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 6

宿徊合上了日记本,久久不能平复,她看向沙发里缩着的男人,手指骨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所以,变异者是你的女儿。”

梁健浑浊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转,他吐了口烟:“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吧。”

一股无名怒火从宿徊胸中钻出,流向四肢百骸,她不顾打着绷带的胳膊,一把从沙发上捞起梁健,狠狠往他脸上揍了一拳:“明明是你把梁以渡从她外婆身边夺走,你还谎称外婆去世了?亲自把自己的女儿逼成这样,还敢躲在这里当缩头乌龟等着我来救。你他妈的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谈条件?!”

梁健感觉世界天旋地转,挨了一拳也被揍出了一点血性:“老子一天到晚在外面给人装孙子,她吃的喝的不都是我的吗!没有老子供着她,那丫头哪有本事读这里最好的学校!”

宿徊扯着梁健的头发,把他的头狠狠往墙上撞:“你真伟大。救世主?大圣人?贡献了一泡精/子就觉得自己可以规划女儿的人生了?没有镜子总有尿吧,好好看看自己是什么渣滓!”

梁健自知打不过宿徊,双手尽量抱住头嚷嚷:“没有老子,你根本不知道污染源是什么!你就是个过河拆桥的贱女人!”

宿徊一脚跺向梁健下半身,那可笑的红脸乌龟就倒在地上缩成一团,半天爬不起来。

如果不是阿尔法枪及时发声,梁健估计会被宿徊直接处决在污染区内。

阿尔法枪:“宿上校,阿尔法系统检测到您的**浓度已突破120,将会出现幻觉,请及时补充低欲剂。”

梁健趁宿徊精神状态失控,一脚踹在她负伤的右小腿上,把意识迷离的宿徊拖到木凳上,顺手抄起地上的麻绳把她严严实实地绑在了椅子上。

心胸狭窄的男人总是锱铢必较,现在宿徊受到阿尔法系统的限制,双方之间的形势改变,梁健更是趾高气昂:“臭娘们,你以为我一定要求你吗?现在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你的那些物资都归我了。”

他挑衅似的拍拍宿徊的脸,往宿徊天灵盖上就是一拳:“你就在这自生自灭吧。”

没有危险的时候,阿尔法系统就是最大的危险。

宿徊被捆在椅子上奄奄一息,看着梁健扛着自己的作战背包,从她腰间夺走阿尔法枪,吹着口哨,大摇大摆地打开了门,在离开前给她留下一个恶意的笑:“我就不关门了,楼下的阿黄估这个时候估计该饿了。”

除了藏在头盔内部的通讯器,宿徊已经一无所有了。

**值在不断波动,门外空空荡荡,那只白骨狗随时可能出现。要么异化成异种,要么被白骨狗吃掉,宿徊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一场死局。

这是她失忆后第一次出任务,出发前她还信誓旦旦地对乔今今保证回平安归队,陆停一脸嫌弃地跟她告了别,临走还嘱托她任务完成以后再给他带几杯豆浆回去。

操,一群吃货。

宿徊一想到办公室那几个活宝,只能无奈地笑笑。这次估计是回不去了,但这可是特情局难得执行的S级任务,死在这儿也算是光荣殉职,也许还能流芳百世,一点不亏。

眼睛越来越模糊了,昏黄的灯光形成了成千上万种光晕,好熟悉的感觉,宿徊总感觉自己在哪里见过这种情景。

好像有一个人,曾经也站在这样昏黄的灯下,手上拿着几支试管,笑意盈盈向她看过来:“小徊,你看你又打瞌睡了。快回去睡吧,这里有我在,别强撑着。”

那个人背着光,看不清她的脸。但宿徊总觉得,这个人给自己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人?

熟悉的骨骼碰撞声在楼道间响起,距离打开的铁门越来越近,宿徊奋力移动,但无济于事,她的**值早已突破临界值,也许下一秒就会变成没有记忆没有感情的异种。

她还是有点不甘心。

天狼队剩下三人不知所踪,重要的人没想起来,还有战友等着她回家。宿徊看着门口显露的白骨轮廓,只剩下最后一丝意识。

她还不想死。

白骨狗闻到了肉香,兴奋地摇起了尾巴,一个助跑向动弹不得的宿徊猛冲而来,让人作呕的血腥气再一次袭来,宿徊认命般地闭上了双眼。

她不想死。

铁器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一股滚烫的血溅在了她的脸上,再次睁开眼时,一个黑衣女人站在她的面前,白骨狗已然被砍成两段,血淋淋地倒在女人脚边。

匕首在灯光下闪着寒光,在失去意识之前,宿徊隐隐约约看到门口又多了两个高大的身影,也是一身黑。

女人转过身来,摘下沉重的黑色头盔,露出凌厉的眉眼,用手擦干净了宿徊脸上的腥臭的血污:“上校,督察官池醉、先行官001、先行官002已就位,等待您的下一步指示。”

……

池醉和两个先行官围坐在餐桌前,她回头看看躺在沙发上昏迷的宿徊,脸上泛着柔和的光。

001:“刚刚已经给上校注射过低欲剂了,现在她身体虚弱,一时半会儿看来是醒不来了。”

池醉回过头来,柔和的表情褪去,重新摆上往常严肃冷静的面貌:“你们也知道了污染区的真相,污染源是蓝蝴蝶标本,不是梁以渡。”

这不是问话,而是一句陈述。

池醉从背包里拿出调查本,撕下一页空白纸张,用水笔在上面勾画起来:“情况很明晰了,我来梳理一下整个事件的脉络。”

污染区域展开后,梁健企图逃离,但遇到了怪物朱雪,不得不原路返回。

逃跑的梁健波动影响了另一个时空的梁以渡,她害怕爸爸回家又打她,所以提前躲在了楼道里。

三个小时前,先行官001和002进入了污染区域,被污染物分隔到了两个不同的空间,001执行朱雪支线,002执行王志国支线。

半个小时后,池醉和宿徊入局,在危楼里被分入两个空间,池醉执行梁以渡支线,宿徊执行梁健支线。

001最先遇到猫脸老太太朱雪,然后回到朱雪家。

宿徊在楼道里遇到朱雪,触发条件影响了001支线,导致001支线里的朱雪声称要出门找孙女。

池醉进入最开始的初始空间,遇到了躲避梁健的小女孩梁以渡。

001在朱雪家里找到了梁以渡的日记本,反向影响了宿徊支线,梁健在搬家时把书桌上的暑假作业和日记本一并带来了梁苑。

同时,001支线的朱雪为了找梁以渡跑到了学校,干扰了002支线的老师王志国。

002支线里的王志国被朱雪追杀,意外身亡,污染区域的平衡关系被打破,信号恢复,王志国的电话影响了在朱雪支线执行任务的001。

每个空间都相互独立,但每个节点都环环相扣,每个人在不同支线的任何细微动作,都会成为改变他人支线走向的链式反应。

这个S级污染区域的底层逻辑,就是巨大的蝴蝶效应。

池醉整理完思路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再次看向先行官的眼神中流露出了慰藉和决然:“最后大家都回到了上校所在的空间,对于破解污染区,看来是已经做出相同的选择了。”

002是天狼队年龄最小的队员,心思有时很单纯,虽然平时先行官和督察官不能见面,但面前的池醉给了他很可靠的安全感,他坦然笑着说:“从选择加入这次任务开始,我就没打算安然无恙地回去,这就是我们的使命。”

001想必也是做好了相同的打算,他作为经验丰富的老队员,这个时候反而释然了,翘起二郎腿冲池醉笑笑:“话说回来,池督查,你是怎么说服那个小姑娘的?”

池醉的眼神暗黯淡了下来:“有烟吗?”

001从背包里抽出随身携带的烟盒,夹起一根烟递了过去,池醉抄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燃了烟草,她实在是不愿意回忆那个压抑如深渊般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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