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050)

萧梦得终究被吓住了。

其实死亡不可怕,幸运一点儿,两眼一闭,眼前一黑,自此长睡不醒。

不幸一点儿,不过是一刀的事,除了受点儿疼。

可这种颈子上架着刀,时刻受着死亡威胁和折磨的活着才是最可怕的。

去姑子庙,说的好听,什么终身侍奉佛祖,在江府他都敢把手伸进来,真要去到姑子庙,她的生死荣辱还不是更得任他拿捏了?

一想到这儿,萧梦得又觉得后臀的伤开始隐隐作痛。

后窗外忽然有人笑一声,道:“萧表妹胆子小,郡王爷就别吓萧表妹了吧。”

“谁?”保宁郡王心中十分不悦。

江候爷是怎么办事的?怎么能随便放闲杂人等进来?这人也不知在后窗下偷听了多长时间了。

他倒不是怕人听,就只是,他堂堂一个郡王爷,却用各种不光彩的手段对付一个小姑娘,属实是好说不好听,有种用牛刀杀鸡的感觉。

不只别人觉得暴殄天物,他自己也觉得羞惭。

萧梦得却仿佛碰见了救命稻草,动作前所未有的利索,整个人迅速扑到窗边,一把就推开了窗户。

江清寒就那么轻轻淡淡的站在那里。

明明年纪还小,明明做的是不那么光明的事,可他没有一点儿局促和羞窘,那份坦荡、雍容、自若,是许多成年人都不及的。

“是你?”

保宁郡王自是认得江清寒,也听说了是他极力主张,非得把萧梦得接回江府。这会儿见了他,不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也是极度的恼羞成怒。

萧梦得一下子就有仗势。

本来在刚才的情境下,只要再给她多点儿时间,她便会分辨出保宁郡王出手对付她,实在是不智,他不过是吓唬她而已。

可保宁郡王利用的就是这种封闭空间内,雷霆电击般的催压和逼迫,为的就是给她巨大的不断的冲击和威胁,让她没办法思考,只能束手投降。

这会儿魔障一下子被江清寒打破,保宁郡王也只能放弃。

他问江清寒:“你怎么在这儿?”

说时审视的目光就在他和萧梦得两人之间逡巡,带着抓奸后得逞的疑惑。

本来也是,两人年纪相当,又是近水楼台,要是没有一点儿暧昧心思,他一个江候府庶出的子孙,犯意得着为了萧梦得以身犯险,得罪自己?

萧梦得也看向江清寒。

是啊,他怎么来的?来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走门?做什么要偷潜到她的后窗之下?平时也就罢了,可如今有外人在,没的倒让保宁郡王抓住她的把柄,又安她一个不守妇道的罪名。

江清寒手臂轻轻一抬,向两人解释:“小十二的猫跑到这儿来了。”

他手里还当真拎着只猫。

猫不大,也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就是寻常的花狸猫。

保宁郡王更生气了:“那也不至于……”

为了只畜牲,他居然如此悖逆大胆?

江清寒无奈的苦笑,把猫的正脸转给屋里人看:“不是我大惊小怪,非得和这畜牲为难,谁让它个子不大,野心却不小?嘴里叼着这么一只大老鼠,跑到哪儿不得吓着人?”

果然,这猫还小,嘴里却叼着一只有它体形一半大的老鼠。

萧梦得不由得后退了半步:“呃,它是怎么抓到的?”虽然嫌恶老鼠,对这只小花狸猫却满是惊讶和佩服。

江清寒垂眸一笑道:“就是守在洞边,专心伺服,等这只老鼠没了耐心蠢蠢欲动的时节,它便一击得中。”他半笑半骂:“抓了它也不吃,就为了把这只老鼠玩个半死,刚才这老鼠还在垂死挣扎呢。”

***

保宁郡王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江清寒在指桑骂槐。

先说这只花狸猫是畜牲,他不是非得和畜牲为难,又说这畜牲野心不小,到处吓人。这会儿又说它伺服许久,就为了抓住老鼠,玩它个半死——这是自己对付萧梦得的真实写照。

可他没证据,也不能因为自己的臆想,就给江清寒安个罪名。他可不是萧梦得,除非一击得中……得,越发的显得自己是这只花狸猫了。

保宁郡王看向江清寒:“本王都听说了。”

他不说都听说了什么,很有点儿耐人寻味。

江清寒可不是萧梦得,才不会轻易上保宁郡王的套,他只淡漠的笑笑,并不接话茬。

保宁郡王一副“明白人”的模样,点评道:“你和萧氏年纪相当,你待她情份又不同寻常,可见郎情妾意,特煞情多。本王若执意棒打鸳鸯,倒是有点儿不通人情了。”

江清寒并不急着解释,萧梦得已经先一副惊悚的模样,矢口反驳道:“谁和他有劳什子情意了?谁愿意和他做鸳鸯谁做,我可不。”

江清寒一副“看,我就说吧”的无奈和坦荡模样。

保宁郡王也是服了。

这俩人真踏马什么猫腻都没有啊?那这一桩桩一件件,也太踏马巧了些。

可不管是真巧还是假巧,这俩人又到底有没有情意,都和他没关系。

他决定快刀斩乱麻,迅速了断这点儿糟心事,当下对萧梦得道:“萧氏,你曾经有句话说得特别对,本王不缺女人,更不会饥不择食,既然你不甘不愿,本王自是不会强人所难,但套用你的话,本王同样回敬于你:希望你不后悔。”

保宁郡王的话不算多刻薄,是实情,也是常理,很符合他的身份,就算从人情来说,这也是他需要的台阶。

萧梦得没有任何情绪,既不觉得得意,也不觉得失意,更不会因为义愤和他杠。

因此平平静静地屈膝一福,道:“我自知一向是个蠢人,蠢人做错选择是正常的,做对了选择才反常,蠢人没有好下场是必然的,蠢人得了锦绣前程才稀罕。我和郡王一个地,一个天,实在不敢劳郡王费心。”

她都自我抹黑到这个地步了,保宁郡王还有什么可说的,他呵笑一声,道:“如你所愿,打扰。”

“恭送郡王。”

*

他龙行虎步的出门,萧梦得缓缓扶着椅子扶手坐下。

她不是单纯的自我抹黑,而是真的蠢吧。其实傻子都知道应该怎么选,毕竟她太过弱小,能攀附上保宁郡王,着实是她几世修来的福份。

上回被人暗算,名份和性命都不能确保,她怎么过激反应都情有可原。

但如今有晋王妃出面,又正儿八经的媒人做保,又有江府诸人周知,所有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也给了她足够的脸面和尊荣,于她实在没什么可挑剔之处。

她就该半推半就。

况且她对做妻做妾没执念,嫁与别人做妻,也未必就比给保宁郡王做妾更舒坦。毕竟她好逸恶劳,又贪得无厌,既想过锦衣玉食的日子,又不愿意为之付出太多的辛苦,好像没有什么方式比挑个好男人嫁了更便捷的了。

但话说回来,她只想求得一隅存身之地,不愿意和哪个男人有纠葛,更不愿意和一群女人争得人脑打出狗脑来。

何况保宁郡王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又有江氏这个深谋机算的正妻在,就算她肯给保宁郡王做妾,那里也未必就是她永久的良园福地。

所以保宁郡王骂她“人尽可夫”也不算骂亏了,也所以她才没跳起来骂他。

不过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本性难移,这世上“应该”是一回事,但实际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她没有保宁郡王高估得那么有种,她就是不想选。

或许保宁郡王自恃是男人,不屑和她计较,但她得罪了大舅母是必然的。而这江府,大舅母起码能当半个家,以后自己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萧梦得苦涩兼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这是图什么呢?

可她冥顽不灵,还真不后悔。

外头“喵”一声叫。

萧梦得才回神,这里可不只她一个,江清寒还在呢。

抬头看时,江清寒人已经不在了,只有那只小花狸猫被放在窗台上。

她上前,看这小花狸猫嘴里已经没叼着老鼠了,这会儿娇憨可爱,一副想跳又不敢,只能原地打转,喵喵叫的小怂模样。

萧梦得伸手将它抱下来,用手轻轻抚了抚它的毛,轻声道:“多谢你啊。”

小猫却似乎对她颇多忌惮,一落地,便避开了她的手,一溜小跑,迅速蹿出门外。

***

江候爷在门外正踱步,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保宁郡王出来了,他忙迎上前:“郡王爷?”

保宁郡王待他倒十分恭敬:“劳岳父大人久候。”

江候爷忙摆手:“没多久没多久,那什么,梦得没得罪郡王吧?”

保宁郡王玩味的笑了笑,道:“萧姑娘志向高远,品性高洁,本王不忍荼毒。”

“咳咳……”江候爷苦笑,这话是反话吧?说到底还是萧梦得出言不逊,惹得郡王不快了。

他只能道:“梦得人小福薄,有负郡王错爱。”

他倒没有江候夫人那么大的执念,也不知道自家长女打着谋人子嗣却又图人性命的主意,反倒觉得这事儿不成也好。到底是妹妹的唯一血脉,经由自己的手送给别人做妾,着实是好说不好听。

保宁郡王勾唇一笑,道:“好说,好说。”

既然萧梦得不愿意,江候爷也没有顺水推舟的意思,保宁郡王更犯不着强人所难。

翁婿两个互相谦让了一回,总算保留了基本的颜面,亲亲热热,客客气气,算是把这篇儿掀过去了。

明天不更新,我要理下思路。

完结文《桃花朵朵开》《泼辣俏娘子》《眷属得成》《金枝玉叶》《独一无二》《冷香盈袖》《表妹且娇且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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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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