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露也提前跟公司请了假,周一一早,她便跟李今言往墓园去了。
“静静姐那边怎么说?”秦玉露问。
李今言怕时间撞上,提前问过了:“小姨说,她和姥姥姥爷中午之后再来,不会碰上。”
“唉,我这么去是不是不太好,要不我在外面等你吧。”秦玉露依然在胆怯。
“想去就去吧。”李今言说,“你对我好,妈妈肯定也愿意你去的。”
这两句话让秦玉露又感动得沉默了。
李今言适时地拿李勋出来打破一些煽情:“还是坐你车舒服,李勋开车甩来甩去的。”
秦玉露笑了笑:“是吧,我也觉得。今言你是不是挺容易晕车的?”
“分人,你和小姨开车我就不晕,每次坐李勋的车我必吐。”李今言想起一些小时候晕车的恐怖经历。
“你觉得……李勋他是不是变了。”秦玉露犹疑地问。
李今言:“?”
“这还需要我觉得吗?”李今言有点儿想笑,“他就是那样子啊。既然你都问我了,你心里肯定也有点儿想法了吧。”
秦玉露叹了口气:“我心里挺矛盾的,不知道怎么说。”
李今言注意到她手上素净的裸色美甲,心中没什么底气地猜测,她可能是为了今天的扫墓才把之前过于花哨的美甲款式换掉的。
李今言很早就在墓园旁边的花店预定了花束。向日葵作主花,搭配清新的碎冰蓝和满天星。
“好漂亮的花。”秦玉露仔细欣赏了一会儿,“眼光真好。”
李今言和她讲起小时候的事:“我妈妈很喜欢养花的,为了搭配不同种类的话,买了好多花瓶呢。”
秦玉露一愣:“怎么在家里没有看到?”
李今言说:“大部分小姨都带走了,还有一些我带到姥姥家去了,就摆在我房间里面。”
当时这个墓园是薛静选的,地段和环境都很好,花了不少钱。
李今言没有什么话想跟妈妈讲的,放下鲜花就蹲在旁边剪草擦墓碑。
墓碑最顶上刻着“薛清”二字,旁边是一小幅照片。照片上的她笑得温柔恬静,能看出和李今言有些相像。
“我……”
秦玉露一出声才发现自己哽咽了,声音紧得不像话。
李今言诧异地抬起头看她:“阿姨?”
秦玉露平复了一下方才一涌而上的情绪,跪坐在墓碑旁边,说:“今言,不瞒你说,我虽然一直说不介意李勋每年来这里看你妈妈好几次,但在早些年,我其实心里是有芥蒂的。”
李今言愣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接话。
秦玉露继续道:“后来我能感觉到,我生了李期许之后,李勋对于我和李期许的关注度远远高于你了。这对于我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
“虽然没有明说,但我乐意看到李勋把重心放到我和他的小家上来。以我的私心来说,我想让他忘记掉以前的事情。毕竟哪个女人愿意看到丈夫心里一直挂念着别的女人和她的孩子呢?”
李今言默默听着,放下了剪子,用手一根根拔掉杂草。
以前,她和秦玉露的接触不多。
几乎李勋和秦玉露在一起之后,所有的矛盾都是由李勋引起的。李今言和秦玉露的相处并无不愉快。
“可能真的是年龄大了一些吧,现在发觉以前真是太幼稚了。你回家的那时候,李勋忘记了你的忌口。我想,如果是几年前的我,应该会幸灾乐祸吧。毕竟着算他对我的一份偏爱。”
“可是第二天你跟我说你海鲜过敏的时候,我发现我高兴不起来。”
秦玉露越讲越哽咽,到这里几乎讲不下去了。
她抬手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泪水,指尖是刚换的素色美甲。
“你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那么小就没了妈妈,我这个做后妈的还期待着剥夺你的父爱,是不是很恶毒?”
李今言用刚摘下来的杂草在地上乱画,轻声说:“哪有,你对我多好,还是李勋恶毒一点。”
秦玉露摇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以前的想法就是很无知很恶毒。”
“我也想明白了,李勋中间那些年,能把你撇得那么干净,不是因为什么他偏爱我,他就是没情义!之前能把你撇下,以后也能把我和李今言撇下!”
李今言塞了一把薛清的坟头草在兜里,看向秦玉露,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芥蒂。
“真的没事的,是李勋的错,跟你没有关系。”
薛静说过,李勋很会花言巧语。他又比秦玉露大了那么多岁,一定把自己的弃子行为讲得天花乱坠,哄得秦玉露团团转,以为那是偏爱。
其实只不过是李勋喜新厌旧,不想管薛清的女儿了而已。
毕竟在薛清刚去世那两年,李勋还没有认识秦玉露的时候,他对李今言倾注了很多补偿性的父爱。
秦玉露看着李今言这样纯净的眼神,心中更加愧疚。
她和李勋之前怎么能舍得放下这么好的孩子不管的!
李今言看她好像哭得更厉害了,凑过去轻轻抱了抱她,同时又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广藿玫瑰味。
鬼使神差地,李今言说:“不用哭……玉露。”
秦玉露这下倒是真的不哭了,听见这个称呼眼睛都瞪大了。
李今言放开她,尬笑两声站了起来,挠了挠头:“其实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啊,我这样叫也可以吧。”
秦玉露于是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她们二人在这里坐了一会儿,起身离开时却看见一个男人站在了她们跟前。
一离开家了,戴灯尧也不穿睡衣了,眼镜也戴上了,衬衫也换上了,发胶也跟限时免费似的抹上了。
戴灯尧柔声:“今言。”
秦玉露猜这是李今言家那边的哪个亲戚,于是和他们打了招呼,自己先回车上等着了。
李今言憋到秦玉露走出一段距离,扑到戴灯尧怀里:“呜呜呜哥哥——”
“我草,”戴灯尧吓死了,“你是李今言吗?”
但他低头一看,李今言似乎是真的在哭,戴灯尧感觉到了衬衫上一小片湿热。
戴灯尧拍拍她:“小姐,我这件衬衫价值你三个月零花钱。”
李今言顿了一下,抬头看向戴灯尧,满脸的错愕。
随即她反应过来,骂道:“狗东西,你装什么,不就一件六十块的衬衫?我现在零花钱涨了,谁还跟以前一样的一个月二十。”
戴灯尧笑了笑,随她骂了。
“以前这种时候没见你这么伤心呢,怎么了?谁欺负我们家今言了?”
李今言:“算了,我不说了。”
戴灯尧点点头表示理解。
“不生我气了啊。”
李今言鼻尖挤出一个小声的“嗯”来。
“研究生没有这么早开学吧?你是不是还能在这里待段时间?”
戴灯尧说:“九月多,还有一个月。”
“算了,平时也见不到。”李今言小声嘟囔。
“什么?”戴灯尧真没听清。
李今言:“没什么。我先回去了,秦玉露还在等着。”
李今言走前又回头:“我留了一半杂草没剪,本来留给薛静的,你来了那就给剪了吧。”
……
她们来扫墓总共没用多长时间,离中午还早。
反正李今言和郑岚请假是请到中午的,那就索性在家再躺一会儿再去。
江宥不太习惯身边空落落的,总觉得冷清。他本来以为李今言会在下午第一节课开始前再回来,没想到他吃完午饭会教室,李今言就已经坐在座位上嗦酸辣粉了。
“这么早就回来了?”
李今言点头:“宁如让我帮她带校门口的酸辣粉,我就索性回来吃饭。味道大吗?”
她怕酸辣粉有气味,把旁边的窗户打开了一半用来通风。
江宥摇头:“没闻到,你放心吃。”
他眼见地看见了李今言手腕上草编的手环:“诶,这个还挺好看。”
李今言大大方方地抬手给他看:“是吧,用我妈坟头草编的。”
江宥:“啊?”
李今言讲的内容,有些合理又有些地狱,江宥甚至不敢信。
“真的。”李今言从兜里又摸出来两根草给他看,“我这儿还有呢,但是太少了编出来就没我这个好看。如果你想要,我下次再给你摘。”
江宥:“啊?”
李今言笑了一会儿,连忙补充:“没有要去摘坟头草给你编的意思,杂草就可以了。”
李今言喝了两口酸辣粉的汤:“爽!”
她把垃圾扔到教室外面,再回来的时候发现江宥挂在椅背上的书包拉链上,已经把小黄鼠狼挂上了。
趁午睡开始前,李今言又到七班找宁如叭叭了一堆今天上午发生的事,踩着点儿回来才想起来整理一下一上午没回来的桌子。
高中生就是这样的,只要一会儿不在座位,桌上就会被乱七八糟的试卷堆……
诶?
李今言翻了一下,一叠试卷按照科目和页码顺序,摆得整整齐齐的。最上面甚至还有一张纸,记了这一上午老师上课的进度以及交代的重要事情。
说起来,她在座位上吃酸辣粉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来着。
李今言盯着那张纸看了一会儿,把它收进了桌子里。
江宥已经趴着睡了,虽然是后脑勺朝着李今言的,但脑袋的位置离李今言非常近。
李今言偷偷从书包夹层里摸出来江宥之前送的小雏菊发夹,将它夹在了江宥左耳后方的头发处。
后桌两个女生还没睡,看见这一幕不由地凑近了些,捂着嘴说一些别人听不到的话,两眼闪着兴奋的光芒。
林霁在旁边目睹了全过程。
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如果早点看出来,也不至于跟江宥现在那么尴尬了。
之前她跟江宥还能称得上是“好朋友”,但现在江宥似有似无地在躲着她。林霁突然有些懂了邵一洵的感受。
短时间内接连和两个好朋友都生疏了,林霁心里实在不太好过。不过她和江宥应当不可能再回到和从前一样的关系了,而她也实在不想和邵一洵再相处。
……
午睡结束的铃响起后,班里大部分人都从午睡中起来了。
李今言和江宥的两颗脑袋靠得很近,都快贴上了。两人同步直起身子,同时听到后面有窃窃私语的声音。
江宥感觉耳朵后面痒痒的,似乎挂着什么东西。
左后桌的女生凑过去捂住了右后桌女生的眼睛:“我们宝宝还小,不看这个。”
江宥:?
李今言往旁边瞥了一眼,突然发现自己的两撮头发……
分别挂在了江宥的耳后和那个小雏菊发夹上。
李今言非常紧张地把头发捋了回来。
天……
头发啊,你挂哪儿不好,偏偏挂江宥耳朵后面。
要不你挂我脖子上勒死我算了。
江宥伸手摸了摸发烫的耳根,感觉头发上还有东西,又往后摸了摸,拿下来一个小雏菊的发夹。
江宥定睛看了两秒,转头问李今言:“你不想要这个了吗?”
“要的!”李今言红着脸把发卡抢回来,捏在手心。
——第一卷夹竹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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