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班长？你也过来看考场啊。”
陆右一踏步下楼，还没走出楼梯口就看到她的身影。单薄的身体穿着对她来说略显宽大的衣服，抱着一摞书在教室门口晃，白炽灯给人渡上一层亮眼的纱。
柏云转过去对他点点头，抽出一只手关上了灯，轻阖上门就要离开。全程没什么表情，他也习以为常，插着兜跟在她的背后。
十月末了，天黑的也比之前要快一些。学校里的路灯倏地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拉的老长。陆右一盯着她走，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又被一阵球鞋擦地的声音吸引住了，分出视线看过去。
是不知道哪个班的还在篮球场打球，穿着无袖球衣奔跑的肆意。二中学校是半开放形势的，碰上节假日或者考试什么的，都能进来参观，留的久一点也没关系。往其他方向一扫，操场上还有几个正在训练的体育生，老师站在一边，声音偶尔炸起：“想考大学就给我咬死他！别松口！再快点！快点！”
柏云静静的往前走，转弯时看到打在墙上的两人的影子。明明距离遥远，此刻却亲密纠缠在一起，而后者显然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虽然这几天两个人因为备考平时闲话的交流少了很多，但学习还是在继续。她也跟着学到了很多生物方面的特殊技巧，以前的知识变得更加融会贯通，得心应手了。陆右一这个人，玩起来就是吊儿郎当没个正行，要认真起来学习还是完全不一样的，尤其是看生物的时候。
倒真有点生物小王子的样子。
胡乱想着时，换季的一阵风刮过带着她嗓子也泛起痒来。她低咳了两声，结果没想到却止不住了，不得不停下来。
身体像放在滚烫铁板上的虾一样，肩背都躬缩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压着声音。眉头拧在一起，小脸涨得通红。
陆右一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长腿跨了两步就走到她的身边，将手中的书接过来：“班长？还好吗？”
“没，咳咳没事咳！”
他从口袋里揪出来两张揉的有些发皱的卫生纸递过去，被接过后又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你是不是上次感冒还没好全啊？最近经常能听到你的咳嗽声。”
顺过来气就好很多了，柏云轻喘着舒缓情绪，抑下那阵痒意。过了一会之后才睁开眼睛，回道：“谢谢你的纸。好像是没有好全，不过应该没有关系。”
睫毛湿软，眼睛也是水润润的，脸上的红色已经退下去不少了。她抬头，“把书给我吧。”
陆右一递过去两本，剩下的书还抱在怀里：“既然没好，那就平分一下好了。最近你帮我补习也挺辛苦的了，我这，太不好意思了也。”
他乐呵一笑，这次没有再跟在柏云身后，而是并着肩一起走，“回去还是吃点止咳药吧，病走如抽丝，你得坚持吃。”
“…好。”
她轻声应下。柏云从小身体就不好，在娘胎里就这样，孕早期的时候几次差点流产。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李海微。她身体也不行，本来说想要再养两年再要孩子的，但是检查结果不好，医生说她如果这次打掉的话，之后怀孕的难度会大大增加，夫妻两没办法也就只能留下了。
果然，之后也没能再要个男孩。哪怕试了这么多次，药吃了一大堆针打了多少回也怀不上。
久而久之，也成为了李海微的一个难解心结，时常看着她喃喃，说为什么不是个男孩这样的话。
两个人就这样无言的走到柏云的小区门口，她接过书本挥手，“拜拜，路上小心，明天考试加油。”
陆右一却丝毫没有走的意思，他撇撇嘴，眼底划过失落。柏云不明所以，轻声问：“还有什么事吗？”
他侧过头，嘴里嘟囔了一句，柏云也没听清。看着她还不明白的样子，陆右一有点难为情地轻啧了一下，也不重复，恨恨的摆摆手留下一个自以为很酷的背影：“拜拜！”
晚上。
柏云穿了件薄外套正在低头写作业，阅读灯被调成柔和的黄色。她将垂下来的一缕长发掖在耳后，无意识的勾过镜腿，突然想起来点什么。
她把手机翻出来，删删减减许多后才发出去：“明天，可以来早点吗？我有东西给你。”
“好嘞。”
对方回复很快，也没问是什么，但她猜陆右一应该是知道的，又看了两眼消息后重新低下头开始时，消息又蹦出来
“记得吃药。”
考试时间分为两天。第一天上午考语文，下午数学。第二天是上午考文理综，下午外语。
一切按照高考形势走，搞得人心里慌慌的。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
柏云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在她眼里，现在的任何一场考试都会被当做高考来对待。定着的五点闹钟响起后，她一如往常的收拾好自己，坐在书桌前默背古文。
九点才正式开始考试，她把文章全部看完也才七点半，思索了一会儿后又抽出来数学五三准备练练速度。
八点钟不到，李海微就在外面催柏云了。她九点钟上班准备正好顺她一程，不然一会高峰期到了难走。
学校离家不远，五分钟的车程也就到了，柏云推开车门出去前一一应下叮嘱声。走进校门时校园里还没有多少人，高三的楼也是寂静，一阵秋风卷过，给人一种冷清的感觉。
她轻轻‘嘶’了声耸耸肩膀，加快了脚步，按照记忆的方向走过去。今天天气不错，就是昼夜温差有点大，她走到一半时才想起来，没什么表情的浅扯了一下嘴角。
忘记吃药了。
到了考场之后，她把东西放好，准备起身时像感觉到了什么，一转头，陆右一撑在窗边正看着她。
见她望过来，笑弯了星眼，声音明朗：“早！”
云朵散开，金色的阳光透过空气洒落地面，温暖又舒适。
柏云点点头，起身走出去：“早。”
“你来的好早啊，才八点呢。”
他手里还提着早餐，秋末的早晨也就穿了个短袖，活力十足的向她问好。
“你也来的很早啊，还没有吃早饭吗？”
两个人趴在一楼栏杆上客套又略显生疏的聊了会，气氛沉下来之后，柏云看向他
“陆右一，伸手。”
他愣了一下，乖乖的把手伸出去，虽然已经猜到了要做什么，但这会儿心里莫名的兴奋劲是怎么回事。
果不其然，还是和往常一样，柏云将手上的糖递到他手里。指尖微微划过掌心的皮肤，只是一瞬。
顿了会后，又听到她说：“去吃饭吧，马上要考试了。”
在教室看了会书后，人也陆续来了。虽然说是按照高考排的，但毕竟熟悉不少，也有不少认识的人。走廊上嘻嘻哈哈的声音不断，各色早餐的味道从窗户外飘进来。
时间一到，老师夹着卷子拿着水杯走进来，大家看到老师进来后也安静不少，三下五除二解决完早餐之后也跟着进来，找到位置坐下。
桌子摆的很开，两个老师站在讲台上数卷子，不时低头说着什么。
柏云在脑中又过了一遍早上背的古诗词，手无意识的点着桌子。
想了一会，就听到旁边有人喊她
“同学！同学！”
她侧过去看，是一个很好看的女孩子，有点着急的样子。
“有多余的橡皮吗？我橡皮忘记带了。”
柏云翻了一下自己的笔袋，也没有。目光落在自己准备好的橡皮上，尺子竖着切了两下，再顺势一掰，就分成了两半。不过后面掰的不太成功，一大一小的。
她迎着对上感激的眼神递出去那块大的，在一遍遍谢谢中轻声回道：“不客气。”
话音未落就立马听到讲台上的老师开口：“考试马上开始了，我奉劝大家几句，诚信考试，老实做人。那些不该动的小心思不要动，不要想着作弊什么的啊，上面的监控是实时录像的。”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感觉有人盯着她就抬头看去，那个说话的老师正看着她的方向一脸严肃，仿佛刚刚说的话意有所指。
十一点半结束。
所有考生瞬间停笔，老师一个一个下去收。走到柏云面前的那个老师若有所思的深深望了她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从考试开始的时候就是这样，有意无意就能感觉到一双眼睛总是落在自己身上，只不过她早就被盯习惯了，哪怕站在她面前看着她考也无所谓。
她在座位上坐了一会，想等到人走得差不多时再出去。发着呆时，头顶投下一片阴影，那个女孩子坐在她前面的位置笑：“谢谢你，多亏你了，要不然今天我就麻烦了。”
“没关系的。”
“等下午来的时候我还给你一个新的，对了我叫何雨，你叫什么啊？”
柏云看着她有点眼熟，听到名字的时候才彻底想起来。
是那个班花啊。
她摇摇头：“我是柏云，橡皮就不用还了，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你下次记得带就好。”
对方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似乎很惊讶，下一瞬间又反应过来，抱着拳很客气：“原来你就是柏云啊，五班的第一，我们数学老师跟我们提过你，久仰大名了。”
两个班的数学老师是一个人，只不过那个班里的数学远不如五班。每次考试成绩下来的时候免不了被数学老师说教一顿，柏云这个名字几乎他们班的学生每个人都知道。再加上之前发生的一些事，她对五班也算是知道一点情况。
柏云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在嘴里翻炒均匀最后也只是干巴巴说了一句，“谢谢。”
“你成绩好厉害啊，我看荣誉榜上好几个你呢。”
何雨似乎还没完，抓着她夸个不停。柏云应付的同时也奇怪，她记得赵馨玥跟她提过何雨的成绩也不是很出色来着，怎么会和自己一个考场？
她坐的这个考场，也算是二中高二成绩里面的佼佼者了，基本上是大部分艺术生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只是运气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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