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只是交易

盛林军将侯府洗刷如新,连一丝血迹都看不出来,可宋回却发现,侯爷眼下的青色好深,一问才知道,自从那夜之后,林肖将就没有睡过觉,他说,一闭眼,就能听见贼人杀入府中的叫喊声,空气中的血腥味再也没有消散过。

宋回一想这可不行,于是将这事告诉了萧良骥,平时二人见解颇为迥异,时常当众吵的脸红脖子粗,但在这件事上出奇的一致,他们一同向林肖将提议搬去天策上将府。

林肖将在沉默半晌后,同意了他们的提议。

万宁侯府的大门缓缓合上,林肖将最后看了眼这府中的一草一木,想起刚搬来那天所有人忙前忙后的身影,明叔有条不紊地指挥这一切,五岁地闻宁惊慌失措地撞到他受伤的那条腿上,伤口上传来的痛,彻心彻骨。

所有的一切都随着朱门间不断缩小的缝隙,消失在现实之中。

马车处的的萧良骥在催促众人赶紧装车,宋回在做最后的确认清点,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林肖将缓缓勾起嘴角,他突然想到闻宁将手递过来时直白又热烈的眼神,她问,要不要跟她走,要不要逃。

此刻,他好想逃,逃离这世间。

或许盛林军没有那么需要他,有宋回和萧良骥,也能将盛林军撑起来,继承了他的名号,五姓七望与五大军团依旧会对上京望而却步,十四道不会乱,外邦亦不会轻举妄动。

这世间少他一个,也没什么所谓。

好累,他想。

若是那夜,能死在贼人的刀下就好了。

……

自那夜之后,林肖将一直称病没有去上早朝。

直到一天,萧良骥与宋回下朝后急匆匆地赶到天策上将府,说刚传回来的消息,近来薄甘在南境骚扰不断,势头怕是不妙。

林肖将听后突然起身,第二天不放心,大半个月以来破天荒上去上了早朝。

最新的军报,薄甘已经向会川发起进攻,附近州府调去的兵不敌对方,被打的节节败退,军报发出时,州府同时向最近驻守的东长军求救,

早朝上,皇帝还未开口,林肖将便主动请缨:“臣自请盛林军南下镇压薄甘!”

“爱卿忠勇,朕之幸事。”

新帝笑眯眯的,一头花白的发,像是邻里间总给玩耍的稚子买糖吃的和善老人。

“朕听闻,自朕登基起,爱卿便缠绵病榻,以致许久不能上早朝,现下身子可好些了?”

林肖将颔首道:“回陛下,已经大好,上阵杀敌不在话下。”

夏帝笑得颇为慈祥:“薄甘而已,小事,爱卿曾打败古鲁,又平定内乱,实乃我大合第一大将,你在上京,在朕的身边,朕才安心。”

林肖将一顿,道:“将谢陛下厚爱。只是还不知道,陛下打算派哪位将军增援南境?”

朝中能带兵打仗的将军皆出自盛林军,而仅次于他的便是少威将军萧良骥,左将军宋回,车骑将军戎梦和卫将军勾超。

夏帝笑着颔首道:“朕已有人选,小小薄甘,还不至于让林天策手下的强将出马,不如让年轻人锻炼锻炼?”

林肖将双眼一眯,这是要扶植新的武将么?

也好,他正好看看陛下属意的人是否有能力接替他的担子。

林肖将抱拳:“既然陛下已有了出征的人选,为了此役得胜,臣自当鼎力相助。”

新帝乃先文帝长子,虽年近七十,却面色红润,连笑声都底气十足,他道:“有爱卿此言,朕也就放心了。来呀,宣旨吧。”

中书令立于殿前,宣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南境遭敌薄甘侵扰,国土危急,百姓受困。

今有杳闻宁,虽为巾帼,然师承天策上将林肖,武艺绝伦,智勇兼备。特封杳闻宁为骠骑卫上将军,统兵南征,驱逐薄甘,平定南疆,恢复安宁。望众将士戮力同心,助杳闻宁将军早日凯旋,以慰朕怀。”

“宣骠骑卫上将军杳闻宁,上殿觐见——”

一时间,林肖将觉得自己又出现了幻听,不然为何闻宁的名字会出现在任命的圣旨里。

他震惊的回过头,直到熟悉的身影从睁大的双眼前走过,林肖将才反应过来,这个站在大殿中向皇帝行礼的人,就是与他从小看着长大,他名义上的未婚妻,杳闻宁。

她不是被鸣雀送走了吗?怎么会……

杳闻宁抬起头,此时的一双微微上翘的杏眼却变得异常凌厉。

“谢陛下。”

旨意甫一宣读,下面便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大臣面面相觑,最后有人站了出来。

“陛下,自古女子为将实属罕见,更别说未有功绩便直接封将之人。”

“臣附议,陛下,杳小姐与林天策婚约在前,如今小姐及笄,即将嫁为人妇,此时出征……较为不妥吧。”

夏帝道:“众爱卿的顾虑朕都知晓,故而请出先文帝的一道旨意,诸位听后,自会放下心来。”

中书舍人:“杳家闻宁,年仅五岁,昔日宫中叛乱,曾于罪人褚嘉言刀下护朕周全,朕深感其恩。忆往昔赐婚于天策上将林肖,未虑及年岁悬殊,今思之,愧疚难当。特留此旨:待杳闻宁及笄之年,可自决婚约,若不愿,婚约自废,男女各择良配而嫁娶。钦此——”

大殿之中又一次骚动。

夏帝:“朝佑三年褚兴军谋反之时,杳将军正在勤政殿与面见先帝,自己尚年幼,却在叛军的刀刃下救先帝与水火,这难道不算功绩?”

有臣子站出来:“自然是算的。可杳小姐已在侯府与林天策朝夕相对十多年,不是前一阵还为了证明林天策的清白,上殿与自己的父亲对峙过,怎么现下……杳小姐,您是不愿成婚了吗?”

其余的人小声附和道:

“对呀。还以为能喝上你们二人的喜酒了。”

“杳小姐三思啊。”

“若是想以后再嫁,夫家怕是会遭人嘲笑的。”

杳闻宁昂起头,朗声道:“自然是要解除婚约的。陛下,闻宁在侯府十年不假,可自我五岁从叛军手中救了先帝之后,他忌惮我一个小小稚子,将我禁足在一小院中十年。”凌厉的目光扫了过来,“方才那位大人提到闻宁上殿作证一事,恕闻宁直言,若那时不维护他,怕是在侯府中的日子会更不好过,请大人体谅闻宁寄人篱下之苦。”

“十年不假,可闻宁都是一个人活过来的,更是不曾忘记过自己是谁,所以这婚约,我杳闻宁毁定了!”

言官一副有话说不出的样子,实在憋不出来,无奈转而问想一旁的林肖将:“林天策,您作为当事人,杳小姐决定地如此草率,您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自杳闻宁进殿跪拜起身的那一刻起,林肖将的双眼就没有抬起来过,视线好似被粘在殿阶上的龙纹一般,听到言官如此问,先是微微侧身看了那名大臣一眼,回身时余光扫过杳闻宁的侧脸。

最后嘴角勾起一道漫不经心的笑,向皇帝行礼道:“陛下,若是杳小姐不提,臣还忘了有这回事了呢。既然杳小姐与丞相愿意放过将,那么自是乐见其成。”

言官:“林天策,你……!”

杳闻宁突然冷哼:“林天策这话是说反了吧,闻宁应该是要感谢万宁侯府,不,杀,之,恩。”

林肖将唇边的笑容不减,在众目睽睽之下戏谑地盯着她,道:“好说,好说,若是杳将军今后嫁不出去,可还来寻将,到时为将军留个良妾之位,也算是衬得起您的名声,如何?”

二人对视,互不相让,霎时间电光火石。

下面,两位大臣突然交头接耳起来。

“哎,你说这一幕怎么那么熟悉呢?”

“可不是?昔日丞相大人与林肖将在朝堂上也是这么对话的。”

“那杳小姐这……也算是继承衣钵?”

“呵呵呵,还挺有趣的,杳大人的儿子还没有从国子监毕业,女儿倒是先站在太极殿中了。”

“哎呀,真是可叹,可叹啊……”

二人僵持之时,突然一声从前方响起:“她怎会嫁不出去!”

只见龙座右手边,夏安身着明黄色五爪蟒服,摆袖转身,跪拜在夏帝面前。

夏帝:“太子有何事?”

“禀父皇。”太子安面容清俊,抬眸看向夏帝,高声回道,“儿臣倾慕杳将军已久,只是往日碍于她与林天策的婚约不敢表露,如今阻碍不在,儿臣斗胆,向父皇求一道赐婚的旨意!”

“好!”看得出夏帝是真的高兴,“丞相是国之重臣,先帝时便多为倚仗,若有闻宁做太子妃,朕与杳卿便是亲上加亲,闻宁啊,太子所请,你意下如何?”

杳闻宁抱拳道:“殿下垂爱,臣受宠若惊。”

夏帝:“那你是愿……还是不愿?”

杳闻宁颔首朗声道:“回陛下,闻宁愿意!”

什么?!!

心跳声如鼓,林肖将极力克制住自己躁动的心情,他此时好想冲上前去问一问闻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是对他表明心意,被鸣雀送走后又回来,摇身一变成了将军,成为了太子妃,朝堂上明显站在他的对立面。

这一切都是意料之外,林肖将一路上回府都是浑浑噩噩的,一进天策府的大门,他便迫不及待地问萧良骥:“鸣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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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宁不许遥相问
连载中夏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