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萱的记忆虽然回来了一部分，但有些细节还是不太清晰，加上冉连臣几人的翻脸来得太突然，压根不按系统原本给的剧本走，她一时脑中一片空白，竟答不出卓烟这个问题。
倒是张姨听到卓烟的问话脑中迅速整合起信息，冉连臣方才说只要解决贺萱就可以解决他们所有人，如果他们无法按要求将“死者”送入冥界就无法通关，那么确实全都会死在这个副本里，而想要保证“死者”无法去冥界……
张姨看了一眼还傻愣着的贺萱，二话不说将她拉了过来，尽量远离甲板边缘，一遍推着她走一边说：“他们要把你扔给那个海怪！”
其余玩家一听，也陆陆续续醒悟过来贺萱被海怪吞噬的后果，不再干站着看卓烟孤军奋战，纷纷上前阻拦加强攻势后甩开卓烟的莫愁，护着贺萱逃跑。
“一直这么逃下去有什么用……”虽然有卓烟分散大部分火力，几个普通玩家还是时不时被突破卓烟阻拦的莫愁二人暴捶，作为玩家中唯二的男性，鸭舌帽和小卢被捶的最多，已然鼻青脸肿的鸭舌帽忍不住抱怨道。
同样脸上挂彩的小卢瞥了一眼还在和冉连臣缠斗的卓烟，实在没脸抱怨，而且说实话他一直在纠结另一个问题，拥有这样身手的人居然也会见义勇为失败吗？她是徒手对线恐怖组织了吗？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小张刚才的暗示，我们只要重现贺萱上次的死亡方式，应该就可以打开冥界的通道。”张姨这话说得没什么底气，倒不是觉得理解错了卓烟刚才问话的潜台词，而是拿不准这个猜测的准确性，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卓烟这个猜测的依据是什么。
“那还等什么？”鸭舌帽急不可耐地对贺萱说，“你不是想起来自己是‘死者’了吗？怎么死的还能不记得？”
然而越是急躁贺萱越是想不起来，她记得上一次作为普通玩家和另一群队友一起进入这个副本，记得他们被鬼魂和海怪追逐时的恐惧，也记得船上的人迟迟无法逃生最终陷入疯狂的种种情景，一切都和这次如此相似，仿佛旧日重演的经历让她十分混乱，无论如何想不起来自己最后是怎么死的，又是怎么成为新的“死者”。
张姨看出贺萱的状态不对，一边思索一边安抚她。这个副本里的所有设置，完全就是在鼓励大家起内讧，他们这次是被冉连臣人为加快了进程，所以还不太明显，如果被困的天数再多一些，别说鬼和海怪这样的威胁，光是有限的清水和食物资源就必然导向自相残杀这条路，贺萱大概率死于这样的内讧，只是不知道具体的方式是什么。
“尸检报告……”张姨突然喊了出来，她的目光落在靠近NPC和玩家们交界处的一点，“那个尸检报告不是在你们之前呆的那个房间里找到的吧？”
其他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那里还站着一个玩家，如果不是张姨对她说话，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北雁也一直在场。
“不是……”北雁慌忙摇起头，“是在一个职业是法医的NPC的行李里找到的，但是莫愁他们像是早就知道那里会有线索一样……”
张姨此时也顾不得跟卓烟说她方才猜错了，那尸检报告应该就是这副本里的线索，直接扭头看向鸭舌帽的手：“尸检报告呢？”
轮到自己被质问的鸭舌帽一下也慌了，尸检报告最后是在他手里，但刚才被单方面殴打的时候早就不知道被他扔到哪去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也不知道去哪了。”
张姨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退而求其次道：“那你还记得上面写的死因吗？”
鸭舌帽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最后眼神飘忽地乱看，一看就是毫无头绪。
“死者22岁，女性，黑发，胸部皮肤刺创，心包、右心室壁刺创，创口反应为捅刺。”北雁的声线有些颤颤巍巍，但她用尽量大的声音和清晰的口齿一口气说完了这段大概是她进副本以来说过的最长的话。
随着北雁的描述，罩在贺萱记忆中的最后一层纱也被揭开了，她想起来了，她是在混乱中被刺破心脏而死，比起和海怪融为一体的玩家，这种死法甚至算得上幸运。胸中有一团经久不散的浊气在这一刻被呼了出来，贺萱恍惚和惶惶不安中平复下来，面上出现了一丝释然：“快动手吧。”
知道了贺萱的死因，她又表示不反抗，几个玩家反而面面相觑起来，看起来谁也不想当这个恶人。
一道寒光“嗖”的一下向他们划了过来，被卓烟从男青年那里夺来的匕首一下钉在距贺萱两步之遥的地面上，而同时冉连臣向莫愁使了个眼色，莫愁立刻改变了攻势，不再躲避卓烟的触碰，甚至主动迎向她，尽管卓烟在拳风碰到他之前就察觉到不对，试图后退，还是被莫愁一把抓住了手臂。
被莫愁用双臂紧紧箍住的卓烟哪里不明白他们这是丢卒保车，但她偏不吸收送上门的莫愁，只是加大力气试图挣脱。眼见冉连臣一拳一个打飞了挡路的鸭舌帽、小卢和小蔡，卓烟憋足力气，一个头槌将自己和莫愁都撞得眼前发黑，总算是摆脱了束缚。
卓烟甩了甩发昏的脑袋，余光瞥到一旁的莫愁不知道是因为被撞还是因为她没有吸收他而面露恍惚，便趁此机会一跃而起，跳到了冉连臣背上。
突然被近身的冉连臣立刻察觉属于他的力量正在不断转移到卓烟身上，他的双目充血，发出一声怒吼，不再采取单纯的物理攻击试图将卓烟甩下去，一阵红光从他周身震荡而出，在空中纠集成藤蔓一般的粗壮长条，作势要将她绞杀。卓烟立刻从冉连臣身上跳下来躲避，那些藤蔓也一同蛇行而来，气势汹汹地扑向她，却在碰到她的时候被扯住撕碎。
而几乎和红光同一时间出现的还有系统的报错提醒。
“检测到异常数据攻击，为保证该副本正常运行，即将于10秒后开启三级排异计划，请玩家尽快达成通关条件，以免造成误伤。十、九……”
所有人的脸色都为之一变。
“都发现这副本出问题了，把我们放出去不行吗？还通什么关？”第一个抱怨的又是鸭舌帽，他本来被打倒在地还没爬起来，现在索性直接呈大字型躺平，嘴里却还在嘀嘀咕咕，“这下好了，真是所有人都不用走了。”
结果下一秒却听到系统提示已通关，他立刻原地仰卧起坐，然后又发现排异倒计时还在继续，心情好比坐过山车一般起伏，也顾不得为什么突然就通关了，一边念叨着“溜了溜了”一边选择了立即传送，伴随着一道白光消失在了甲板上。
不过其他人根本也没有注意鸭舌帽已经开溜，正不约而同地看向贺萱。
在方才的一片混乱中，地上的匕首不知何时被贺萱捡了起来，此时已经被她用双手扶着刺入自己的心脏。
贺萱扫过众人或是错愕惊讶或是惋惜怜悯的神情，最后落在看起来并不意外也不同情，可以说有些冷淡的卓烟身上，用最后的力气笑了一下，说：“那么丑的东西，我也不想被吸收啊。”
虚空中一扇高大宏伟的门已然成型，逐渐打开的门缝中透出肃穆却刺眼的光，让人根本看不清后面是什么。
不过贺萱知道后面会遇到什么，上一次她就去过了，这一次没有其他玩家死亡，流程估计比上次还快。
她缓缓闭上眼，等待着死神降临，等待着成为下一次的“死者”。
此时倒计时已经到了“六”，剩余的玩家也来不及说什么，接二连三的白光后，除了卓烟以外都消失在了原地。
卓烟看起来一点也不急，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冉连臣说：“还不走？”
冉连臣的双眼还是赤红的状态，这次拦截到卓烟会进入这个副本的信息，本想着这里的怪物可用于克制她那个不知道上限的诡异能力，所以即便计划谈不上周全，他还是行动了，结果却再次被偷走了一部分记忆和力量，多年未受创的冉连臣不由开始反思是不是他躲在副本里称王称霸惯了，太轻敌了。
面对吸收他力量后又长高了一些，面部骨骼感更立体，已进入成年巅峰期状态的卓烟，冉连臣甚至产生了一种不该有的恐惧，是一种生物对天敌的本能畏惧，他只有尚未化形时才体验过这种铭刻在骨子的惧怕，比这不争气的恐惧更可气的是这个天敌是他送上门喂出来的。
冉连臣虽然不像玩家能听见倒计时，但是知道系统的忌讳，这也是他一直不敢对真正的玩家出杀招，并且刻意不使用法力，单纯肉搏的原因，此时也知道他们已经被当成了副本内的病毒，当然是越快离开越好。他和上次一样，连狠话都没放，当跑则跑。
“齐尧，莫愁。”冉连臣简短招呼了一下两个手下，扭头在空中撕出一个混沌扭曲的裂口，仿佛徒手造了一个迷你黑洞。
齐尧立刻跟了上去，莫愁却慢了一步，因为他先跑到了昏迷的昭昭边上，试图将她一起带走，然而就是慢了这一两秒，那黑洞已在他眼前闭合，消逝于空中。
莫愁吸了一口气，神色看起来不算意外，只是抱着昭昭的双手紧了一下，显得有些无助。
“三、二——”
最后一刻，莫愁感到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视线所及范围内，还有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搭在了昭昭身上。
卓·总有理·烟（摊手）：毕竟我也不是什么上帝，猜错很正常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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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人鬼同渡（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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