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渐渐变化着，杨昭醒神，猛然抬头，一下撞进了她万分熟悉的那双眼里。“老王？”她心神激荡，喜悦到完全无法克制自己抬起手臂。“昭昭，是我。”王梓柯将她的手心贴到了自己脸颊，又侧过脸轻吻，柔柔的触碰似羽毛轻扫，激起杨昭的一阵颤栗。
“昭昭，是我。”他又重复了一遍。
杨昭的泪直接落了下来，她低头不想要他瞧见她的模样，可是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她又害怕他会突然消失，便只能抬起头来，红着眼眶与他对视。人生最大喜事，失而复得。这一刻来得如此突然，如此之快，此刻，杨昭不想再理会任何顾虑，仅仅想想呼唤他的名字。
“王梓柯，”她哽咽着，满面泪痕地说出了最想与他分享的事，“你要当爸爸了。”
外来灵魂有所怀疑，王梓柯比他更早作出了猜测。被困在身体里的一段时间，他一直很担心杨昭的状况。孩子的意外到来，会给予她多少惊吓，又会为她惹来多少麻烦，他比她考虑得更加全面。不论最初是她引诱了他，还是他怂恿了她，这种时刻，他总该陪在她身边。可是他没做到，还以另一种面貌欺侮压迫着她。愧疚汹涌而来，王梓柯倾身向前，紧紧抱住了杨昭的身体，他亲吻她耳畔，不住道歉：“对不起昭昭，对不起。”
杨昭温顺地将头靠在了他肩上，她贪恋这一刻的相拥。夕阳已经落下很久，屋子里的光亮渐渐消逝，杨昭已经看不太清周遭的环境，但奇怪的是，她还能清楚勾勒出王梓柯的每一寸容貌。她不需要视觉的反馈，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他的一切。“王梓柯，你想要这个孩子吗？”他是孩子的父亲，她该好好跟他商量这件事。
王梓柯没有犹豫：“要。昭昭，你和孩子，我都要。”如果没有她们，他根本不会跟那个外来者妥协。舍掉一部分的自我，总比永远都照顾不了杨昭母子来得好。王梓柯再次吻了吻杨昭的额角，他很喜欢这样的亲密，只不过从前总是克制再克制，如今他与杨昭相处的时间以秒计数，他根本不想再考虑其他：“昭昭，让我爱你，让他爱你，让我们陪着你寻找另一条出路，好不好？”
他们之间曾刻意筑起过一道高墙，即便屡次犯禁，这道墙也始终存在。墙上可以有裂缝，可以渗透进几缕光，他们也可以爬上高墙看看对面的世界。前提是，一切都是短暂的。杨昭从没有勇气去将那堵墙推倒。可此刻，王梓柯已经将双手抵向了墙面。只欠缺她的同意，他们就可以开辟一方新的天地。
要不要应允呢？杨昭剖析着自己的内心，她最过不去的一道坎，无非是“背德”二字。她没有破坏王梓柯和张沁心的婚姻，在她和王梓柯认识之前，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就已破裂。但无可否认的是，在他们还维持着婚姻关系的时候，杨昭就与王梓柯越过了道德底线。
她至今仍为此煎熬。
在每一次与王梓柯的亲密接触之后，她都感到后悔与羞愧。
手指不自觉地缩紧，掐皱了衣角，却没有在该放手的时候放手。王梓柯觉察到杨昭的动作，低头下看，入目仅是杨昭眼中的痛苦与挣扎。他顿时也感到同等的难过，欲要亲吻却被躲开。因而只能将手臂收得更紧，用低哑却清晰的声音说道：“昭昭，这不是你的错。”
第一次牵手，是他刻意；第一次拥抱，是他主动；第一次亲吻，也还是他先放弃了克制。两个人之间，是他先动的心，踩的线。真正犯了错的人是他。
杨昭摇头，无法认可王梓柯的说法。他主导，她也并没有拒绝。他们同样有罪。白起对胎儿跟灵草融合这件事如此担心，其中一个原因正在于它的来路。不正，则易生邪。杨昭不忍心将这话告诉王梓柯。
可是王梓柯还有话要同她说，一句异常致命的话：“昭昭，我们当然希望能够在对的时间相遇，可是事情已然如此，我们还要纠结在过去吗？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感情里最忌讳的不是遇见得晚，是明明动了心，还要硬着头皮推开。杨昭所辜负的人，所欠下的债，已经够多了。
夜色渐浓，眼前的一切又开始变得模糊，房间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杨昭悄悄抬头，看向王梓柯近在咫尺的脸，那些被愧疚掩盖的心动，那些被理智压制的渴望，像破土而出的嫩芽，一点点钻出来。她不想再对不起一次王梓柯，她也很需要他陪在身边。
“好。”
王梓柯听见杨昭轻得如同叹息一般的声音，借以视觉进行确定，就望见了她眼中含着的破釜沉舟的笃定。杨昭是个执着的人，认定了一件事，就会不管不顾地去完成，他已亲身有所体会。她既然同意，王梓柯就再不怕她放开他的手。
二人双手交握，互相依偎，在房间里坐了很久很久。这是难得的静谧，也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温存。王梓柯突然将她的手按到胸口，让她感受他胸膛里的跳动，“昭昭，以后不管是哪个我出现，这里始终会向着你。就算迟一点和你相遇，我也还是会爱上你。”两个灵魂爱上同一个人，不是荒诞，是命中注定。
杨昭忽而觉得很安心，她还是不能确定今晚所做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可是至少在这一刻，她是温暖而幸福的。她很想哭，可是身体更觉得疲累，于是就伏在他胸膛，听着他坚定有力的心跳声，慢慢闭上了眼。
王梓柯等待着她的呼吸变得平稳，才稍稍卸力，疲累地往后靠了靠，他最后在杨昭额头落下一吻，轻声温柔地道了晚安。他舍不得离开她，想陪着她和宝宝渡度过漫漫长夜，陪伴她入睡，再等着她醒来。可是还不到时候，还要等上一段时间，他的力量才能完全恢复。王梓柯微微一笑，带着信任与满足，闭上了双眼：“接下来就交给你了，照顾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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