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肖将听闻迅速将杳闻宁向门口推去:“你快走!”
谁料小姑娘顺势向前,脱了身出了房门,提剑便向正门而去。
林肖将大喊:“闻宁!”
喊杀声自大门而来,霎时响彻万宁侯府。
可此刻,林肖将耳中只有杳闻宁的声音。
她说:
“不和你开玩笑了,林肖将。”
“我想带你走。”
“这次是认真的。”
侧过身,火光映在她琉璃似的眸子里,刹那间,她的冷若冰霜统统化作炽热的目光,透过夏夜微凉的风,拨动着他的心弦。
那些蒙面闯入的歹人,奋力厮杀的鸣鸟,一瞬消失,他好像独自掉落进了时间的裂缝,缝隙之外,只能看见杳闻宁一张一合的唇瓣。
杳闻宁:“所以我再问你一次,”
“你愿意与我一起走吗?”
林肖将愣住了,张张嘴,发出几声哑音,最后却又紧紧地闭上。
羽睫轻颤,
此刻无言,她亦了然。
于是头也不回地冲进厮杀中。
这群黑衣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以迅雷之势攻进府,他们人数有千人之多,见人便杀,毫不留情,训练有素又正义凛然的模样无论如何都不像是普通贼寇。
府兵与鸣鸟刚在皇宫经历一战,精疲力尽,竟不敌贼人,被打得节节败退。
锋利的钢刀已经在身上留下数道伤痕,鸣雁与鸣凤因为方才没有跟着进宫平乱,体力尚好,于是便冲在了最前面,可再精英的暗卫也不是三头六臂的怪物,面对数十人轮番的围攻,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他们心里清楚,若眼前僵持对峙的局面被打破,他们已经无力再迎敌。
这些蒙面人的路数颇有章法,不冒进也不鲁莽,见府中人反击凶悍,也不再进攻,而是围着他们不断左右挪步,裸露在外凶煞的双眼紧盯着每一丝破绽,企图以最便捷的方式给予他们最后一击。
贼人们仿佛有着某种默契,突然在同一时间冲了上来。
钢刀的利刃前后左右四面八方袭来,眼看着就要被捅成筛子。
许是濒死时出现的幻觉,在一片撕心裂肺的喊打喊杀中,凭空传来一丝“叮”的声音,澄澈如山涧泉水涌出,仿若空谷幽响。
侧眸而望,一柄宝剑穿过人群,以刚猛的力道直接嵌入地面石砖当中,
紧接着,一道飘逸矫健的身影好似暗夜中游走自如的魅影,以极快的速度来到蒙面人眼前,在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青色的光芒再次闪过,不断涌动的喉咙呜咽着,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徒劳地伸出手,最后映在眼底的画面,女子的背影像一匹孤傲又沉默的狼,手中的剑在黑夜中泛着诡异青芒,杀人不过于眨眼须臾间。
鸣凤扶着鸣雁,语气中是难以自抑的欣喜:“女君!”
杳闻宁的招式与她本人一样,不拖沓,够直接,刀刀毙命。
可再好的武艺也架不住人多,以一敌百不过是话本里满足幻想的英雄故事,事实当中,人的皮肉最为紧实,哪怕以巧劲刺穿,也需要很大的力气。
不知为何,随着贼人倒下得越多,数量也就越多,杀了一个又有数个出现在墙头,没完没了从万宁侯府四面八方围过来。
林肖将是落入捕网中的鱼,渔网的四角抬起,便无可逃避,只能在网底,等待剥皮抽筋啃噬肉的那一刻。
贼人杀也杀不尽,渐渐的,杳闻宁的体力也开始不支。
忽然,夜空中传来马的长啸。
额头的汗珠顺着下巴滴落,杳闻宁抬起头,只见门口的地方,贼人叫喊着仓皇而逃,看上去像是马匹失了控,势不可挡地朝她奔跑而来。
“女君——”驾车的是个稚嫩的脸庞,杳闻宁在鸣鸟营中见过,似乎是暗卫中最年轻的鸣雀。
马儿在杳闻宁面前来了个漂亮的侧方急刹,马车暂时隔绝了那些想要涌上来的贼人,鸣雀将手伸向杳闻宁:“女君——快上车!”
可杳闻宁只是瞥了他一眼,站起身又要与敌人正面硬刚。
“女,女君——”
鸣雀一边挡着贼人落下的刀,一边在杳闻宁身边大声劝道:“这里危险,主子吩咐,把您带到安全的地方!女君——您听到了吗?您这样撑不了多久的!”
他看着杳闻宁宁死不愿上车的态度很是令他焦急,这可是主子给他的第一个任务,不能办砸了!
鲜血溅到杳闻宁冷毅的脸庞上,一双杏眼发狠:“该走的不是我,若有本事,把你们主子也带走。”
鸣雀看着已经快体力不支的杳闻宁,一咬牙,手刀敲上后颈,顷刻间她便晕了过去。
心中默念女君对不住,他一定要完成任务,手上倒是毫不客气地将人弄上了马车。
长鞭一挥,受惊的马儿自然在人堆中开辟出一条道路。
头顶的月亮如千万年前一般明亮,
马车在人迹罕至的山间的小道上飞驰,像一发不知目标的离弦之箭,只知要奔向离上京更远的地方。
一路狂奔到双柳县附近,马车这才缓缓停下。
鸣雀想着方才打得不重,女君也该醒了。
转头掀起车帘:“辛苦女……君?!”
只见车厢空荡荡,并没有杳闻宁的身影。
人呢?!
虽然过程混乱,但他清楚地记得他将昏迷的女君送上了马车,为了防止马车颠簸把女君撞到,半路上还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用绳子把她固定在座位旁,结打得死死的,这才敢放心地赶路。
半路上也没听到有重物掉出车外的声音,可是女君人呢?!!
鸣雀无法,只得顺着道路往回寻找,可直到天亮,连女君的踪迹都没有找到,鸣雀抬头一看,再退就回到上京了。
他侧头从山上往下去,城门有已经有商贩排队进城。
街巷中传来鸡鸣之声,不久后各家的炊烟就升了起来,木门吱呀,有人拿了扫把出来门前洒扫,遇到熟悉的邻里,再唠上几句家常。
对百姓来说,这不过是人生中普通的一天,所谓新帝登基,宫中混乱,只要不打仗不颁布新政,统统与他们没有关系。
阳光好似澄黄的琴弦,一寸一寸扫过与屋顶与院落,偌大的万宁侯府中,鲜血染红了一切,到处都是尸体,生前你死我活的敌人,死后却亲密地交叠在一起。
尸海之中,一人独坐在台阶上,他从头到脚似乎是被鲜血浸泡过,可再一细看,经过如此惨烈的混战,他身上连一丝伤都没有。
昨夜,在鸣雀带着杳闻宁离开后,林肖将也冲上前去杀敌,他让鸣鸟与府兵离开,可没有一人选择后退。
贼人众多,他们很快便败下阵来,鸣鸟与府兵将林肖将保护在中心,以残破的血肉之躯筑成最后一道围墙,林肖将嘶吼着,却只能眼见着身边之人一个个倒下。
府内的粗使下人,府兵,鸣鸟倒下大半,绝望之际,萧良骥带着盛林军赶到,可是从外围杀进来亦需要时间,尽管盛林军所向睥睨,前方贼人手起刀落更快,不过须臾,林肖将的身前只剩下的几人,他挑起即将要落在刘明身上的刀,却将后背暴露在了敌人的攻击范围内,他本想用血肉接下这一刀,再行回身斩之,可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将其杀死。
怎么回事,那人竟然收了刀?不然按方才的势头他必中一击。
但他来不及细想,长剑横扫而过,几人腹部上顿时出现一道深深的血痕,一般来说,受了这么致命的一击,本来没有还手之力,可几人好像感觉不到痛一般,奋起直刺,刀尖霎时刺破刘明与鸣鹂的身体。
“不……”
林肖将将贼人一脚踹开,刘明与鸣鹂宛如断线的风筝,垂落在地。
府中人至此,皆亡于贼人刀下。
晨光落在林肖将沉重的脊背之上,斑驳的地面上,护主而死的人一一摆在他的面前。
萧良骥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开口:“侯爷,鸣鸟九人,府兵三十六,其余下人二十七,还有……明叔,共七十三人,都在这里了。”
这些人,有他林肖将一手培养起来的鸣鸟,有因为敬仰他却因一些事无法正规军而进入万宁侯府的府兵,还有从战场上受伤无法再打仗的老盛林军人,他们主动申请进府成了粗使下人。
府中只有林肖将一人,甚是清闲,本来想借机给残兵找份差事养家糊口,可谁成想,万宁侯府竟然成了他们的墓碑。
萧良骥见他脸色阴沉,劝说道:“侯爷您之前中毒身体本来就不好,大战后又在这里坐了一夜,不如此地便交给属下,您……回去休息一下吧。”
林肖将如石像般一动不动,对于他的话没有丝毫的反应。
萧良骥叹了口气,没有再劝,而是指挥盛林军打扫院中。
突然,林肖将开口了:“为何,他们不杀我?”
萧良骥回头,眨眨眼,问:“什么?”
林肖将的目光缓缓看向他,面庞苍白而坚毅,道:“萧大哥,你也看见了,当时将无力再反抗,他们却还有百人之多,本来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我,但是他们却突然站在原地停止反抗,直到你们过来将其斩杀。”
昨夜的惨剧就好像是老天开的一场玩笑,林肖将本来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可贼人却没有任何杀他的意图,甚至到最后,厮杀一整晚的他身上连一道深一点的伤都没有。
林肖将喃喃道:“为何……”
落在屋脊上的乌鸦发出一声鸣叫,灰白的眼透着一股子诡异,抖了抖乌黑发亮的羽毛,展翅飞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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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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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登基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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