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生死未卜

“是!”

禁军得令,退出大殿。

林肖将算是看出来了,杳琛似是格外笃定闻宁不在府中,甚至或许知道他找了个替身女尸,这是借题发挥。若是禁军从冰库中搜到了尸首,完全有理由定他个谋害之罪。

陛下也是一如既往,看似在宽慰,实际上顺应杳琛抓着疑点深挖。

哎。

众目睽睽之下,林肖将竟然在朝廷放肆地席地而坐。

那就等着吧。

破皮无赖的本事这几年也练得差不多。希望鸣鸟见机行事,若鸣凤在的话,易容成闻宁也可以。

易容……

也不知道四年过去,那丫头长成什么样子了。

走的时候还是个小豆丁呢,她今年有……有十六了?

林肖将根据记忆中的脸使劲想,也想象不出杳闻宁如今的模样。

“报——”

这时一个禁军神情慌张的冲了进来,仿佛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一般。

林肖将顿感不妙,恐怕是禁军提前得了杳琛与陛下的令,根本没有上山,而是去了侯府,冰窖虽深,却也不难找,应该是尸体被发现了。

林肖将脑中快速运转,想着可以脱身的办法。

“陛,陛下,杳杳杳小姐——”

皇帝激动地站起身,

“如何了?”

那个禁军手指着背后,扯着嗓子喊道:

“她在侯府中,听闻了杳丞相的事,特来殿前澄清!”

“什么?!”

杳琛难以相信,拉着禁军的领子质问道。

“杳闻宁觐见——”

只见一玄衣女子走入殿中,昂首阔步,高髻马尾随步而摆,一双吊梢杏眼,两弯耸起水波眉,眸子漆黑却有熠熠之光,唇形似花瓣然冷若冰霜。她身形在女子中应是高挑,面若高冷的猫,气势却好似攻击迅猛的豹。

林肖将看到她有些呆住了,心想鸣凤扮得还挺像回事。

谁料来人一开口。

“臣女杳闻宁,参见陛下。”

这声音——真的是闻宁!

皇帝见到她仿佛有些失望的样子,在龙椅上从上自下打量了一下,懒懒抬起手让她平身。

“你这衣服……”

首次面圣,杳闻宁丝毫不见慌乱,有条不紊地躬身。

“回陛下,臣女正在沐浴,听问朝堂上京因臣女深居简出闹出乌龙,便急匆匆地赶来了,还恕臣女衣冠不整之罪。”

“无妨无妨。”

杳闻宁继而转向杳琛。

“听闻父亲心焦,是女儿不孝了。”

“嗯。”

杳琛的声音似乎是从鼻子里出来的,方才急切的模样此刻已经烟消云散,全然不见欣喜。

今日的朝会在闹剧之中结束,丞相对杳闻宁说了两句不痛不痒关心的话,拂袖而去。

杳闻宁走向已经呆傻多时的林肖将面前,挑眉问道:

“走不走?”

被问的人仿佛是被和白无常夺走了三魂七魄,等了多时才回过神来。

“走,走。”

他看着眼前与他印象中相像,又感觉一点也不一样的女子,感觉还是在梦中,一点也不真实。

林肖将尴尬地搔了搔头,谁料,正巧对上隔壁礼部侍郎垂涎欲滴色眯眯的眼。

他这才仔细看了看杳闻宁的穿着。

玄色显厚重,但她确实只穿了件单衣外衫啊!

杳闻宁在前面好好地走着,突然感觉林肖将的脚步加快,正想侧头,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身后穿了过来。

而后,

周身都被林肖将的味道包裹了。

林肖将脱下外袍将杳闻宁裹得严严实实,冲着那礼部侍郎狠狠地瞪了回去。

礼部侍郎吓了一跳,立刻钻进了马车中,没想到不一会儿,又掀开了帘子往这边看。

今晨林肖将起的迟,马车停的远。见那礼部侍郎如此执迷不悟,于是他索性抱起杳闻宁,一溜烟跑回了车里。

甚至都出宫了,林肖将还从车窗侦查着外面,看对方有没有跟过来。

还好识相,不然便让他知道宫外险恶。

心中正想着让高府为高志收尸地一百种方法,突然感觉怀中有什么东西在动。

闻宁从他的外袍中探出头来,眨巴着眼睛与他对视。

二人离的很近,体温也从薄薄的布料中传过来,杳闻宁微微歪了一下头,仿佛是火捻,一下子点燃了林肖将。

他的脸通红,双手本来好好地搭在杳闻宁身上,现下却慌乱地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杳闻宁却不管不顾,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下巴自然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她说:

“林肖将,”

“我好想你。”

……

杳闻宁回来,可把大家给高兴坏了,管家明叔更是,直道女君回来得正是时候,还救了侯爷一命。

晚上明叔给他们加了餐,林肖将一个劲地给她夹吃的。

林肖将:“看你瘦的多吃点。”

杳闻宁也很配合,将碗中的食物全部扫光。

饭后,她吃多了有些头晕,闭眼在院中的躺椅上养神。

林肖将见她的这个样子宠溺地笑了笑,将杯子放到矮桌上,道:“明叔还煮了酸梅汤,起来饮一些,不然该积食了。”

杳闻宁闻言坐起身,靠在椅背上,小口小口地喝着酸梅汤。

酸酸的带着微甜,顺着喉咙而下,让她舒服地舒了一口气。

可能是在江湖中几年飘荡的原因,杳闻宁比起小的时候率真了许多,一举一动也更是鲜活。

月朗星稀,耳畔不时传来独属于夏日的虫鸣,微风拂过脸颊,很是惬意。

林肖将坐在躺椅上,凝望杳闻宁片刻,启唇问道:“为何回来?”

杳闻宁枕着手臂,视野中是熟悉的一草一木,这里好像她不曾离开过一般。

杳闻宁没有回答,反问道:“信……收到了吗?”

林肖将:“一共六封,收到了。不过我正想问,为何后两年你没有在写信回来,可是发生了什么棘手的事?”

杳闻宁垂下眼眸:“人在外,总会遇到些事。”

林肖将:“都解决了?”

杳闻宁:“没有,正在解决中。”

林肖将:“不如说与为师听听,多个人多两条路,兴许说出来还能……”

杳闻宁突然转过头,猫似的眼在月光下闪着澄澈的光:“我猜到了。”

林肖将被她说的一懵:“什么?”

她直白地盯着他的眼睛,道:“一提起信,见你眼神躲闪,便猜到了。”

林肖将心跳猝然漏了一拍,而后剧烈地跳动起来,他下意识移开视线,手下竹编的塌沿都快被他掐断。

虽然四年不见,可在他心里杳闻宁是他看着长大的徒弟,徒弟回家,他过分欣喜,甚至企图蒙混过关,就当他没在那些信上看到。

四年前,当收到杳闻宁的第一封信时,林肖将心中一阵欣慰,他曾祝愿闻宁忘却前尘,一路向前,本想着会与他一刀两断销声匿迹,可她没有,还寄来了信报平安,甚至说了自己在哪干了什么。

六封信都是如此,讲述了杳闻宁从益州到梁州再到蓬莱,与结识的道士第九枳与小和尚神秀去参加斗法大会的事情。只是第五封信与最后一封信隔得时间很长,因为神秀在斗法大会之后本来作为贡鹿前往上京参加冬猎,没想到半路竟然中毒毒发。最后一封信讲了他们如何找到解毒的方法,如何跨越千山万水寻到东方蓬莱仙山,只是最后,神秀还是没能活下来。

从那之后杳闻宁再也没有来信,林肖将心中担忧却什么事也做不了,为了缓解焦虑,他将六封信反反复复地看。

于是,发现了一件微妙的事。

前五封信,闻宁开头用的都是“先生展信佳”,以事毕结尾,毫不拖沓。可到了最后一封信——

她的问候语变了,

“将,见字如晤。”

这封讲的是神秀在斗法大会上挑战国师魏子,不知为何中毒,她与第九枳在上京附近偶然碰到一个姓张的郎中,建议他们去海中蓬莱寻解药。二人带着神秀好不容易找到蓬莱的医师,却被告知为时已晚。

信中是如此写到的:

“第九不信神佛,翻阅神秀经书,学其敲木鱼诵经,悉心照料,从不许人近。

半月后,神秀初醒,第九欣喜若狂,然大夫私下告知于闻宁,此为回光返照。

自此神秀进食良好,第九日夜陪伴,逗其欢笑,不复龃龉。

一日,神秀欲得山后琥珀作佛珠,第九随即去采。送走第九,神秀唤闻宁至塌边,他自知大限已至,请闻宁将其移至林中河旁,搭火台一座。

皆言高僧舍利子,神秀虽小却德高,定不负信。

闻宁不舍,但知其心愿,遂依言而行。

台好,唤之无应,回首时,神秀于石上已然长逝。第九不知何时出现于后,神情怅然,一言不发,抱神秀于火台之上。

神秀如其名,眉清目秀,纵然圆寂,却面容安详,与日无异。

第九俯身,轻吻其唇,其眼,其眉心白毫相,久拥不离。

良久,放琥珀于神秀之手,执火亲葬。

他言,

神秀渡我落凡间,

我送神秀于神殿。

可,

佛不入六道轮回

道无讲来世成仙

二人情深,也不过是最后一面。

风吹,火舞。

林肖将,

不知为何,忽念及君。

久忤芝宇,

切遐思。”

杳闻宁移开视线,抱着双膝,仰望夜空:“信,我知道你看懂了。”

林肖将不敢去看她。

看那二人情深,闻宁却想起了自己,这不是思念,而是一种不自知的……

情窦初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他的暗卫

在星际开密逃

贵妃娘娘千千岁

岁岁平安

春夜渡佛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闻宁不许遥相问
连载中夏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