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殇身形如风,在营地中穿梭,剑下无一合之敌,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这支数百人的溃军,连同主将梅骆牙,已尽数伏诛,血水染红了浯溪河的泥地。
任务已了,裴殇毫不停留,冒着未歇的暴雨,连夜踏上归程。
归心似箭,他日夜兼程,又是三天过去。
裴殇带着一身风尘,终于望见熟悉的小院,心脏竟不受控制地狂跳。
然而,当他推开院门时,迎接他的却是一片死寂。
屋内空空荡荡,灶冷衾寒,哪里还有代黎川的身影?
刹那间,裴殇只觉一股凉意从头顶灌下,蔓延全身,眼前阵阵发黑,大地仿佛在脚下轰然塌陷,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和声音。
黎川呢?他的宝宝去哪了?
不要他了吗……
恐慌变成白色的手,撕扯着他的理智。
裴殇脸色煞白,身体控制不住地战栗,眼神涣散,濒临崩溃的边缘。
“冷静点!”
一声清叱自身后传来。
数道细微的破空声响起,几枚银针刺入裴殇背后的几处大穴。
银针上淬有宁神静气的药物,一缕清凉顺着经脉游走,勉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几近疯狂的情绪。
裴惊鸿绯红的身影出现在院中,面色凝重。
“小姑!”裴殇转身,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嘶哑急迫,“黎川在哪里!”
“他无事。”裴惊鸿稳住他,“他去雍都了。”
“雍都……”裴殇喃喃,紧绷的心弦没有松弛一分,还因为得知代黎川涉足险地而焦灼。
作为大周王朝的都城,雍都的繁华名不虚传。
城墙高阔,旌旗招展。城内街巷纵横,车水马龙,人流如织。酒旗招展,茶香四溢,各色店铺鳞次栉比,售卖着天南地北的奇珍异宝。
达官贵人乘坐华丽马车穿梭在宽阔的御道,市井百姓在熙攘的集市中摩肩接踵,喧哗声、叫卖声、丝竹声汇成盛世的乐章。
朱门绣户,画栋雕梁,处处彰显着天朝上国的富庶与气度。
代黎川在郊区一家清静的客栈落脚。
此处价格实惠,据他这几日暗中察访,附近时有离魂殿之人伪装成服役民夫,为附近官营冶铁作坊的【铁官徒】运送食物。
“铁官徒……”
客房内,代黎川轻叩桌面,若有所思。
自大周实行盐铁官营之策,便于全国各产铁要地设立铁官,总管冶铁事务。
这些铁官作坊内,使用了大量因犯罪而被罚充工役的囚徒,即为“铁官徒”。
他们从事着开矿、冶铁、铸造兵器农具等艰苦危险的劳役,生活境遇极其恶劣,动辄遭受监工吏卒的鞭笞虐待,劳累致死。
离魂殿暗中接触饱受压迫、怨气深重的铁官徒,所图非小……
代黎川眼神冷凝。
此事关乎重大,需提醒朝廷有所防范。
是夜,恰逢雍都的花灯节。
长街上,火树银花,各式精巧的花灯将夜空映照得亮如白昼。
游人笑语喧天,少年男女借此良辰互诉情愫,空气中弥漫着浪漫的气息。
代黎川依约来到灯市,姬云奚早已等候在一座挂满莲花灯的拱桥下。
他今日未着太子常服,换了一身雨过天青色的锦袍,多了些文人雅士的风流。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只可惜,代黎川已经不吃他的颜了。
“黎川。”姬云奚见到他,眼中掠过真切的欣喜,快步迎上前。
代黎川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二人混入人流,沿着挂满灯笼的长街缓缓而行。
两旁摊位上的花灯造型各异,有栩栩如生的鱼龙灯,有旋转不停的走马灯,有含苞待放的荷花灯,光影流转,映照着往来行人喜悦的脸庞。
小贩吆喝,孩童在摊位前嬉闹,才子佳人一人一句相对吟诗。
代黎川将书信塞给姬云奚,就想着离开,可姬云奚没话找话,让他一时间没法告辞。
姬云奚总想寻些话说,让两人相处的时间更长一些,便谈起朝中趣闻。
代黎川静静听着,偶尔应和一两句,心中盘算的仍是铁官徒与离魂殿之事。
这满城灯火,人间繁华,在他眼中仿佛隔着一层薄纱。
触手可及,却都不属于他。
走过最热闹的一段,代黎川便停步,拱手道:“殿下,夜色已深,黎川还有些琐事,就此别过。”
姬云奚心中失望,见他去意已决,也不好强留,只得道:“路上小心。”
离开喧嚣的灯市,代黎川施展轻功,掠上一处较高的屋顶,远离了歌舞升平。
他抱膝坐下,夜风吹拂着发丝、衣袂。
放眼望去,脚下是雍都万家灯火,连绵不绝,如同散落人间的星河。
无边盛景,愈发衬得他形单影只。
淡淡的怅惘涌上心头。
他想念自家的小山村,想念总爱黏着他的汤圆和绒球,更想念……那个会顺走他衣服、因为分离而惶恐不安的男人。
代黎川正出神,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落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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