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少爷我带上车夫与莫子初告别,匆匆说了两句,莫子初拉着我的手一脸不舍。
“才来一日便走,呵……我还真是连外室都不如。”
少爷仰头望望天,身心俱疲,
“莫子初,我们交谈的时候可以正经一点吗?”
莫子初挥开我的手,最见不得我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他与我混了那么久,将我的撒泼打滚、无理取闹学了个八|九成,
“马文才,哈!我与你说,城南那家桃花坞,员外每个月还与坞主温存三日,娇娇哝哝的叫着,我呢?我摸上你榻你都把我踹了下去。”
少爷我耳边嗡嗡响,
“那个员外明明是人渣,有了家室还敢如此,这种人分明该千刀万剐。”
莫子初一愣,唇色煞白,噙着唇半天说不出话。
“你怎么了?”
“没什么。”
“嗯……”
“可不可以不娶祝……算了,你永远不知道,永远不知道……”
——你永远不知道我多爱你,我不会逼你,不会让你做不开心的事,因为我害怕,当你拒绝我的那一刻,我会是怎样的心情。
当我乘着马车离开莫家时,无论走了多远,回望笔直的山路,都会看见一个玄衣的公子立在那里。
他在等什么呢?为什么要等这么长时间?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么?
我托着腮,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猜想。
“公子咱们回本家?”
“不,先去一趟公主俯。”
马车慢悠悠停下,这是我第二次来到公主府,侍女们看我的目光明显诧异了许多,似乎在惊讶少爷我这个怂包还敢过来。
当我递上拜贴,传信的侍女欢快地跑过去后,余下的侍女将我团团围住,一会揪着我的衣带问我上面的花纹,一会拽看我的衣领问我从哪过来的。
少爷我跌进脂粉堆,瑟瑟发抖,气抖冷,少爷我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我好不容易抢回衣袖,腰带,害怕地作了一揖,
“各位姐姐们还是松开手吧,小生不跑。”
侍女们笑作一团,
“公子可要常来,我家公主可是时常惦念公子。”
这些女子姹紫嫣红,活泼可爱,可惜……阿娘不让。
少爷我又开始羡慕长公主。
能每日与这些惠质兰心,语笑嫣然的女子待在一起心情都会好起来。
终于传信的侍女指尖提着石榴色的裙摆,邀我入内,少爷我正了正衣冠跟上,还有些舍不得这些可爱的姑娘们。
那真是衣袖生香,妆容艳丽,百花齐放。
这次侍女将我带入一间昏暗的屋内,窗户挂上厚厚的围帘,室内燃着馥郁的浓香,炭火烧得噼啪响,暗沉的紫檀家具也被熏染上一股暗香,从屏风后地面上就铺上了厚实的毛毯,洁白如雪,不忍踩踏。
少爷我卸下足履,两只白白胖胖的脚丫踩在上面,带出松软的气泡声。
突然有女子轻咳一声,我好奇地上前,正正好见到一个衣衫松散的女子,长发如瀑,面容清丽。
仙人跳!
少爷我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这个词,吓得捂住眼蹲在地上,
“别碰瓷我,我什么也没做。”
头顶一声冷笑,
“马文才,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本宫喜欢你,不过是看你蠢而已。”
这个声音……长公主?
少爷我抬起头,连连讪笑,
“长公主啊,这个你没化妆我没认出你,你的脂粉,眼妆,口脂呢?头上的花也不见了,那个梳的那个发髻。”
少爷我上手别了朵花在她耳边,倒是与印象中雍容华贵的大晋公主有几分重合。
她拍开我的手,扭过头,神色略有些嫌弃,
“马文才,本宫来着妆的样子,也只有你见过,那是云髻。”
她怎么那么像颜真卿,眼睛嫌弃地不要不要的,嘴上却比谁都诚实。
不会吧。
“长公主?”
“叫我大长公主,还有我不是护国长公主,是护国大长公主。”
哦,原来是傲娇款,少爷我已经想跑了,这种款你说什么都不对,你不说也不对,说了没说到她心里的那个点上也不对。
少爷我同颜真卿斗志斗勇的岁月里,早已身心俱疲。
但是你跑就更不对了,她回头能把你头扭下来。
“长公主你喜欢我哪一点我,所以太子是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毒死的?”
她一声冷笑,
“呵……太子是皇储,怎么可能众目睽睽?本宫最多买通一人……”
少爷我实在没想到这抄家灭门的大罪,她会说出来。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说漏嘴,微微一愣,表现得不像一个杀伐果断的公主。
而我的表现更糟糕,我害怕地退了一步,慌张地将后背抵在桌案上,咣啷啷的瓷器轻晃。
这代表我知道她杀了太子。
司马嫣的目光渐渐带出杀意,她必须承认她未对这个小公子设防,而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在思考要不要杀我,而我在思考她会不会杀我,两人沉默下来。
无言对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个孩童稚嫩的声音,
“皇姐,你门外没有侍卫”
一队侍卫突然闯入,一个身着龙袍的孩童入内,模样大概七八岁,牙齿缺了一个,却还是尽量吐字清晰,胳膊腿都肉肉的,圆滚滚的,还是尽力让一举一动都带着陛下的威严。
侍女跑进来跪了一地,高呼“万岁”,这场面连我都吓了一跳,而那小小的孩童却没有丝毫露怯,眼也不抬,径直跨过,
“平身,皇姐你久未早朝朕来看你,你说你是护国大长公主,理应受朝堂贡奉,免跪拜之礼,朕应了你的意。”
他一顿,小小年纪便条理清晰,出口成章,
“圣人言,投桃需报李,皇姐,家国忧患,外有鞑虏,内政沉疴,吾辈身负皇命,当让天下归一,海清河晏。”
当皇帝的都这样,还是只有这样才能当皇帝?少爷我混乱了。
司马嫣微微一笑,
“陛下,君可知四库之米以养民,而四库已自顾不瑕,当朝三品告老还乡,国之势危,陛下以何处之。”
他答不上来,今晨一群头发花白的老儒们吵得面红耳赤,就在他面前撞了柱,血流了一地,可他是皇帝,他不能被吓哭。
“朕不知,但朕会努力做一个好皇帝。”
司马嫣垂下眼,半晌想起什么,抬起了头,面色狰狞,
“马文才呢?”
“公……公主,马公子刚才走了。”
“皇姐?可有何不妥。”
“无事,没有任何不妥。”
她抬头,很好,已是夜晚,天上一轮弯月。
郊外,月色昏昏,少爷我望着窗外的缺月,思绪回到十日前,那日老爹突然将我叫入书房中,身边手抖的老头默默整理文书。
老爹突然问我,
“这几日在家怎么样?”
少爷我亲戚到访,瘫在椅子上,哀声叹气,
“不怎么样,话本不如国子学的好看,外面的吃食没用国子学周围的香,连说话的人都不如同窗有趣,进国子学感觉像回家一样。在国子学里的感觉比家里感觉好多了,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里面。在家里一个人很无聊,都没有朋友玩,”
老爹感觉良好,
“不错,有志气,我给你安排了一个去刑部历练的机会,你意下如何?”
少爷我嚅嚅开口,
“我不……”
突然,老爹一拍桌子,
“好!少年人,有志气,一个月后就动身。”
“不是老爹,我不想去。”
“让少言跟着你我比较放心,你娘正给你收拾东西,争取出人头地。”
说罢,就背着手踱步离开了。
少爷我望望少言,望望当背景板的老头,
“少爷我说什么了,我说去了吗?为什么啊?”
老头的手继续抖,突然念叨了一句,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我将这句话又念了一遍,如今回忆起来倒是一声叹息,
“车夫你告诉我老爹,我不去刑部了,让他向陛下求一条旨,让我下放彻查驿站,只要我有皇命在身,长公主就不会动我。”
车夫一愣,不知该如何,
“公子要不要先回一趟家。”
“不行,我得趁长公主没反应过来趁夜走。”
我一勒马绳,
“驾!”
少爷我这张嘴,我现在万分后悔,只能跑路了。
司马嫣,你对我撒个谎能死吗?少爷我欲哭无泪。
你太子都杀了,你干什么这么实诚?坑爹呀!
有时,我们都在寻求真相,可真相不一定会让我们开心,因为它不一定是我们想听到的,有时它会带着杀机。
真相并不重要。
所以司马嫣大概是真心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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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权谋从入坑到幼儿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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