢侧过头，借着朦胧的月光，凝视着青年安静的睡颜。
长长的睫毛，挺翘的鼻梁，淡色的唇瓣，仅是轮廓都让他心头发软。
看了不知多久，男人的眼皮越来越沉，缓缓入睡。
又在梦中亲到宝宝了。
第二天清晨，代黎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从男人的怀里醒来。
他的脸贴着对方温热结实的胸膛，裴殇的手臂环在他的腰际。
代黎川的脸“唰”地一下全红了，耳尖都染上了绯色。
裴殇察觉到青年凌乱的呼吸，立刻醒了，看到两人“亲密无间”的姿势后，脑子瞬间恢复了清明，淡定地松开代黎川，心里慌得要命。
他主动跪搓衣板能不被赶下床吗？
“我……我去洗漱！”代黎川慌慌张张地下床，跑出了卧室。
裴殇坐起身，看着宝宝仓皇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忍不住笑了一声。
中午时分，代黎川就猜到裴殇昨晚让金雕去做什么了。
侍女带来口信，说那位借住在山脚别院的姬公子，突然收到京城来的加急诏令，似乎朝中有紧要事务，皇帝急召他返京上朝，不得有误。
姬云奚的马车队伍，过会便要启程离开。
代黎川站在院中，看着裴殇在药园里忙碌的背影，心下了然。
他笑了笑，并无半分送行的打算，转身回屋整理他的药材。
裴殇这一整日都没有外出，或是修补院篱，或是整理柴垛，或是浇灌那几畦药草，活动范围始终不离小院左右。
男人不像是在劳作，倒像一只警惕的雄狮，沉默地守着自己的领地，防止有人趁他不在撬他的墙角。
裴殇见代黎川神色如常，对姬云奚的离去没有流露出半分不舍，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回实处。
他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
前世离恨楼被灭门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裴殇有很多事情需要亲自处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
临行前，代黎川从屋里走出来，将一个巴掌大的白玉瓶递给他。
“这个你带上。”
瓶身温润，触手生凉，有一缕沁人心脾的异香飘出。
裴殇微微一怔，眼中掠过一丝真正的惊讶。
这香气……
竟是逆散还功露！
这是专门化解天下奇毒“化功散”的独门解药，炼制极为不易，所需药材无一不是罕见之物，在外界有价无市。
代黎川竟然不声不响给他配制了一瓶？
最喜欢宝宝了！
裴殇将药瓶收进贴身的内袋，对代黎川点了点头，带着金雕走出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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