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钩还真不是危言悚听,因为这是明摆着的事实。
萧表妹既然嫁了燕公子,那就是合情合理合法的夫妻。夫妻是什么,不用他多说,七哥自然懂。
就算过个三五年,萧表妹真的从姓燕的那里碰得头破血流,不得不回头,再回到七哥身边,可她也早就不再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了。
七哥就真的不在乎?
如果他真的喜欢萧表妹,何必非得绕这么个大圈子,把萧表妹推给别的男人?如果单纯只是为了让她摔个跟头,难道他的损失就不大了?
江清寒只轻笑了一声,看他的意思,似乎并不太说得太详尽。
可江清钩很有一股子“不得答案不罢休”的执着。江清寒无奈的道:“你怎么这么好奇?”
江清钩道:“不是好奇,我也是为你好啊,换成别人,我管他呢。”
江清寒道:“真不用,我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确实,他不像是为了情情爱爱就昏了头,丧失理智的男人,可他这也冷静、理智得过了头不是吗?
江清寒替自己斟了半盅酒,浅浅的喝了一口,道:“按照你的思路,如果我和她有缘……”
他着重强调“如果”二字,江清钩就当成是事实在听。
“如果我和她有缘,那是要白头偕老,相知相守一辈子的,至少几十年吧?不过三五年,和几十年相比算得了什么?”
江清钩愕然:“七哥你……可真想得开。”
江清寒毫不隐晦的嘲笑江清钩道:“人的生活里总有更要紧的事,是不是清白之身真的有那么重要?难道那些夫死守寡的妇人们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那倒……也不是,可分明,以七哥的智计和手段,可以有更好的办法不战而屈人之兵。”
总之他就是觉得江清寒用了最没必要最迂回的一种方式,有点儿得不偿失。
人性都是自私的,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稍微用些手段,以达成自己想要的结果是人之常情,况且并不会对双方彼此造成多大损害,甚至是两全其美的事,就更不是什么令人难堪和耻辱的事了。何乐而不为呢?
江清寒不接受江清钩这无谓的恭违,断然道:“我没有你所谓的智计和手段,我也只是个人,不是料事如神的圣贤,怎么可能什么事什么人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就像你说的,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事,又哪儿有什么肯定的事?”
倒不是他清高,而是以萧梦得现阶段的心态来说,什么样的手段都不管用,他不愿意做无谓的冒险,有时候欲先取之,必先予之,真没必要为了自己的一时之得就过分迫切,反倒物极必反,将她推得更远。
他淡淡的道:“萧表妹到了年纪,自然该嫁,我也到了该娶的年纪……”
江清钩这回更惊讶了:“七哥真的打算娶亲?”
江清寒毫不客气的笑出来,道:“这有什么新鲜的,连你都要说亲了,我可比你还大。”
那怎么一样?江清钩吱吱唔唔的道:“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
还以为他会为了萧表妹,和父母极力抗争,会以为他会为了萧表妹,终生不娶什么的。
江清钩挠挠鬓角,豁出去道:“这些年,母亲也没少替你张罗,可你一直不肯轻易首肯,我以为,你是非萧表妹不可的了。毕竟,换谁谁不会误会?”
江清寒没承认也没否认,只道:“那是你们想多了,之所以从前不答应,不过是时机不对而已。”
这话倒也不假,毕竟他们兄弟俩是庶支,父亲又没有爵位可继承,所以所议的婚事不是庶女就是寻常寒门。
不要说七哥,江清钩自己也是高不成低不就。
江清钩一副“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模样,道:“这么说,你是因为亲事已成定局,所以才先打发萧表妹的?”
江清寒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你这话逻辑不对,我说过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和萧表妹各自嫁娶是天经地义的事,但却没有必然因果联系。”
“……”
行吧,你说是就是,如果你死不承认,是不是事实又有什么意义?
江清钩挑了挑眉,道:“我真是替你遗憾。”
我用得着你替我遗憾?
江清寒反倒笑了,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我何德何能,敢求十全十美?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罢了。”
行吧,既然他这么想得开,江清钩也不愿意枉做小人,闲着没事杞人忧天。
***
燕家在京城赁了一处院落,专供燕归春落脚。因着落第,他是打算回乡的,毕竟再等下一届科考还需要三年时间,在京城里的花项太大。
不料想会做成一桩亲事。
燕母对这桩亲事还算满意,儿子实在不小了,从前还妄想着一朝蟾宫折桂,被贵人榜下婿,现在则大大降低了期望。门第低些就低些,好歹成了家,给燕家生了儿子,延续了香火再说。
燕母有她自己的算计。
如媒人所说,萧氏是落魄商户,可燕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所以两家也算相配,且萧氏又姿容殊绝,正堪匹配自己的儿子。
门第寒酸,家族凋零,固然六亲无靠,但也有一桩极大的好处,那就是等三年后,一旦自己的儿子有了更好的前程,可萧氏已经替燕家生儿育女,完成了她的职责。那时或休或是和离,总能寻出理由来,而萧氏除了乖乖接受,毫无反对的余地。
横竖也没人给她撑腰。
燕家离京城总有几百里之遥,燕母精于算计,便只让燕归春的姐姐、姐夫赴京,一是帮衬着燕归春料理亲事,二是接他们小夫妻返乡。
是以燕家的婚事备办的十分简单,依照燕家大姑奶奶的意思就是:回老家还要办一场,京里只是走个形式。
除了请些左邻右舍以及燕归春在京中的好友,办得并不多兴盛。
好在萧家也没什么亲眷故旧来,两家真是半斤对八两,谁也别挑谁。
萧梦得和燕归春拜了堂,便被领进了新房。
院子只有二进,小的就像个麻雀窝,前院有什么动静,新房里听得清清楚楚。
燕归春不到二更就被燕姑奶奶撵进了新房,外头不过几个读书人,喝了些酒就有些醉意,况且读书人都比较文雅,也好招待。还是和新娘子圆房最要紧。
*
燕归春进了房门,就见萧梦得自己摘了盖头,在桌前不知坐了多长时间了。
他第一眼先被萧梦得的容貌震慑住。
先时媒人满口赞誉萧梦得如何倾国倾城,他心里是不以为然的。
媒人的嘴,骗人的鬼,那是能信的?瞎子、瘸子都能夸出花来,要多夸张有多夸张,这萧氏能有多美?不过略微平头正脸些,他就知足了。
可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这样……美。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以往书里读来的形容倾城女子的文赋,在这一刻都有了生动的具象,仿佛书里的颜如玉走进了现实,走进了他的生活。
这不啻于天上掉下个大馅饼,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期望,那份欣喜简直像是溢满之杯,在燕归春的心湖里不住的荡漾。
他有点儿后悔了,不该喝这么多酒,不然怎么脸发涨,头发晕,心跳快,两条腿也有点儿打飘呢?目光更是呆滞滞的,好像粘了蜜,落到萧氏身上、脸上就挪不开。
他都不知道是怎么挪到萧梦得跟前的,同手同脚的深深一揖:“劳娘子久等。”
萧梦得迅速站起身。
燕归春揖的虔诚,并没看见萧梦得眼里的戒备以及她不但不曾往前,反倒还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萧梦得蹲身福了一福,道:“燕公子客气,您请坐。”
“啊,哦。”燕归春扶着桌子坐下,神情仍旧恍恍惚惚的,全然忘了他才是一家之主。
他耳酣脸热,唯恐自己失态,一时不敢看萧梦得的脸。
可视线落到她随意搁在桌上的手,一时也满心惊叹:她简直是造物主集万千心血于一身的绝世佳人,怎么连一双手都生得这样美。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曾经读过多少形容美人的言词,都难以言喻,只剩一个个“美”字在心里感慨。
“燕公子。”萧梦得开口。
燕归春仿佛被先生点到了名字,立刻正襟危坐,温驯的应了一声:“在。”
“我有银子。”
呃,啥?燕归春脑子里一团糨糊,有点儿不太明白这是什么天籁……杂音。
他不由得望向萧梦得。
萧梦得端的是生得艳若桃李,但气质却又清冷如冰霜,燕归春荡漾的心湖终于平静了点儿。
“我有很多银子。”
“是……是吗?”
“如果你需要,我都可以给你。”
“啊……不,不不,不用,你我成亲,便是男主外,女主内,养家糊口是我的责任,燕家虽是寻常人家,不能叫你锦衣玉食,但生活富足还是可以的,你的银子是你的嫁妆,我怎么可能伸手索要?你放心,我定不会叫你受一点儿的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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