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理分科时重新分班时淮中一高一直以来的传统,是高中三年唯一一次能拼成绩挤进实验班的好机会。
祁修阳个人对分在一班还是十七班不感兴趣,在哪儿学对他来说影响不大,因此从来没去了解过。
程小耿对他质疑的语气非常不满,瞥了他一眼道:“数学老师是我爸,我淮中一高长大的,你觉得我听谁说的。”
教室里几乎没人说话,大家都在乖乖思考黑板上的物理大题,这一嗓门让前后几人纷纷看过来。
程小耿说完也觉得自己语气冲了一些,有些尴尬,可没想到新来的帅同桌竟然还笑了。
“那可太好了。”祁修阳捏着笔的手指懒洋洋地撑着脸,他丝毫不在意被吼了一声,嘴角挂着笑。
这人笑起来足以用神魂颠倒四个字形容,他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真有祸国殃民的风采。程小耿有些别扭地移开眼,然后看到周围的女生全部刷的脸红了起来。
“……”
心情大好的少爷根本没注意到大家的反应。他几乎是得到两个月后重新分班消息的一瞬间,脑子里就闪过了和林夏坐同桌的一百零八种画面。
不过祁修阳不知道林夏学习成绩怎么样,心想如果底子不好,这两个月可要给他好好补课。
祁修阳正要掏出手机告诉林夏这个好消息,身后传来一声警告地轻咳声,物理老师走过时瞄了他一眼:“下次不准把手机带进学校。”
开学当天被班主任抓到玩手机,祁修阳摸了下发热的耳朵,乖乖把手机放回了桌兜。
因为不是正式开学,课表上大部分是自习课。
祁修阳并不是贪玩的孩子,可对于大热太挤在没空调的屋子里上自习也不热衷,学习也不愿意多学,能偷懒少写一笔绝对不会多划一横。
但当他晚读时听到班里不少人在背必修二的英文单词是还是有些傻眼。
所以晚自习下课后,祁修阳狠下心去书店买了一书包资料,一本两份,打了个车回了市中心的家。
李女士贴着面膜在拖地,见到儿子回来呀了一声:“修阳,这么晚你怎么回来了?你们早上六点不是有早读课么?”
“补课期间没那么严,不耽误上午第一节课就行。”祁修阳挂换着拖鞋说。
祁总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闻言笑了笑:“还是家里床睡着舒服。”他招了招手:“回来了也好,过来吃水果。”
李女士自然知道儿子娇生惯养,对他这个决定也不是很意外,笑着给他倒水:“学校离家远,不是怕他累么。”
“我打车回来的,”祁修阳喝了口水,端着杯子要出去:“我先去趟对门,送书。”
祁总和李女士互看一眼。
祁修阳正要转身走,察觉到了不对,看了他们几秒:“怎么了?”
“别去了,小夏不在。”李女士轻微地叹了口气说:“你李阿姨和林叔叔中午出差回来了,小夏和他们吵了一架。”
祁修阳表情冷了下来,皱着眉:“怎么忽然吵架?”他记得林夏早上心情还不错。
李女士具体也说不出什么究竟,只得尽量复原事情经过:“也就是傍晚那会儿,你林叔叔看到有人卖炒西瓜皮的,觉得稀罕,买回家想尝尝,谁知道林夏看见炒西瓜皮捂着嘴吐了,你李阿姨和林叔叔说了他几句,就吵了起来。”
她神色忧愁:“吵着吵着,小夏一气之下拎着行李箱回老家了。饭也没吃。”
林夏和林家夫妇吵架频率极高,家里气氛几乎没怎么和谐过,但之前祁修阳在的时候还是劝说两句,现在人竟然直接走了。
以林夏的性格,走了还会回来吗?
祁修阳眸中难掩紧张:“可林夏学籍不是已经转到淮中了么?他……”
“他离他开学不还有将近一个月,到时候应该会回来。”李女士把拖把靠在墙壁上,同样也眉头不展:“小夏心里肯定还在为了以前的事儿委屈。”
祁修阳顿时一惊:“什么事儿?”
祁总给李女士使了个眼色,连忙走过来打断他:“臭小子,别打听这么多。”
“我和林夏好歹是朋友,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祁修阳拽着李女士胳膊,摆出死磨硬泡的架势:“妈,告诉我呗,我还是不是你宝贝儿子了。”
李女士心里堵了一天,不说也憋得难受,索性推开祁总道:“就是小夏六岁的时候,你林叔叔被追债的逼的急,把他卖给了我们镇上一个傻子——”
她话还没说完,祁修阳手里的玻璃杯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李女士话卡在喉咙里,看了看儿子的脸色,脸色当然不是很好。祁修阳的手指有些颤抖,他简直不可思议,觉得可能是在做梦吧。
林叔叔把林夏卖了???
“然后呢。”祁修阳感觉好像有一团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针球扎住了自己的心脏和喉咙。
眼看儿子脸刷的一下白了,李女士看了祁总一眼,最后还是没能继续说。
祁总叹了口气,替老婆说道:“那个傻子也不是全傻,就看起来不太正常,举止挺吓人,叫黑狗,四十岁了还没娶到媳妇,有点癫疯,黑狗爸妈年纪大了,怕死了后儿子没人管,买了小夏,想让小夏给他儿子养老,小夏跟着黑狗长到了十二岁,要不是他亲奶奶省了嘴边的一口米面给他吃,估计早饿死了。”
祁总一个年过四十的大老爷们说着说着声音不禁艰涩起来:“我和你妈妈也是刚知道这事儿。你说要是早知道,把小夏接我们家,也不至于受这苦。”
祁修阳完全说不出话。
李女士忍不住,含着泪哽咽道:“你不知道黑狗,比我和你爸大几岁,我大学毕业回家了看见他都害怕,身上脏不说,吃东西都从小孩手里抢着吃,或者从垃圾桶里捡来吃,垃圾桶里要是有点人家倒掉的菜不也全是骨头么,我就纳闷为为什么小夏不吃排骨,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唉,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这一瞬间,祁修阳脑子里有什么在爆炸。
他清楚地记得林夏说自己不吃带骨头的肉时的神情,当时他还笑着调侃,说林夏难伺候。
祁修阳突然想到林夏方便面也只吃干的,会不会……
“想想小夏跟着黑狗活了六年,”李女士抹了把眼泪:“我再看那孩子,心里不是味儿,能活者就不容易了,还长这么好,长这么大。”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祁总给媳妇擦着眼泪哄着说:“小夏以后肯定不会再吃这种苦。”
李女士简直泪流不止:“我要是小夏,我也不想喊李芙蓉和林正誉喊爸妈,这两个人什么人啊,我还和他俩是好朋友,太气人了这。”
这个重磅消息让祁修阳好几天没缓过来。
他当时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见林夏,然后陪在林夏身边,可是林夏没有给任何人这个机会。
自从林夏走后,他的手机一直关机,祁修阳每天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给林夏打电话,可永远都是熟悉的女声。
【你好,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林家夫妇回了一趟老家,但没能把林夏带回来,他们神色凝重地说林夏不懂事儿,不服管教,只是这次祁修阳在得知林夏平安无事后松了口气,便一直沉默不语。
他还在不停地打电话。
淮中一高全体学生正式开学是在八月十六号,校园里格外热闹,阳光明媚,路边枝繁叶茂,是属于他们的夏天。
祁修阳挤在人山人海的分班栏前看到了林夏的名字,十七班,可是他站在教室门口等到了下午两点,依旧没见到林夏的身影。
“同学,你找谁啊?”十七班靠在窗边扎着高马尾的的女生伸头说。
祁修阳沉默着摇了摇头,余光看见十七班班主任从楼梯口出来时,他抿了抿唇从另一侧的楼梯下了楼。
少爷有点生气了。
祁修阳一口气跑到了操场,仰躺在塑料草坪丝,等到午休铃声结束,起身走到了高三楼前的英语角。
英语角是一个开满紫色藤蔓的亭子,走进去阴凉清爽,祁修阳走到了最深处,四周没了人影,确定年级主任不会来个突袭,拨了号码。
他已经做好了无人接听的准备。
可是电话直接通了,他听到对面的声音,喊了一声:“哥。”和过去有些不一样,祁修阳认为那是心虚。
祁修阳一时间说不出话。
于是几秒后,对面的人有些不确定地语气重新开口问:“祁修阳?”
祁修阳这才嗯了一声。
“哥,”林夏顿了下问:“你是不是在生气?”
祁修阳没发声。
少年人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给一颗糖能把人哄走,其实在听到林夏声音的那一刻,他已经不气了,只是悬了半个月的心突然落下,情绪波动有点大,怕开口会丢人。
但他没想到林夏下一句道:“我没有故意不接你电话。”
祁修阳反应过来他在主动解释,只是身体回应速度慢了半拍。
林夏继续道:“你在学校,我以为你不知道我走了。”当时他们加了微信好友,但没有保存对方的手机号码:“我看到号码归属地在淮中,以为是我爸妈。”
这时,第一节上课铃声措不及防响起,校园里全是奔波的身影,祁修阳下意识站了起来,像只无头的苍蝇。
“我不会不接你电话。”林夏在嘈杂的铃声中说:“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祁修阳观察着校园里人群的动向,没有听太清他说了什么,等到周围全部安静下来,他走到英语角最深处,又喂了一声。
他不等林夏开口就直接出击问:“你今天手机一直开机?”
林夏点了下头,想到他看不到,应了一声。
“是不是在等哥电话?”有人尾巴已经开始翘起来。
林夏轻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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