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前站满了人,是白天她在前厅见过的将领们,所有人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外不停地来回走动。
房门大开,一名军人满身是血地冲出来,焦急地嚷嚷道:“俞大夫怎么还没到?!”
管家在旁边急的直用手帕擦汗:“哎呀,已经差人去请了,可大营在城外,一时半刻赶不过来啊。”
萧良骥道:“那先请近边的郎中来看看呀!”
宋回驳道:“不行!侯爷吩咐过只要俞非晚。”
这时屋中传来一声叫喊:“不好!侯爷又吐血了!”
将士们更加慌乱,一边七嘴八舌地吵着要郎中,一边一窝蜂地冲向床塌边。
杳闻宁远远看着,只见血红色的水是一盆盆地往外端,每个人的表情都仿佛天塌下来一般。
他出事了。
杳闻宁心中咯噔一下,转身跑到马厩,随便牵出一匹看起来比较健硕的马,翻身而上,疾跑向军营。
来不及想起林霜教得一二三要领,甚至连对上马的恐惧也抛之脑后,
她心中所念的都是,俞非晚,军营。
幸好林霜曾带她来学过骑马,杳闻宁依照记忆一路疾驰到郊外盛林军军营。
马蹄后扬起的尘土飞烟,值守将士远远见了还以为有人袭营,随即召集人手,长矛向前,严阵以待。
结果等敌人离近了一看,瞭望兵也惊了,高头大马之上的竟是个没长大的小娃娃!
“站住!军营重地!不可擅闯。”
面对士兵的长矛,杳闻宁紧绷着脸也不回答,直接朝着门里喊道:“俞非晚!俞非晚—”
值守的士兵呵斥道:“小儿莫要放肆!”
马儿发出一声长啸,有眼尖的士兵认出:“欸?这不是侯爷的马吗?”
其他人仔细一看:“真的是!”
骑着侯爷的乌骓,想必也是侯爷的人,几人相互对视一眼后,也帮忙去找人。
“俞大夫呢?”
“俞大夫有人找——”
俞非晚擦着手走出帐篷,抬眸便看了那个在门口扬言要他的小孩子,挑眉。
杳闻宁疾言厉色:“俞非晚吗?快随我去侯府!”
俞非晚没见过她,颇为警惕地问道:“你是?”
小姑娘跳下马来去拉他,“若不信,你来驾马,速去林侯府!他……他……”
杳闻宁看着周围的士兵,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主帅有失,怕会使军心不稳。所以不能在营中说这件事。
纤细的双臂拽着俞非晚,哪怕杳闻宁用了全身的力气他也纹丝不动。
俞非晚蹙起眉,问道:“我为何信你?”
胳膊上的小手一顿,杳闻宁回过头来,一双杏眼在月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
她问:“你有毒药么?”
俞非晚诧异于这是一个小女孩的眼神,紧接着他便被拉弯了腰。
小女孩在他耳边说道:“给我下毒,若所言有虚,便让我当场丧命,如何?”
俞非晚是个军医,治过英雄好汉,也曾在穷凶极恶身上行使过一些非常手段,可他还从来没见过有什么人提过如此的要求,而且这个要求还是一个初次见面的小女孩提出来的。
他一时愣在原地,想着自己怕不是在做梦。
……
林侯府,
“让让让!俞大夫来了!”
俞非晚在门口便看见躺在榻上的林肖将,三步并做两步,撇下药匣箱立刻开始搭腕诊脉。
那个被林肖将吐得浑身是血的将领宋回站在一旁,快速地复述着当时情况:
“侯爷傍晚入了趟宫见陛下,出来没走几步就开始吐血,吐了老多!我们想着估计是中了毒,就想起以前您说过的话,在路上给他灌了牛乳,没成想回了府,连带着血也都一股脑地给吐出来了!”
俞非晚诊了脉,又看了看他的眼内与喉头,一言不发,迅速写下药方。
吩咐道:“抓药须去王记药房,有几味药他处不见的有。同时派人去郊外东面的钱家村,找一个姓张的年轻郎中,向他要这个单子上的东西,若问起用途,便说病患中了宴花雪之毒。”
“什么!?真的中毒了!”
“快!”
俞非晚没有理会身边大老粗们的叽叽喳喳,厉声道。
“卑职去!”
“我也同往!”
有两个将领主动请缨,拿了方子策马而去。
不一会儿,门房扶来一个人,只见那人伤的不轻,却还是挣扎着来到大家面前。
“不,不好!”
众人一看,这不正是那名去请俞非晚的将士吗?!
“兄弟你这是这么了?”
“我……我刚出府不久便遭到了伏击,有,有人不想让侯爷活……”
那人额头流血,刚说一句话便晕了过去。
“岂有此理!”
“宋回!”萧良骥抓着宋回的领子,质问道,“你不是说阿铭死了陛下就会放过侯爷吗?那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毒,这血,还有半路拦截咱们的人……就是你说的放过?!!”
眼看着二人就要打了起来,有些人拉架,有的帮腔,也有人看着坐在那里的俞非晚,脸上写满了不解:“派去请俞大夫的人被打了,那俞大夫是怎么来的?”
听到他的话,吵闹的众人突然安静下来,近十双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俞非晚。
对啊,没人请,俞大夫怎么还来了?
俞非晚正全神贯注为林肖将施针,根本没空理他们。
“哎呀,这重要吗?别打扰人大夫!”
“等一下,若去请大夫的兄弟遇袭,那去抓药的……”
那人话还没说完,只见一个身影如小旋风一般一闪而过。
闻宁在路上狂奔。
人是在皇宫中的毒,没有马上毙命,说明皇帝给了他活命的机会,若是说有谁想把这一线生机掐断,那一定是——杳琛!
而杳琛有一个妾室,正是王记药房东家的女儿。
杳闻宁马不停蹄地赶去城中最大的药房。
在路上,她遇到了那个自请去抓药的将领,远远就看见他被三四个黑衣人围着。
将领单膝跪地,用长刀撑起身体,看样子不敌贼人,却依旧没有放弃,争取着最后的机会。
闻宁大喊:“药方给我!”
那将领抬头,只见乌骓的马腹与矫健的四蹄。
是侯爷的马!
将领二话没说将方子抛向空中,杳闻宁提缰而跃,伸手接过。
乌骓宛如黑夜中来去自由的风,势不可挡地穿过黑衣人,扬长而去。
待到贼人反应过来要追时,刚才那名被劫的将领突然提着长刀,慢悠悠地走到他们。
男人用食指抹掉了唇边的血,痞气地笑道:
“哥几个别走啊,再玩会儿。”
长刀似栅栏般嵌入地面。
今夜,一个都别想过去。
风在耳边呼啸,漆黑的夜里,乌骓马好似一道闪电,劈过寂静的街道。
杳闻宁一路狂飙,终于赶到了药房。
拍门无人应,杳闻宁索性卸了铺板。
“哐哐”
门板落地的声音引得周围邻居都探头查看,掌柜的也被吵醒了。
还以为是哪方贼人敢硬闯药铺,揉眼睛一看,是个小孩子。
她一边以弱小身躯撞着门,一边大喊:“掌柜!抓药!抓药!”
掌柜的连忙下楼开锁,小姑娘将药方举到他面前,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抓,抓药!”
“救命的!快!”
“哦哦哦。”
掌柜嘴上答应着,眼睛却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杳闻宁。
“小姑娘,是家中什么人得了急症?”
杳闻宁呼吸缓和了几分,道:“家中父亲,多年顽疾而已。”
掌柜在烛火下仔细看了眼药方,“嘶”了一下,道:“小姑娘,我看你这药方古怪的很啊,有几位药甚至都不常见,别是什么赤脚大夫开的,糊弄你们的吧?”
杳闻宁心想果然有杳家的暗中阻挠,眼睛一眨,看来不说些详细的东西,这掌柜的就不会把药给她了。
“不会的!”小女孩斩钉截铁地反驳,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爹每次发急症都是这个药救过来的!求求掌柜的快抓药吧,爹还等着药救命呐!”
见她如此可怜地哀求,掌柜心中不忍,赶忙加快速度,将药装好,递给她。
“谢谢。”
杳闻宁拿来转身就走。
留下掌柜在原地。
“你还没给钱呢!小姑娘!!”
马踏蹄疾,一溜烟便没了踪影。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方才那小女孩眼泪仿佛在顷刻间消失了,取而代之地是一张严肃紧绷地脸。
看着她的背影,掌柜的心中忽然莫名地有一种把差事办砸了感觉,但再一想,小姐吩咐今夜不要卖解毒之类的药,尤其是那种壮汉来买的,通通说没有,可……这是个小姑娘,买的东西虽然少见一些,却不是解毒的。
掌柜的摇摇头,看来自己是想多了。
回到侯府,林肖将嘴唇乌青,身上已经被扎成了刺猬。
一包药冷不丁出现在俞非晚的视野中,他看着眼前这个满头大汗的小姑娘,接过药打开,一股脑地倒进已经在火上的沸水中。
都说药要慢慢熬,或许是林肖将的情况太过危机,俞非晚在药罐中使劲地捣,一边捣一边煮,不到一刻钟,便盛了一碗给林肖将灌了下去。
“现在别动他,都别动他。”
俞非晚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除了杳闻宁。他抬眼看了看安静缩在角落里的小姑娘,什么话也没说。
就这样,一直等。
直到屋外出现了一些动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命悬一线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