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二姑娘神色讶异的望着江清寒:“七哥太过自谦。你可知道,郡王爷一直很看重你?”
江清塞寒露出一个嘲讽的神色,道:“多承郡王爷青眼……”
可惜他不受招揽。
江二姑娘便问:“是因为萧表妹?”
江清寒不由得失笑,道:“二妹妹话本子看多了。”
他不承认对萧梦得有感情,也不承认感情在他生命里占据最重要的位置,更不承认感情会左右他的立场。
江二姑娘点点头,不是不失望的。不管这是不是他的真心话,起码表明他不会投奔保宁郡王。很有可能,他早就另投明主。
江二姑娘问:“那么,如果我想为自己,也为江府谋个更好的前程,又当如何?七哥可有推荐的人选?”
江清寒只朝她笑了笑,扬长而去。
江二姑娘挫败的叹了口气。
就自己这点儿小伎俩,还妄想套七哥的话呢?他已经说得够明白了,他的立场也显而易见:他不看好保宁郡王。
至于她想攀附谁,能不能攀附得成,那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
萧梦得和江候夫人提出:“既然婚事已定,没有在江家出嫁的道理,梦成虽不在,但秦姨娘在,虽只是个姨娘,到底也算半个长辈。”
所以她想搬出江府备嫁。
这要求也算合理,不过仍旧太显小家子气。
江府是她最后能狐假虎威的仰仗了,她从江府出嫁,还能得燕家高看一眼。可她向来性子牛心古怪,谁愿意管她?
况且她的婚事已经尘埃落定,又是远嫁,自此于江府而言,就是个远房亲戚,江候夫人假意挽留了两句,便命人将萧梦得送出江府。
萧梦得自从搬出江府,便如同销声匿迹,竟似和江府断绝关系了一样。江府先还持观望态度,眼看她婚期在即,也没人出面邀请江府长辈。
江六老爷和江候爷商量过后,各自去寻自己的儿子。
江清月是一问三不知——他本来也不知情,又和萧梦得的关系微妙,没个上赶着的道理。
他倒比萧梦得还在乎清誉,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被粘连上。
他如今倒是比任何人都盼着萧梦得顺顺当当,尽快出嫁。
江候爷见问不出什么来,便摆手,道:“容我好好想想。”
江清月没再多参与意见,就怕老爹不好出面,回头都推到自己头上。
江六老爷问起江清寒,他倒不说不清楚,只反问:“父亲是什么意思?”
“我能什么意思?到底是做舅舅的,她的终身大事,我们哪儿能不闻不问。”
江清寒呵了一声。
江六老爷皱眉看他,问:“你阴阳怪气的做什么?别打量你做的事我都不知道。”
江清寒坦然的道:“既然都知道,父亲又何必多此一举?”
“你少给你老子脸色看,琢磨着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我倒不知,你竟然想取我而代之了。”
江清寒笑了两声,道:“取代您,对我有什么好处不成?您一辈子为候府殚精竭虑,兢兢业业,也没换来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吧?”
江六老爷脾气好,没有那么重的做爹的负担和架子,他摆了摆手,道:“候府的事,你少管,我只问你,萧家是怎么个打算?”
“您不是瞧得清清楚楚?她嫁她的萧家女,可没打算仗江府的势。”
江六老爷皱了皱眉,只说了两个字:“也好。”
倒不是他全无人情,而是萧梦得这会狐假虎威,哄住了燕家未必是好事,反倒不如把丑话说在前头,配他燕家的就是萧家。他若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不愿意,也免得将江府当成宫桂,非攀附不可。
江清寒径自起身,道:“您要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你给我回来,我话还没说完呢。”
“还有什么事?是打算给萧表妹添嫁妆吗?”
江六老爷白了他一眼,道:“她又没个正经长辈,萧家又落魄潦倒,这嫁妆理当江家公中出。”
江清寒便坐回去,道:“哦。”
江六老爷没好气的瞪他,道:“她就真没打算请萧家长辈过去坐镇?”
“没有。又不是至亲,动辄就想谋求点好处,她什么家底,父亲一清二楚,何必做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
行吧,除了婚事简单点儿,其实和萧家撕罗开关系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江六老爷道:“我和你大伯父的意思是,公中按例出三千两的嫁妆,下剩的,各房再出五百两。”
江清寒道:“我没意见。”
“但燕家到底什么样,谁也说不准,若燕家是个好的,肯善待梦得倒也罢了,就怕燕家居心叵测,她孤身一人嫁进去,总要留个后手。”
万一被燕家谋财害命了可怎么好?
江清寒点点头:“还是大伯父和父亲考虑得周到。”
这话挺像恭违,他说得也不可谓不真诚,可怎么就是听着有点儿别扭呢?
江六老爷瞅了江清寒半晌,问:“你是怎么个意思?”
“我?呵呵,父亲这可是问道于盲,我能有什么意思?”
“你少装,我看你主意大的很,不经长辈同意,你倒是既会拉纤,又会做媒。若长辈们不过问,你就要悄无声息的把人嫁出去了。”
江清寒并不辩驳,只是眉宇间带了不耐烦的神色:“后手是您提的,要怎么做,自然是您拿主意。问我,我倒想让您把这银子都交给我,您肯吗?”
“给你?你是想替梦得保管?”
江清寒嗤笑一声,道:“别人的东西,做什么要我来替她保管?自然该是她的就是她的,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一文都不会少。”
江六老爷假装没听懂他的意有所指,心平气和的同江清寒商量道:“行吧,那就如数交给梦得。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既是你们小年轻们都如此任性,做事顾头不顾腚,将来这笔银子若当真肉包子打狗,一文不剩,你们可别后悔。”
江清寒又笑起来,道:“既是给萧表妹的嫁妆,那自然就是她的,她爱怎么花都是她的自由,要我们来替她后什么悔?”
“你……我和你真是说不通。”
“说不通说得通的,将来萧表妹捉襟见肘之际,父亲可会白给她银子花?”
“……”
“如果肯,您管她怎么花呢?如果不肯,您又何必管那么多?”
江六老爷气得道:“行,行,行,我不和你犟,你们爱怎么就怎么。我想说的是,江家只有秦氏那么一个姨娘,且她们又没打算仗着江家的旗号压燕家一头,那江家就不凑这个热闹了,由你和世子出面,把江家的心意带到即可。”
这回江清寒没拒绝,道:“行。”
***
按世人的标准来说,江府一共给萧梦得出了六千两银子的嫁妆,着实足够丰厚,那些门第寒酸些的官家嫡女,出嫁也未必有这么多的嫁妆。但除此,江府没像嫁自家女儿那样,给萧梦得事无具细的准备别的嫁妆。银票是江清寒亲自送过去的。
萧梦得接了,看也没看,只说了声“谢”:“替我谢过各位舅舅、舅母们的厚爱。”
江清寒尽职尽责的把江候爷和江六老爷的担心转述给萧梦得听。
萧梦得无所谓的道:“多谢提醒,不过,一切祸福,皆有定数,若我注定命里没这份财,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萧梦得如今心如止水,一应事务都推给了秦姨娘,既不关心秦姨娘能否掌好这个家,也不管她是否能办妥,更不在乎她是否有意刁难燕家,会令她嫁过去后难做。
按她再消极不过的想法就是:一切皆是天定,便是人力非得想要改变,或许能推迟祸福到来的时间,却改变不了结果,该发生的终究还是会发生。是以和燕家虽然磕磕绊绊,倒也顺顺当当的到了迎亲这天。
其实萧梦得这么消极也并非全无好处,燕家又不是圣人,自然少不了凡俗人家的斤斤计较。若是萧家太过大度,难免会助长燕家的贪得无厌。正是因为有秦姨娘的半斤八两,燕家才会有适时的让步。
***
送嫁那日,江府的兄弟们也就没成亲的几个跟着去充了充门面。
萧梦成还是没能赶回来。
连秦姨娘都不禁抱怨:萧家还能再办几回这样的大事?这样的大事他都不出面,是不是非得等到他自己娶亲才能回来啊?
抱怨归抱怨,可没有他,萧梦得该出嫁也得嫁。
是江清寒将她送上的花轿。
鼓乐声中,是人们的笑闹和喧哗。只有这两人都像没事人一样的清淡无味。
萧梦得伏在江清寒背上,两只手臂松驰的搭在他肩上。他肩背结实有力,莫名的给她一种安全感,让她有一种莫名的笃定:就算她两只手臂全都松开,他也不会将她摔下去。
萧梦得忽然开口:“江清寒……”
江清寒步子没停:“嗯?”
“我不恨你爹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两个人都懂。江清寒肩膀微微一顿,很快就松懈下来,并没替自己的父亲解释,也没多说,只道:“好。”
“我也不厌恶你了。”
“……呵呵。”
江清寒这声调的意味就复杂了一些,不过萧梦得听不懂,也不想听懂,只自顾道:“我知道你们这些聪明人都不赞同我今日的选择,可做人总得有始有终不是?坏人忽然变好了,蠢人忽然变聪明了,那是话本子结尾里才有的皆大欢喜,不是生活。我终究还是踏上了我阿娘的宿命。但既然是命,我便认。所以……七表哥,自此一别,各擅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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