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钩陪着江清寒进来的时候,众人都息了说笑声,纷纷迎上来,有的喊“七弟”,有的喊“七哥”,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江清月都不由得嚯了一声,一拍江清寒的肩道:“怎么几年不见,你好像又长高了?”
“不只,也长壮了。”
“倒是没黑。”
“要不然就不是七弟,而是头熊了吧?”
众兄弟们边说边闹,笑成一团。
江清寒团团一揖,道:“见过各位兄长和兄弟。”
他虽说形貌上有些变化,人也比从前更沉稳更严肃,但面对众兄弟时,不论是神情还是体态,都是比较放松的,偶尔旁人凑趣玩笑时,他也能配合,总着见个笑影,等到谈开了,便觉得他和从前没什么太大差别。
众人都知道他如今已经是从六品。
年纪轻轻,倒是兄弟里最有实权的那个。
江清月虽是世子,但并无实职,江家兄弟里不乏科举得中者,但也不过一个是从九品的翰林院编修,一个即将外放,只是个九品的县令。
众人都知道江清寒不只眼前这点儿前程,都说四殿下有可能问鼎太子宝座,真到了那时,江清寒的职位还能往上升。
但这羡慕不来,谁让江清寒很小的时候就和四殿下十分投缘呢?
众人有意捧着江清寒,有那露骨的恨不能把他捧得比世子江清月都高,谄媚之相看得人硌应。
江清寒却十分谦逊低调,处处礼让着前头的兄长,没有一点儿骄矜的姿态。他大部分的话题都围绕着兄弟情谊和家长里短打转,很少提及自己的事。
偶尔被问及,也不过轻描淡写,一句带过,没有丝毫的自夸自傲的洋洋得意。
他这种内敛、低调的举动赢得了众兄弟的一致赞许,旁人犹可,江清月是格外的舒心畅意。多少年过去,他对江清寒的那一丝芥蒂终究就此消失无踪。
人的攀比心是个最莫名其妙的东西,江清月当年嫉妒江清寒妒嫉的莫名其妙,如今自我平衡也平衡的莫名其妙。
江清寒再有出息,可在他面前到底恭恭敬敬,说到底,也脱不开庶出的身份,也脱不开家族的束缚。
更甚,他年纪老大,仍旧只身一人,不要说儿女了,身边连个知心服侍的人都没有。他事业再有成又能如何?
人生短短几十年,他苦行僧一样先白白耗费了二十多年……就算他人前显贵,到底人后的日子清冷孤寂,又有什么意思?
不只长辈们关心江清寒的亲事,众兄弟们也关心,江清月更是恳切的,带着一丝兄长的关怀,道:“让你大嫂帮你物色一个?眼光别那么高,立业虽然重要,成家也一样,你看连小十都要成家了,就你的亲事还没着落,不管怎么说,先定下来要紧。”
江清寒并不拒绝,只是也不曾解释,只含笑领情,道:“是,我都听大哥的。”
不管他会不会真听,起码这态度够真诚,让身为大哥和世子的江清月,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
萧梦成这个时候回了京城,并且又耍无赖耍到门上,跳着脚的又叫又骂,非得让江清月出来给他个交待。
门上的人对他的到来又新鲜又纳闷,倒把嫌恶去了几分,他虽言辞尖刻,倒也没人身攻击,且从他的话里倒听出点儿苗头来:敢情是表姑娘嫁到了燕家,他去寻,居然没见着人。
燕家这是几个意思?人家做兄弟的去看望亲姐姐,他们凭什么不让见?这是正常婚嫁,又不是一锤子的买卖,就算是卖到高门大户的奴仆也没个不让见家里人的道理,何况燕家算什么高门大户?这摆得什么款儿?拿的什么架子?
难不成是燕家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心虚了?
要真是这样,那也难怪这位表少爷这么闹腾了。到底是亲姐弟,换谁谁不急?
江清月也是这么个想法。
萧梦得出嫁,自此便和江府没了往来,那是她的个人意愿,但她是江家的表姑娘是不容泯灭的事实,也不代表江家的亲戚可以任由燕家欺负。
燕家什么门第,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人,未免太嚣张了些,也未免太不把江府看在眼里。
其实这两桩抱怨归结到一处就是太不把江府当回事,严重刺激到了江清月身为候府世子的自尊心,这远远要比为萧梦得姐弟出头更重要。
是以他让人把萧梦成叫进来,细问端详。
萧梦成在门口有多张狂,进得府门来就有多可怜,高高大大的一个人,抱着江清月哭得眼泪、鼻涕一脸,口里喊着“表哥”,让他“一定替我们姐弟做主”。
江清月虽然嫌恶,却也有点儿好笑,更多的是同情和怜惜。
到底长大了,小时候是挺浑,也不太着调,可人从青涩到成熟总得有个过程不是?他这会儿总算还惦记着萧梦得,倒也不枉他们姐弟一场。
萧梦成一边哭,一边说,把他去燕家所受的冷遇说了个清楚明白。
江清月越听越生气,按常理来说,燕家的举动处处都透着古怪,要说这里没猫腻,鬼都不信。
他安抚萧梦成道:“你别急,这事儿我既知道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燕家若规规矩倒罢了,若是敢做出什么事儿来,我绝不饶他。”
说是要给他们姐弟做主,但这事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怎么做主?
*
江清月不能擅自做主,便和几个兄弟商量这事,其中自然少不了江清寒。
其实从前他有事都是单独找江清寒商量的,如今却隔着好几个兄弟。看似江清寒在他面前少了几分优越性,但也可以说是他今非昔比,再不是从前那个可以随意驱驰的小支使了。
江清寒并不在乎。
江清月时不时的觑着他的神色,看他是真的不在意,这才放心。
三爷江清皎道:“这事儿倒也容易,燕家人不认萧表弟,推三阻四的,不过是拿着没见过他做借口,那咱们府上派个人过去瞧瞧,他总不能不让见?”
五爷江清宵笑道:“三哥这话在理,但怕就怕燕家人连江家人也不见。”
江清皎一声冷笑:“不至于吧?真要连江家人都不敢见,那还有什么说的?说明燕家人做了丧尽天良的事……”
“然后呢?”
“自然是该报官报官,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多浅显的道理,还用问?”
萧梦成嘶了一声,眉心就皱了个大疙瘩。
江清月看一眼萧梦成,对三爷江清皎道:“老五也只说是如果,没凭没证的,你别乱猜。”
江清皎轻呵了一声,道:“我这不也是推测吗?萧表弟又不是小孩子了,人心险恶,世间冷暖总是要体会的,总不能动不动就被吓着?”
萧梦成还是没说话,只是皱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清月接过话茬道:“我也是这个意思,那现在的问题就是派谁去?燕家人什么行事作风,咱们都不太清楚,不过从萧表弟的只言片语中,也大致能猜出端倪,怕是不好相与。若是只派个管事,只怕又要被他们糊弄。”
江清皎不接话了,五爷江清宵笑了笑道:“谁去……自然都一样,谁有功夫谁去呗。”
二爷江清桂看了一眼江清寒,道:“要不然还是七弟去吧。”
诸兄弟自然都看向他。
其实大家倒不是推脱,实在是,萧梦得一旦成了亲,那就是她和燕家自己的事。俗话都说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好了赖了的,最容易惹麻烦、得罪人不说,还落不着好。
江清桂解释:“七弟么,一则算是萧表妹的大媒,二则,凡事和人都得有始有终嘛。别人燕家可以不认,七弟,他们总不敢也不能不认吧?”
江清钩道:“二哥这话有意思,你就直接说让我七哥负责就得了呗。”
本来也是这个意思,但话挑明了就不是那个味儿了,江清桂嘿嘿笑了两声,道:“我可不是推卸责任,毕竟大家都是表兄表妹的……但凡用得着我们的时候,我们自然当仁不让。”
说毕看向众人:“是吧?”
诸人便附和道:“这是自然。”
于是大家几乎默认的要推举江清寒前去。
江清月问江清寒的意思。
江清寒道:“我去当然可以,不过依我的意思,还是大哥出面……”
“这……”江清月倒不是不肯,就是……
江清桂维护自己嫡亲大哥世子的颜面,道:“未免太给燕家面子了。”
江清寒道:“燕家人不好相与是事实,轻了怕是达不到效果,没的倒让他们看轻了江家,反倒认为萧表妹无人撑腰,回头不定怎么变本加厉呢。气势不能输,头阵受了挫,往后再和燕家交涉,咱们便失了底气。就算是重了……呵。”
他一个意犹未尽的“呵”字,算是道尽了未尽之意。
下手重了又如何?那也是燕家该受的。
萧梦成自是极为赞同的,当下恳切的求江清月道:“大表哥,我长姐这会儿还不定受着什么非人的折磨呢,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务之急是先见着我长姐的面再说,迟则生变,我怕……”
他怕什么,诸人心里清楚。
都说礼不下庶人,也从来人心最是难测,萧表妹带着那么一大注嫁妆,真要燕家生了垂涎之心,狗急跳墙,趁着江家人去之前生生把人挫磨没了,江家又能如何?
女主文案里的自私啊什么什么的,其实在第一卷已经完了。
如果不是女主视角写这文,
在她出嫁那一天,这文就已经全剧终了。
就像送嫁那章说的一样,她不可避免的走了她娘的宿命,
所以她就是远嫁,六亲不靠的命,
她一辈子不会和江家人再见,
好一点儿,就是临死前见一面。
让她这种人设做女主,是作者给她开的唯的金手指。
当然,这是我自己的理解,
而且这文已经快结局了,
只不过我还没想好怎么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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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0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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