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钱修和平安镇的药童就出现在药堂门口,许若愚和江寻也已经收拾妥帖,准备出门了。
门口还停着江寻早早寻来的马车,前来送行的林大娘和吴秀秀等人,热闹得紧。
许若愚又对钱修嘱咐了几句,又是什么“若是做不了的铁器等她回来再做就是”,又是“平时别太累了,屋里可以休息”云云。
“若愚,差不多了,钱大哥自有主张。”江寻催了好几道,许若愚这才恋恋不舍地上马车。
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如意镇,偏生到了眼前,她又舍不得起来。
也许离开家就是这样子,等到了离开之时,就想着在家时是如何如何地舒服闲适。
马车是临时找来的,江寻原本的计划是骑马,可许若愚羞赧:“我不会骑马……”
她自小在如意镇,来去就这么大的镇子,顶多去平安镇溜达溜达,蹭上别人的驴车马车就是,何须骑马?
江寻笑了:“是我考虑不周了,等到了别处开阔之地,我教你骑马!”
许若愚把这事儿记在心里:“这可是你说的啊!你可得记着跟我说过哪些承诺,要是做不到,我可要急了!”
江寻大乐:“好好好!到时任凭你打我骂我,我绝不会还手还口!”
上了马车,林大娘和吴秀秀又嘱咐:“累了就下来补给休息,穷家富路,我给你准备了点心,路上吃!”
林大娘和秀秀都不是什么有钱人,能亲手做一些点心已经是心意。
许若愚欢天喜地地接了:“秀秀,我一定会去江南;林大娘,我去京城给你弄几身时兴的衣裳,让你这成衣铺子在平安镇都名号响当当!”
林大娘乐得大笑,便是她亲儿子在世长到这么大,也不定如若愚这般体贴入微,若愚倒跟她亲生女儿一样了。
辞别了所有人,许若愚在小小的马传窗口依依不舍地挥手,直至看不到人,才放下帘子,舒了口气。
马车是买下的。
车夫是江寻。
江寻真是厉害,骑马驾车,行医救人,做饭洗衣,什么都会。
这样好的相公,若是没有什么期满她的,倒真是天下第一好相公了。
“若愚,马车里准备了水和烧饼,若是渴了饿了,自己拿着吃。”江寻听到里头没了动静,和许若愚搭话道。
许若愚“哦”了一声,从盒子里取出一块林大娘做的花糕,林大娘一双巧手,把海棠花捏得惟妙惟肖,煞是好看,她都舍不得吃了。
想了半晌,她掀起帘子,忍痛往江寻口中一塞:“林大娘给咱买做的点心,你尝尝!”
江寻一时不察,被她塞了满嘴,下意识一咬,齿颊生香。
点心屑粘在嘴角,倒让他看起来不像是平日那般捉摸不透。
许若愚拿出帕子,笑嘻嘻地给他擦去:“哎呀,不小心弄到嘴角了!”
江寻却顺水推舟自己取过帕子擦了嘴角,把帕子放进怀里,拿下海棠糕,虽然缺了一角,仍然可以看出原本的精致模样。
“帕子洗干净了再还你!”他眯了眯眼睛,“快回去坐着吧!外头风沙大。”
许若愚被他从手里拿了帕子,动作就定在原处。
她和江寻之间的亲密动作,都是江寻主动的,凡是许若愚主动的亲密动作,都会被江寻有意无意地回避。
譬如给他擦嘴角的糕饼屑,譬如替他洗头发。
“我早就不习惯有人伺候我了,洗头这样费事,别累着你了!”江寻自己拿过帕子,让许若愚去休息。
他的头发很黑很长,如瀑布一般,洗起来也颇为费劲,她几次三番说要帮忙,都被江寻婉拒了。
现在这么小的擦嘴的动作,她也被拦下了,少不得心里嘀咕。
她默默地回到马车里,仔细琢磨起他们在一块儿的所有细节。
还真是与她刚刚想的一点都不差,江寻会替她完成所有的事,却不让她插手他的事。
即便她没有见过林大娘夫妇和镇上其他夫妻私下里如何相处,不过欢喜班的戏文她也看了不少,知道夫妻是要“相互扶持”的,可若是江寻一个人就揽了所有的事,那还是相互扶持吗?
那不成了江寻是她的丫鬟、仆人?
“这才不对呢……”许若愚轻声说。
江寻听到动静,问道:“若愚,你说什么?”
许若愚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连忙找了个借口:“没事,我有点坐得累了,咱们什么时候到驿站啊?”
江寻看了看地图,道:“累了是吗?那等会儿到茶亭,我们下来休息一会儿!”
许若愚捶了捶腰,确实有些酸了。
坚持了一会儿,终于到了茶亭。
她从未坐过这么久马车,下来时脚步还有些虚浮。
“子业,我们自己带了点心,可比他们这儿做的好吃多了,我去拿!”许若愚看了看茶亭的东西,皱皱眉,对江寻说道。
江寻点点头,要了壶茶,仔细把桌子和条凳擦干净了才坐下。
这是一个简陋的草棚,一侧放着烧水泡茶的炉子,炉子旁边是贴锅饼的炊具。
怪道许若愚看不上,着实有些简单,他也看不上。
三张桌子零散地放在棚子下,此时还有一桌大汉,正坐在另一桌喝水吃饼,大嚼大咽。
“丁老三,我们还有多久到?”一个长髯汉子喝罢水,抹了抹嘴,问道。
光头汉子目光阴翳,咬着锅饼:“快了,快马加鞭,大概还需要两个时辰!”
另一个脸上有一道伤痕,从脸侧划到脖子,他低声说:“老三,咱们这一次可是孤注一掷了,要是找不到鬼手剑圣,咱们都得死!”
听到“鬼手剑圣”的名号,江寻警觉起来,这几人不会也是要去如意镇的吧?
许若愚拿着点心盒兴冲冲地跑过来,江寻连忙招手。
给她倒了水:“娘子,喝水。”
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让许若愚一呆。
什么情况,他平时可没有这么……
她打开食盒,漂亮的点心把那一桌的几个大汉都吸引了过来,手里的锅饼顿时不香了。
“姑娘,请问这点心怎么卖?”刀疤脸扔了没味道的锅饼,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食盒里的点心。
舟车劳顿,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到一顿像样的饭食了,这样一盒点心解解馋也不错。
许若愚一看那张脸就知道他不好惹,但这点心她得护着:“不好意思,这个不卖,是家里人做的,我们留着自己吃的。”
刀疤脸不依不饶:“拿出来的东西就有价格,出个价格,就可以买卖,你说个价吧!”
许若愚见他无赖,翻了个白眼:“我不乐意出价,不想卖,你想怎么样?”
那刀疤脸被她一问,拍桌而起:“既然没有价格,那我就自取了!”
说完,他从那张桌子几步走上前来,伸手就要拿食盒。
黝黑粗粝的手快要碰到食盒时,江寻细长白净的手隔着帕子握住了刀疤脸的手腕。
他的脸上仍挂着温润的笑,那刀疤脸欲拿食盒,却半分也前进不得。
这时,他才震惊地抬头看着江寻:“你……”
“这位兄台,我家娘子说了点心不卖,还请不要为难我们夫妇,我二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只想早些回家,不想多生事端。”
江寻客客气气地说着,语调轻柔。
那刀疤脸却惊恐极了,奋力从江寻手中脱离出来,握着手腕退回去,低声对着另外两人嘀咕了几句,那两人看过来的目光带着探究盒怀疑。
许若愚被刚刚的景象吓呆了。
那汉子腰拿他们的食盒,可江寻抓着他的手腕,说了几句,那人就走了。
江寻的力气竟有那么大?
她看着江寻把落在地上的帕子拈起来,小心地放进怀里,有些抱歉地对许若愚说:“若愚,抱歉,脏了你的帕子。你先回马车上,我一会儿就到,咱们去个干净的地方吃饭喝茶。”
说着,江寻慢条斯理地把食盒收好,放在许若愚怀里,拍了拍她的肩,让她回马车上去。
许若愚还要说些什么,担心他有危险,却在看到他的目光时自觉地调头就走。
那三个汉子已经步步紧逼到眼前。
“兄弟是哪条道上的?”长髯男子拱手问道。
江寻掸了掸自己的袍子,没有看他:“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罢了。”
刀疤男:……
长髯男子:……
光头男:……
能一把抓到刀疤的手,让他动不得分毫,这哪里是手无缚鸡之力,他若是手无缚鸡之力,那他们哥儿几个算什么?
这人留不得,留着以后也是祸害!
想到这儿,那三人换了个眼色,想要出其不意,拿下江寻,马车里那娘们儿和点心,他们都要。
可没想到江寻比他们的速度更快,还未出手,他们就感觉脖子上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滑了过去。
随后他们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沉重起来,控制不住地往下落。
他们看到那年轻男人用脚踢来一张条凳,接住他们沉重的身体,随后便没了意识。
“真是,浪费了我的银针。”江寻皱了皱眉。
可这几个人不除掉,到了如意镇也是祸害,不如早早送他们上路,他掏出帕子,仔细擦了擦手,然后朝着马车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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