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候夫人是真的气得呕血,她连“我真是白生了你,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居然生出你这个孽障来”这话都说了出来。
江氏只是连连冷笑,道:“同样都是阿娘的女儿,可到底还是有偏心偏爱,既然做不到公平,阿娘何必做出一副慈母之态来?”
说白了,还不是疼小女儿胜过疼自己?
江候夫人气得胸口闷疼,望着这个误入歧途,却死也不肯悔改的女儿,当真是心痛欲绝,她问江氏:“怎么才算公平?我对你的疼爱什么时候做过假?从前对你的疼对你的好,竟都白费了不成?我没求着你如何报答,可你也不能这么丧尽天良,不顾手足,往死了坑阿桃啊。”
“丧尽天良?呵。”江氏嗤笑道:“阿娘这话真是没的让人恶心,您既这么嫌弃郡王,当初何以将我嫁过来?”
这不是强词夺理吗?
江候夫人气苦道:“那能一样吗?你是元配结发,且是名媒正娶。可阿桃已经有了亲事,且过不几日便要出嫁……你还是她的姐姐呢,亏得她虽是妹妹,可从来不争不抢,对你满心都是敬慕和容让,你就这么坑她害她?哪怕是江家的仇敌呢,怕也想不出来这样下作的手段。”
婚前失贞,严苛点儿的人家是要把女孩儿浸猪笼的。
如今这般名节尽失,阿桃和许家的亲事指定是不成了,注定要和许家结怨交恶。
最重要的,即便阿桃嫁给了保宁郡王做填房,又如何保证她不会被保宁郡王轻看?不会被郡王府上下轻看?不会被世人轻看?她这分明是把阿桃往绝路上逼。
江候夫人喘着粗气质问江氏:“你怎么狠得下心啊?人争强好胜是好事,可凡事要有度,可你就是不听。自从你嫁进郡王府,日子过得顺心遂意,唯一美不足不过是子嗣上头不强。可人生不可能十全十美,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你明明已经心愿得偿,为什么还要坑阿桃?”
江氏冷冷轻笑一声,道:“我说过了,阿桃嫁给郡王,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分明是阿娘执迷不悟,所以我才出此下策。”
江候夫人差点儿没气死过去。
她可真能蛮不讲理,总之都是别人的错,就她是不得已。
江氏轻撇唇,道:“横竖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要死要活也没用,若阿娘和阿桃抵死不愿,那就权当这事儿没发生过,她是我妹妹,我自是不会害她,也定会管束好下人,务必令她们守口如瓶,绝不泄露分毫。阿桃照样可以风风光光的出嫁,照样可以做她的尊崇荣耀的候夫人。”
听听,这还是人话吗?一个是她亲娘,一个是她一母同胞的妹妹,她就能说出这样漠然生死的话来。
江候夫人气得直哆嗦:“你,你怎么能冷血无情到这个地步?你怎么能如此无动于衷,说出这样毫无情义的话?你让阿桃还怎么出嫁?让她有何颜面面对许候?”
江氏还真就是铁石心肠,面对母亲的痛心绝望和泪落如雨,她冷硬的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阿娘到底想怎样呢?”
这不是无赖吗?明明她做错了事,可她全然不知悔改,态度这么强硬不说,还反诬旁人一身不是,更是索性摆出一副无耻的嘴脸,就是不肯承担一点儿责任。
“你……太自私了,心心念念就只有你自己和你自己的儿子。你从前口口声声说是我这做娘的理当更理解你这做娘的心,可如今你也有儿子,你也做了阿娘,你便是心思再恶毒,再临死都不留念想,可你就不替你儿子积积福德吗?”
骂人没好话,哪怕是亲母女,一旦争吵起来,在气头上,彼此都是理智全无,江候夫人一时口不择言,这话不可谓不诛心。
江氏猛的欠身,额头青筋突起,她瞪大眼,怒意勃发的道:“你,你诅咒我,诅咒我的琅哥儿……你……还是不是我……阿……”
最后一个“阿娘”都没叫全,一口血喷出来,江氏直挺挺地仰倒在榻上。
江候夫人气到极点,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且从前也见过江氏生病时候的样子,那时是心疼大过气恨,这会儿却是气恨大过心疼——她就只会拿母子情份要挟自己,何曾体谅过自己?这会儿想想,生了这样的白眼狼,还真不如不生——是以江候夫人并没觉察到江氏的异常,仍旧勿自唠叨着:“做人得讲道理,不能一面理儿吧?许你做歹毒事,许你说刻薄话,怎么我说一句你就受不了?不是我说,要不是你自己作,你能落到现如今的地步吗?”
唠叨了半晌,见江氏抽搐几下,瞪大双眼,只是不动,她这才住了嘴,一时耳膜中挠拨大作,心跳也如鼓擂齐剧,木呆呆半晌,才迟疑的伸出手。
很快,她便凄厉地尖叫了一声:“来人啊~”
***
萧梦得一直昏昏噩噩的。
说她没了神智,她觉得自己很清醒,毕竟她不敢睡,一闭眼就是厉王浓重的带着欲/望的喘息,还有她反抗时,他狰狞的掐着她的脖子,她像砧板上的鱼一样徒劳的挣扎和窒息。
可若说清醒,她脑子里什么都没有。
她似乎失了五感,眼睛里看不见东西,没有色彩,耳朵里听不见声音,也感觉不到冷暖和寒饥。
她夜以继日地蜷缩在自己的床榻深处,头深深的埋进腿里,恨不能蜷成一个球,还是那种内部结构密实,怎么也拨拉不开,拿刀撬都撬不出一道缝的那种球。
她对时间没了概念,梧桐几时回来的,她不清楚。梧桐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嘴里说着什么,她没有任何的感触和感想。
梧桐端来的饭菜,萧梦得也不想吃,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她的床榻,床帐则是不分白昼还是黑夜,始终密密实实的垂下来,遮住外头的光,好像这样就能遮挡住外头的威胁一样。
但她实在太弱了,弱到没有能力保住自己最后那一亩三分地,有人强行闯进来,掀开床帐。
萧梦得没有尖叫,没有哭闹,只是更深的往床榻深处缩了缩,头深深的埋进腿里,仿佛不看,这恶心的世界就不存在一样。
有人来拉她。
她无声的抵死挣扎:她不要离开这里。
可她已经数日不进水米,又始终不眠不歇,身体早就疲乏到了极限,小胳膊小腿,哪儿是这些人的对手?
像一出闹剧,而她是被耍的猴,院内、院外,围着许多人。
她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但萧梦得什么都听不见,只能看见她们腥红的血盆大口一张一合。
在她看来,这些人,不论老少,不论美丑,不论尊卑,她们脸上的表情都只有一个:狰狞。像是要吃人心的恶鬼,或迫不及待,或耐心伺服,总之等的就是她们认为的合适的时机,只要时机一到,她们就会像争抢腐尸的秃鹫,朝她伸出利爪。
说不上害怕,说不上耻辱,就是恶心。
梧桐无助、无力又无奈的被人按在一边,徒劳地望着她哭,嘴里哭喊着什么。
萧梦得有些漠然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尽力不去看,不去听。
打从回来,她就没换过衣裳,头发自然也没梳过,这个时候被人推搡到院子里,头发披垂下来,外裳没得穿,脚上连鞋都没有。冷风瞬间便穿过她的身体,她感觉到冷,除此便没有任何的感想。
再然后又有人参与进来。
她不关心来的是谁,又是男是女,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又成了被人嘲笑和羞辱的对象,就只是厌烦的闭上眼睛。
一件黑色大氅兜头披下来,隔绝了外界令她作呕的目光,也遮挡住了刺骨的寒风。
这大氅上还带着那人的体温,萧梦得闻见了浓郁的青草气息。
不知是不是错觉,明明是隆冬季节,她却似乎看到了夏日草木葳蕤的繁盛之景。
*
闹剧落幕,喧嚣也离萧梦得远去,她终于又得到久违的平静。
她仍然保持着蜷缩的姿态,将头深深埋进腿里。
大氅被人掀开。
萧梦得无动于衷。
头发被人从脑后轻轻扯住,微微的刺痛迫得萧梦得不得不抬起脸。
可她就像个没有神识的木雕泥塑,眼里没光,无法聚焦。
面前的人有一双漆黑得如同寒光闪闪的匕首一样锐利的眼眸,刺得萧梦得一个激灵。
他手劲儿又大,这让萧梦得满心都是恐惧,好像只要她不听话,这人就能单只手将她从耗子窟窿里薅出来一样。
“萧梦得,你真想死是不是?”
是啊,我就是真的想死,你管我?
那人笑了下,道:“既然这么想死,不如死前便宜我啊。”
萧梦得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茫然的视线还是读懂了他唇齿之间翕合的意义。她不懂他的意思,也不想去懂。
江清寒并不废话解释,欺身上前,稍一用力,她便被推倒在床褥之间。
他两臂撑在她身侧,一条腿轻轻松松便拨开她自以为坚不可摧的蚌壳。
眼看他像山一样压下来,噩梦重演,萧梦得终于难以自控的颤栗起来。
可她却不反抗,连尖叫都没有,因为身体里疼痛和窒息的记忆被重新唤起,只剩下被惨痛折磨后的绝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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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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