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 96 章

强制驱动已濒临枯竭边缘的精神力,随之而来的反噬比预想中更为迅猛。

剧烈震颤的精神触须如同被火焰灼烧的蛛网般蜷曲崩裂,不断发出“嗤嗤”的崩裂声。细小的血珠从眼角沁出,沿着银灰色睫毛滚落,在苍白的脸颊上拖曳出几道泪痕般的刺目红痕。

但他却恍若未觉,视线始终未从白景明身上移开:“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站在他对面的白景明慢条斯理地摘下破碎的战术目镜,指腹擦过脸颊的血痕,露出那双与白予简如出一辙的浅灰色眼瞳。夕阳的光映在侧脸,将其轮廓镀上一层近乎温柔的暖色,却衬得眼神愈发冰冷。

颈间的银链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吊坠上的微型家徽折射出一道锐利的反光,恰好刺入白予简的视线。

“家主担心你心软。”

他解开制服最上方的纽扣,从内袋取出一枚漆黑的终端。

全息投影在暮色中展开,猩红的处决令末尾,双蛇火漆印清晰可见。

“所以,特派我来协助。”

白予简嗤笑出声,染血的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他抬手用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眼神锐利如刀:“以莫云衡副官的身份?”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白景明,你精神图景里莫首席的刻印,还没消除干净吧?”

此番姿态,竟与江恪平日的挑衅做派有几分相似。

抚过终端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那短暂的停滞不过半秒,却让白景明游刃有余的表情裂开一道缝隙。下意识抬手扶了扶并不歪斜的领带夹,略显疲惫地闭上双眼,像是在掩饰什么。

“瞧您这话说的。不管派系如何,我终究是白家的一员。”声音依旧略显沙哑,却带着一丝刻意的柔和,与若有若无的试探,“你又怎么确定,我不是在替家主……试探莫云衡首席呢?”

夜风卷起沙尘,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朦胧的屏障。

白景明不动声色地向前半步,声音压得极低,近乎耳语:“毕竟,你也知道,自从莫云衡担任首席以来,我们的家主就一直高度关注着……”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昏迷的江恪,“她私下开展的诸多不合规试验。”

风势骤然加剧,卷起更多沙尘,彻底吞没了夕阳最后的余晖。

正当二人对峙的间隙里,一旁,终是脱离控制的金发女孩茫然四顾,目光扫过周围横七竖八倒下的人们,又惊又怕地紧靠在昏迷的能力者身侧。

却因此察觉到掌心下的肌肉微微绷紧。她低头顺势看去,便见那人蜷曲的指节深深扣进碎裂的地板缝隙。碎石在力道下簌簌化为齑粉。额角也渗出细密的冷汗,在警示的红光下泛着湿冷反光。显然正在挣扎着要恢复意识。

迟疑片刻,怯生生地伸出手,在对方眼前轻轻晃动。

“咔!”

手腕突然被冰冷的手如铁钳般扣住!

尖锐的疼痛让女孩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却在仓皇抬头对上那双骤然睁开的琥珀色竖瞳时僵在原地。布满血丝的虹膜里,清晰地映出她惊恐万状的面容。

对峙中的白予简与白景明同时察觉到这边的异动,齐齐转头看了过来。

见江恪似乎恢复了些许意识,白予简当即准备上前确定情况,却被白景明直接横跨一步侧身拦住。后者慢条斯理地抚平染血的袖口,刻意拖长的声线里带着虚伪的关切:“急什么?你这位搭档看起来……状态可不太对劲。”

却发现对方连眼神都未有丝毫偏转,径直从自己身旁走过。

彻底的无视让男人一愣,随即特地用更大的声音询问道:“说起来,我始终想不明白。你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刻意直接取走他的记忆样本,为什么迟迟不动手?”说着,刻意停顿片刻,将目光越过白予简,落在那名黑发的能力者身上,“该不会是在相处里产生了不必要的感情,以至于忘记了自己必须完成的任务吧?”

白予简的脚步猛然停住。

侧身回望时眼神冷冽,指尖无意识地碾过袖口暗红的血迹,声音平静得近乎危险:“你最好先掂量清楚自己的身份与位置。别企图插手自己权限范围之外的事。”

“是吗?那如果我说莫首席已经掌握了‘钥匙’的下落呢?就在这——”

“……什么任务?”

沙哑的嗓音如刀般劈开了两人间的对峙。

江恪在女孩的搀扶下勉强半撑起身子。凌乱的黑发被血迹黏在额角,那双琥珀色的瞳孔中翻涌着难以抑制的暴戾情绪。

白景明的表情突然生动起来。

他抢先一步开口:“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他拿给你的那些资料,都是白家默许的。毕竟这本来就是任务的一部分。”语速快得异乎寻常,每个字都仿佛淬了剧毒,“说不定你们98%的契合度测试结果,就是他动了手脚,将过去白家内部最高的一次记录直接替换上去。而这么做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对你的真实身份有所怀疑而已。从一开始,他就在盘算着该如何撬开你的精神图景,找出——”

快得在金发女孩只觉得耳边掠过一声急促的叫喊,刚出口就被那名曾给自己疏导的银灰发男子强行打断。

随着骤然炸响的空气爆裂声,位于白景明身后的金属柜在无形的冲击下顿时扭曲变形。其飞溅的碎片宛若被磁铁吸引般全都径直袭向他身后,却在距离衣衫寸许之处的刹那诡异地凝滞半空,然后叮叮当当地散落一地。

然而这番话语即便以数十倍数快速输出,仍足以被尚未完全清醒过来的江恪精确辨别。

白予简立即反应过来,对方此行的真实目的其实是要离间他与江恪的合作关系。什么为家主分忧,不过是幌子罢了。

自始至终,白景明都是莫云衡的人。

另一边,江恪倒是没有真的相信白景明的挑拨,可手抄本上那两行潦草的字迹却突然在脑海中浮现,挥之不去:

【他们认识很久了,但他们自己不知道。】

【这件事要对他们保密!尤其是银色头发的那位,绝对不能让他想起来!】

虽然按照逻辑,这两行字根本没有丝毫可信度,但如果……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刺痛突然从颅骨内侧炸开。那些本已平息的记忆碎片再度翻涌,如同无数冰锥在意识深处翻搅不止。

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所有的轮廓都开始摇曳、涣散。

黑暗。

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渗血的指节被紧紧咬在齿间。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却压不住体内翻涌的剧痛。

“吱呀——”

生锈的金属门被缓缓打开。一束冷光斜斜地切入黑暗,照亮了飞舞的尘埃。

一颗银灰色的小脑袋从门缝探了进来。那双浅灰色的眼睛在昏暗中异常明亮,如同两盏小型探照灯,快速扫视着昏暗的房间,最终精准地锁定向自己。

“是你在叫我吗?”

清脆且稚嫩的童声打破了沉寂。

虽然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但那特别的发色与眸色,让全身肌肉下意识绷紧,指尖不自觉地收拢,随时准备发起反击。

等待片刻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小孩困惑地歪了歪脑袋:“咦?不是你吗?”那头明显疏于打理的银发随着动作从肩头滑落,在背后灯光映照下流转着细碎光晕,“可就是从这里传出的啊,我应该没有感知错……”

似是不死心,他仍仅仅盯着自己所在的方向问道:“刚才这里有其他人来过吗?”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细数,“就是喊着,啊,不对,应该是表现得像是在喊‘好痛’、‘不要’、‘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由他复述的每个词都像一记闷锤,重重敲在心上。

“啊,对了,还哭着要爸爸妈——”

如猎豹般窜出,一把捂住小孩的嘴,并将他拽进房间,然后谨慎地探头左右张望,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这才松了口气。低头正要发作,却对上一双弯成月牙的眼睛。

“果然是你嘛!我就知道我没有弄错。”

正想反驳,却猛然发现自己的手掌正紧紧捂着对方的嘴。

那么刚才听到的是……?

心中的疑惑尚未完全消散,不过此时待定睛细看,才注意到这孩子身上的衣服虽然质地考究,袖口还缀着精巧的暗纹,但剪裁样式分明和自己穿的实验服如出一辙。

那群疯子,难道连同血脉的后代都不放过?

江恪猛地眨眼,霎时神志清明,视野也瞬间明朗起来。

他看见白予简对面那个同样有着银灰色头发与浅灰色双眸的男人似乎又在对自己说着什么。然而这次传入耳中的声音却像是被厚重的玻璃阻隔,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嗡鸣,无法辨别丝毫。

但也仅仅只是片刻。

太阳穴传来阵阵刺痛。新的记忆画面再度翻涌,将意识冲刷得更加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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