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下行动?还人情?
这过于直白的宣告,让白景明的大脑陷入刹那的空白与混乱。
脸上那副惯常示人的、带着公务性疲惫的面具瞬间冻结。浅灰色双眸不易察觉地收缩,深处掠过一丝措手不及与惊疑。
他几乎是本能地压住了所有情绪的外泄,连指尖都在那一瞬间微微发僵。
第一个跃入脑海的怀疑对象便是白予简。
难道是他暗中联络了楚云骁?
但这个念头才刚浮起,就被白景明自己迅速掐灭。
绝无可能。
且不说白予简此刻自身难保,有没有这个动机和能力来策划针对他的行动,单以他现如今被严密控制到几乎与世隔绝的状态,根本不存在与一名楚家S级能力者建立任何秘密联盟的渠道和空间。
这怀疑本身就显得极其荒谬。
那会是谁?
是枢机会内部那永无止境的权力倾轧中,看不惯莫云衡日渐坐大的某位高层,想借楚云骁这把锋利且背景强硬的刀,干净利落地除掉身为莫云衡副官的他?
还是监察处那帮无孔不入的鬣狗,敏锐地嗅到了自己此次行动的蛛丝马迹,却又苦于没有确凿证据,或是不想正面冲击莫云衡的权威,从而采取了这种无法追溯到官方的、肮脏却高效的清除手段?
又或是白家内部,那些始终对他这个“叛徒”、对这个倒向莫云衡的旁系子弟恨之入骨的族人们,终于按捺不住,不惜付出某种不为人知的代价,请外人代为出手“清理门户”?
无数种可能性在脑中飞速闪过。
他快速过滤着几个可疑的面孔和派系,可无论哪一个名字,似乎都无法与眼前这名高傲到几乎目空一切、对世家内部倾轧向来嗤鼻的S级能力者搭上合理的线。
即便试图从楚云骁的表情和话语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但对方那双冰蓝色的瞳孔里只有纯粹而冰冷的杀意,以及一丝……近乎猫捉老鼠般的、居高临下的玩味嘲弄,仿佛在欣赏他此刻所有徒劳的内心挣扎与推演。
每一个猜测似乎都能在逻辑的链条上勉强嵌合,但又都缺乏那最关键的决定性联结。
这种悬而未决的不确定性,像一把钝刀抵在喉间,远比面对一个旗帜鲜明的敌人更让人心头发寒,无声地折磨着他本就紧绷的神经。
将对方的沉默和眼中无法完全掩饰的、飞速闪过的权衡与惊疑尽收眼底,可楚云骁脸上没有丝毫透露信息的意图,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漠然。
他从鼻腔里逸出一声极轻的、裹挟着绝对力量优势所带来的蔑视的嗤笑:“省省那些无用的推测。你们白家那些永远只能在暗渠里翻滚的、令人作呕的算计,我看得够多了。真以为靠着摆弄人心、玩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把戏,就能掌控局面?”
这**裸的、源自顶尖战力对权谋伎俩的鄙夷,宛若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白景明努力维持的冷静面具上,几乎要震碎那摇摇欲坠的伪装。
白景明面上肌肉细微地抽动了一下,反而扯出一个略显虚浮甚至带着点疲惫无奈的笑容,只是那笑意冰冷,丝毫未达眼底:“楚能力者这话未免有失偏颇了。说起来……”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无关紧要的旧闻,语气刻意放得轻缓,却字字藏着针,“您虽是尊贵的S级,天赋卓绝,年少时便在同辈中一骑绝尘,但可惜与塔内所有登记在册的高阶白氏向导进行适配性检测时,结果都颇为遗憾,以至于一度让家族内部对您的未来产生了一些不必要的疑虑。莫非是因为这段不太愉快的经历,才让您如今对白家出身的人都抱有如此深刻的……成见?”
他顿了顿,仿佛才忆起某个关键细节,语气陡然变得愈发“恳切”,甚至染上了一丝令人极其不适的虚伪同情:“您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后来楚家似乎为您特别‘遴选’了一位适配度勉强达标的向导?是叫沈昭对吧。不知道楚能力者与他如今的配合是否顺利?可一定要维护好这段关系才是。”
“毕竟,您比谁都清楚,若是连这唯一的选择都无法为您提供稳定有效的精神梳理,那么将来,即便您真的登上了能力者首席之位、执掌了楚家,在那些根深蒂固的规则眼里,恐怕也难免会步上楚玄隼首席的后尘,被贴上‘临时’、‘过渡’的标签,最终……呵。”他极轻地笑了一声,“强大的力量若失去枷锁,反噬自身不过是时间问题,不是吗?那神经冻结的滋味,可不好受。”
此番话语可谓阴毒至极,精准无比地刺向楚云骁最不容触碰的逆鳞。
这名S级能力者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
对他而言,那并非简单的适配性“缺陷”,而是对自己所追求的强大与完美最残酷的嘲讽,以及对因白家而兴起的能力者与向导匹配遴选制度的复杂心结。
冰蓝色的瞳孔急剧收缩,其内翻涌的不再仅仅是怒意,而是一种近乎实质的、毁灭性的暴戾寒潮。
“嗡——”
伴随周遭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低沉嗡鸣,温度以骇人的速度骤降。无数细密尖锐的冰晶凭空凝结、簌簌落下。
自楚云骁立足之处起,地面、墙壁均肉眼可见地迅速蔓延开一片厚厚的、闪烁着寒光的白霜,并并不断传出令人齿冷的“咔咔”冻裂声。
楚云骁喉间滚出一声低笑,冰冷刺骨,毫无人味:“白景明,你也只配耍弄这种令人作呕的唇舌之技。”
话音未落,那抹倚着墙的深色身影骤然模糊。
几乎在同一瞬间,一股撕裂空气的尖啸直逼面门!
裹挟着刺骨寒意与纯粹凛冽杀意的拳风已然袭到,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扼住了白景明的呼吸。
同为S级的向导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常年辗转于文书案牍与阴谋算计之间的身体,终究不如那些历经千锤百炼的一线战斗人员。因此在这危急关头,他全凭求生本能驱动,狼狈地向后猛仰,颈椎甚至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响,同时脚下急蹬、全力后退,才得以勉强拉开一丝距离,惊险躲过这致命一击。
拳风几乎是擦着鼻尖掠过,带起的风压如刀片刮过脸颊,留下火辣辣的刺痛。
但即便只是被余波扫到,脸颊旁的皮肤上也瞬间凝结出一小片薄薄的、冒着寒气的冰晶。
“楚云骁!你疯了?!”
白景明又惊又怒,声音因突如其来的剧痛和更深层的恐惧而彻底变了调。浅灰色的瞳孔因震惊而放大,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
“在这里动手?!你想引发白家与楚家的全面战争吗?!停下!”
然而楚云骁的攻势非但未有丝毫停顿,反而变得更加凌厉狠辣,如极地风暴般不容喘息。
见一击不中,他手腕只是极其细微地一翻——
下一瞬,这些冰棱已如同出膛的霰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劈头盖脸地射向白景明周身所有要害,角度刁钻狠辣,彻底封死了他任何可能闪避的空间。
然而楚云骁的攻势非但未有丝毫停顿,反而变得更加凌厉狠辣,如狂风暴雨,不给人丝毫喘息之机。
见一击不中,手腕只是极其细微地一翻。
空气中弥漫的刺骨寒气和无数细碎冰晶顿时响应召唤,在其张开的五指间汇聚、压缩、塑形,顷刻化作数枚棱角分明、闪烁着绝对零度般致命寒光的冰棱。下一瞬,这些死亡结晶便如同出膛的霰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凄厉尖啸,以刁钻狠辣的角度,劈头盖脸地射向白景明周身所有要害,彻底封死了他任何可能闪避的空间。
“冲突?”楚云骁嗤笑一声,眼底只有冰冷的嘲讽,仿佛在听一个拙劣的笑话,“我说了,这只是私事。而你……”
话尚未说完,身形便猛地前压!
右腿裹挟着恐怖的低温能量,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而来。腿风凌厉至极,甚至在空气中拖拽出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冰蓝色能量残影,直取对方已然失衡的下盘。
白景明瞳孔急缩。
求生本能压榨着每一分精神力,疯狂涌向双臂,在他的身前竭力形成一道更加凝实的、泛着不稳定银灰色光芒的屏障。
然而仓促间凝聚的屏障——
“砰——咔嚓嚓!”
仅仅支撑了不到半秒,那层摇摇欲坠的光幕便在冰棱连绵不绝的撞击和极寒侵蚀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彻底炸裂开来。
巨大的冲击力混合着冰冷的碎片,将白景明整个人狠狠震得向后倒飞出去。脊背重重砸在后方冰冷坚硬的金属墙壁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喉头猛地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涌而出,又被他死死咬牙强行咽了回去。
胸腔内五脏六腑都像是被震得移了位,剧痛难当。
有一枚漏网的冰棱擦着白景明的左臂掠过。作战服布料瞬间脆化碎裂,其下的皮肉和血管几乎在接触的瞬间就被那可怕的低温彻底冻僵、坏死,传来一阵先是极寒、随即转为深入骨髓的灼烧般剧痛与麻木。
伤口处鲜血甚至来不及大量涌出就被冻结,呈现一种诡异的青紫色。
“……你觉得,白家会为了一个倒戈向莫云衡、还私下搞小动作的背叛者申讨?还是你那位尊贵的莫首席,会为了一个私自行动还很可能搞砸了事情的副官出面?”
楚云骁缓缓收腿,一步步逼近。靴底踩在凝结的冰霜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那双冰蓝色的双眸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纯粹的、对“弱者”的蔑视,与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停在白景明身前不远处,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声音低沉而致命:“死人是不会泄露任何秘密的,白副官。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懂。”
白景明背靠着冰冷刺骨、仍在不断蔓延白霜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剧痛。
银灰色的发丝被冷汗和融化的冰晶濡湿,狼狈地贴在额角与颈侧。与之相衬的那双浅灰色瞳孔正因痛苦和急剧消耗的精神力而微微震颤,倒映着面前正一步步逼近的、裹挟着无尽寒意的身影。
直到这一刻,那层始终蒙蔽着判断的、关于动机与后果的权衡薄纱,才被这纯粹而冰冷的杀意彻底撕碎。
心脏在倏然沉入了无底冰渊。
他彻底明白了。
根本没有什么试探,并非什么警告,甚至不是基于任何利益的威胁。
楚云骁是铁了心要在这里,就在此刻,彻底了结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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