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若愚听话地走到马车边,把手里的食盒小心翼翼地放到马车上。
等她回头的时候,江寻已经闲庭信步般走了过来。
“交涉好了吗?”
她问。
“嗯。”江寻依然带着那一副人畜无害的笑,“我们走吧!天黑之前肯定能到下一个镇子。”
许若愚坐上车,撩起帘子从里面看出去,只见那三人依旧坐在茶亭里,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们还在这茶亭里坐着,干什么呢?”许若愚问。
江寻头也不回,认真地赶车:“那谁知道呢?他们愿意坐就坐到天荒地老吧!”
许若愚点头,也是,人家的事,她就不该管。
接下来的一段路就变得生动起来。
江寻对她讲起小时候的趣事。
“……我小时候,还是挺淘气的,那时候汪师兄在我家学医,就是你认识的那个汪大夫。他比我长许多岁,我们本来是没有什么交集的,可是有一日,我父亲见我整日无所事事,不如也跟着他去上课,于是我就被拘在学堂里,每日看那些晦涩难懂的医书。
“我怎么可能就此罢休,每日依旧不是上树就是下河,我父亲也逮不到我,就让学堂里的师兄们四处寻我,谁能把我带到我父亲那儿,就能多看一册我家祖传的医书。
“有一次,我躲在母亲屋里,母亲向来惯我,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父亲总说母亲惯子如杀子,我就对母亲说,娘,你别听他的,我以后肯定有大作为,不会跟他说的那样!”
许若愚听得津津有味,这是江寻第二次主动说起自己的事,第一次还是在中秋时,潦草地讲了身世,这一次才是真正在讲他自己的事。
许若愚听得高兴,还不住地问:“后来呢?”
后来,江寻的声音低落下来:“后来我家就糟了劫难……唉!不说了,我们到喽!”
这个镇子比如意镇看起来繁华些,许若愚抱着自己的行李四处张望,等着江寻把马车安置妥帖。
“走,我们先找地方住下,再带你好好逛一逛!”江寻接过她手里的行李。
许若愚犹豫:“咱们明日一早还要赶路,还是先去祭拜你父母,再想其他事吧!”
江寻一笑:“没事,咱们出来不就是为了玩儿嘛!”
“不是!咱们是为了祭拜你的父母,其次才是玩儿!”许若愚觉得祭拜父母是一件庄严肃穆的事,怎能带着玩乐的心去呢?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的父母,一路上就得抱着虔诚的心态面对,而不是总想着出来就是玩儿的。
江寻无奈:“从这里到我家乡,且有一阵子路要赶,咱们确定一路上都不玩乐?”
许若愚犹豫了一下,坚定摇头:“不了吧,反正回来也是要路过这里的,现在不玩,以后还是有机会的嘛!难不成以后,你不和我一起回来了?”
江寻一愣,眼中神色变化了好几遭,最终还是勾起一抹笑:“怎么会?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那不就行了,走走,放下行李早些吃点东西就休息,明儿还要赶路呢!”
如意镇在临朝版图的最西边,而江寻家所在的江州则是在临朝的最东边,他们一路向东,好几次许若愚都很想下来看看外面的风景,着实与他们西边小镇的风景大不相同,可她还是忍住了。
绝不能向江寻说,他是一定会停下脚步让她看个痛快的。
每走过一个地方,江寻会仔细给她讲解这一处的风土人情。
许若愚对他投来敬佩的目光:“子业,你懂的好多啊!”
江寻叹了一口气:“毕竟十五六就在江湖上漂,到处流浪,为了一口饭吃,就得到处跑,不跑就要饿死了。”
许若愚垂下眼睛,忽而又抬头:“这下好了,以后你有我了,我们夫妻二人,就算是流浪,也互相有个说话的人,你就不孤单了!”
江寻忍不住笑:“我们现在有家了,我们的家在如意镇,不用出去流浪了!”
“对对!”许若愚听到他说他们家在如意镇,很高兴,有种捡了个相公回家的感觉。
“若愚,我要带你去看看我看过的那些风景,不会让你留遗憾的!”江寻一拍马,马车的速度快了起来。
他们早日到江州,尽快祭拜完他的父母,就有时间到处逛逛,让她也走走曾经他走过的路了!
到达客栈的时候,二人早已饥肠辘辘。
“小二,四个馒头,两碗米汤,一碟咸菜!”
许若愚一进门,就捡着便宜又快捷的东西叫了。
江寻补充:“炖个红烧肉来。今晚可还有空房?”
小二原本耷拉着的脸一下子变了:“好嘞客官!本店尚有客房,二位好的,还是普通的?”
“来一间普通的就行!”
小二的语气又低沉下去:“好吧。二位请稍等。”
馒头和米汤咸菜很快就上来了,红烧肉且要等上一会儿。
许若愚扯了扯他的袖子:“咱趁多大家底儿啊?还有钱吃红烧肉?两个馒头下肚哪里还有空余?”
成亲第二日,江寻就跟许若愚交代了家底儿,他的钱都是之前几年跑江湖攒下的,成了个亲,就没什么钱了。
这一次出门,江寻就把所有的音量交给许若愚保管。
捏着全家生计的许若愚:感觉身上的担子又重了……
“林大娘不是说了吗?穷家富路,咱们在路上就得吃好点儿!馒头咸菜留着明日路上吃,晚上咱们吃红烧肉,好好补一补!”江寻把馒头咸菜装起来,笑嘻嘻地看着许若愚。
许若愚默默计算兜里的钱,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等江寻吃完回了房间,她才忧心忡忡地掏出几枚铜板排在桌上:“江州还有多远,咱们就只剩下这么些钱了……”
江寻知道,许若愚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是不会跟她说的,自己给她的,统共不过五两银子,他们一路走过来,已经行程过了大半,每日吃饭就寝,所花的银两,少说也有二三十两。
许若愚怕是把自己的家底儿都掏空了,实在没有了才跟他说的。
江寻沉吟了一会儿,摆手笑道:“无碍,我去解决。”
说完,他起身要出门。
许若愚拉住他:“你怎么解决啊?”
江寻眨眨眼:“干老本行呗!”
“你上哪儿去找个病人啊!”许若愚急了,这天都黑透了,外面又冷,人家有相熟的大夫干嘛找这个陌生人呢?
江寻拍拍她的手,安抚道:“没事,若愚,你要相信我,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他就要往外走。
见他实在倔,许若愚叹了口气,拿起他的氅衣:“好歹把氅衣带上吧!”
给他披上氅衣,许若愚又有了新的计划。
江寻前脚出门,许若愚后脚就关上门也出去了。
他的速度很快,她险些儿跟不上。
江寻一路走到一家店前,里头人声鼎沸,大晚上的,生意很不错。江寻抬头一看,微微一笑,便抬头走了进去。
许若愚抬头一看,就着微弱的月光,和灯笼的光亮,她勉强看清了上头的字。
“万胜赌坊”。
许若愚如遭雷劈,她眼中的好相公,竟是个赌徒?
她回忆一番,自己排在桌上的几枚铜钱,确实是被他摸走了。
许若愚呆呆立在远处,仿佛魂儿被抽走了一般。
纵使她生在消息闭塞的如意镇,可经常从外头回来的人也说过外头这些吸引人犯错的行当,赌是排在第一位的。
“那些赌得上了头的人,妻小家人都顾不得的,我见过一个男人,都没人样儿了!把妻子孩子都带去赌坊抵押了……又是输得底儿掉!一身的衣裳都被扒干净,灰溜溜地回来看到二老哭哭啼啼的,竟还想把娘老子都送去抵押……”
许若愚想起当初听到林大叔说过的见闻,不由得心急如焚,恨不得当下就进去把江寻揪出来。
可她立刻又想到林大叔说的:“可别跟那些赌徒产生什么交集,那些人呐!都没人性啊!你就算拉得住他一次,能次次都拉住吗?只要他进一次赌坊,就能倾家荡产!他可以失手无数次被你逮到,可你只要失手一次被抓住他,可就是家破人亡的结局了。”
难道真的要跟江寻划清界限?
她双眼无神地从赌坊门口晃晃悠悠地往客栈的方向走。
赌坊二楼。
一个男子正兴味十足地支着下巴看许若愚慢慢走远的身影。
“你在看什么,卿若?”
江寻刚刚从一楼的嘈杂声中脱身出来,眉头依旧皱着,看着窗口的方卿若,他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
方卿若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愉悦:“我在看楼下那个女人,真是少见,一般人家看到自己男人来赌坊,都要进来闹一番把人带走的,她怎么看了一会儿就要走了?”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疑惑。
“许是回去叫人了吧!”江寻靠近窗台,顺着方卿若看的方向看过去。
一身熟悉的衣裳让他瞳孔一缩,这不是……
江寻不动声色地跟方卿若说了自己的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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