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旸自从知道了程珺娅是程峙的女儿，而程峙的死很有问题之后，他就越来越觉得程珺娅会牵扯进米沙羽的事情中不是一个巧合，她可能真的做过点什么。
但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程珺娅和米沙羽的事情有关，警方也不能凭一个模棱两可的感觉就抓人。可现在的问题就在这里，程珺娅也给米沙羽做过治疗，如果她真的有问题，甚至说米沙羽之前被人精神控制也和她有关，那么米沙羽在她的治疗下说出的事情也就都不可信了。
他思考了一下这件事的前后逻辑，想着是不是要再找李主任推荐一个信得过的心理医生，再给米沙羽做一次治疗，看了看能不能从她口中问出些关于这件事的线索。但又想到李主任已经推荐了一个嫌疑人了，按照这个形势发展，说不定下一个还会被牵扯进去。再加上合适的心理专家也不是随便就能找得到的，联系李主任的次数多了，没准连他都和这案子有关了。
疗养院米沙羽的病房还在搜查之中，现场的情况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得到结果。监控录像也在分析中，但行凶的嫌疑人全身遮挡太多，估计很难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附近道路的监控录像也还在查，但同样没有任何进展。嫌疑人离开疗养院的监控后，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痕迹都没有。
季安旸问了医生米沙羽的状况，医生说米沙羽受了一点很轻的外伤，身体没有大碍，但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触及到了她的什么心理创伤，反正她现在的精神状况不太好，比刚入院的时候还要严重一些，他们正在积极地对她进行治疗。至于从她口中能不能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站起来靠在门边看了看办公室里的人，大家一个个都焦头烂额的，发生的事件越来越多，线索千头万绪杂乱无章。尽管这些事情没有并案，但也却都默认为是一个案子，都把它们归到了这里。
这真的是他自从警以来遇到过的最复杂的一个案子。
他正望着同事们出神，门口忽然跑进来了一个警员。
年轻的警员在办公室内环视了一周，就直奔着季安旸跑过来了。还没站稳就说：“季队长，门口有个人找您。”
季安旸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从这年轻警员脸上的表情就能猜得出，来找他的那个人大概率是个女人，而且很有可能是个年轻的长得还不错的女人。
他暗想谁会来找他，难道是乔予柒。他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几看了一眼手机。乔予柒没联系他，忽然来这里找他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他立刻就跑出了办公区，到办公区门口一看才发现，来找他的人竟然是程珺娅。
“程医生。”季安旸看到来人不是乔予柒，在有几分失落的同时也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定了定神走上前去问程珺娅：“来这里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程珺娅笑了笑，说：“我是来自首的。”
市局的大厅里此时人来人往，但她这一句话却在安静的大厅里传出了很远。听到的人纷纷驻足向这边望了过来。
自首的人并不少见，但像程珺娅这样一个看起来很体面，一看就是成功人士的人来这里自首的就不是很多了。何况她还说的如此从容不迫，说自首就仿佛是说“我是来谈一笔生意的”一样平常。
“程医生说的是认真的吗？”季安旸正色起来，压下心头的疑问带着几分严肃向她确认。
“当然是认真的的。”程珺娅抬头直视着季安旸的眼睛，显得无比坦荡。
“那么你要自首的是什么事情？”
程珺娅依然笑着：“我催眠了米沙羽，对她进行精神控制，使她成为精神病人，并操纵她去杀人。”
在她说完这句话的那一刻，大厅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下来。
警局里每个部门所调查的事情除了联合协查之外，一般情况下也不会相互沟通，即使是在刑侦部门内部。如果程珺娅只说自己杀了人，周围的人也不会太注意。但程珺娅所说的事，实在是引人注目。在那一刻，季安旸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全警局所有部门警员望过来的脸。
眼前的情况有点出乎他的预料，他才怀疑程珺娅和米沙羽的事情有关，程珺娅就来自首了，这反倒是让他有点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他实在想不出程珺娅的动机是什么。
程珺娅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依然平静的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季安旸。
“我猜你们已经开始怀疑我了。”程珺娅此时的样子甚至比季安旸前几次见到她的时候更加平静：“你们要找到我作案的实证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为了减少你们的工作量，我就来自首了。”
季安旸打量着她的脸，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些问题。但显然现在的程珺娅很正常，没有任何被控制的样子，比起歇斯底里的米沙羽，她真的太正常了。
可这种正常反而是不正常的，让季安旸对这件事本身甚至比对她自首的案情更为好奇。他忍不住先问了一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很清楚。”程珺娅说，她的神色平静，目光柔和，比季安旸以往任何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都更像一名真正的心理医生。
他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知道如果你交代的事实成立，你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刑罚吗？”
“我从前是学法律的，我知道我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程珺娅依然平静，好像根本不在乎后果。
季安旸看着眼前的人，尽管他没见过程珺娅几次，但今天却莫名有一种从来都没认识过她的感觉。尤其是他在意识到自己有劝前来自首的嫌疑人，否认承认罪责的意图。
他立刻调整思绪，让自己客观的专注于案情。
“你说你催眠了米沙羽，精神控制了她，让她去杀人？”季安旸回忆着程珺娅的原话。
“是的。”程珺娅点头：“我是心理医生，一直在专注于研究精神控制与反控制，我可以用精神控制的方法来改变一个人，让她去做我让她去做的事。”
“你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控制她的？”
“大概两个月之前。”程珺娅回忆了一下：“她刚刚回国不久。”
“你是怎样开始控制她的？”
“我在郊区有一套房子，用的是我以前助理的名字买的。我就在那里布置了一间心理治疗室，把米沙羽关在了那里，谁也找不到她。”程珺娅说到这里，还停下来问季安旸：“需要叙述详细的控制过程吗？那间治疗室里存有我精神控制她的过程的详细笔记，你们可以随时去取。”
季安旸摇摇头，他实在是无法理解程珺娅到底想做什么：“你的笔记我们会派人去拿，具体过程我们会在确定案情之后再与你核实。”他说着，看了看在旁边做记录的姜珆，继续问程珺娅：“从你开始控制米沙羽之后，她就一直在你的那间治疗室里吗？”
“除了我安排她出去杀人的时候，她一直都在那间治疗室里，没有离开过。”程珺娅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一直还带着柔和的笑意，仿佛在讲一个美好的童话故事。
但听到杀人两个字的时候，季安旸却微微停顿了一下。他看了看程珺娅依旧平静无波的面色，才继续问：“你为什么选择米沙羽作为你的目标？”
程珺娅微微思索了一下：“这件事和乔予柒有关。”
季安旸在乔予柒的名字时心头骤然一紧，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生怕乔予柒又被牵扯进去。但他竭力控制住自己不露出任何反应，表面上依然平静的看着程珺娅，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程珺娅停顿的这一下，好像就是想看季安旸在那一瞬间的反应。所以她没有停顿太久，就继续讲了下去。
“米沙羽悄悄回国之后，一直在乔予柒周围徘徊，好像是在跟踪她。我觉得她可能想对乔予柒不利，所以就把她带回了我的那间治疗室，将她控制起来。”
“就因为这个？”季安旸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本能的觉得其中的逻辑好像有点问题。
“我反正是要找一个催眠的人选的，她本就是暗中回国的，也没有什么亲人了。我查过她，她从回国后把自己的踪迹隐藏的很好，没有联系过任何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她消失了，也没有人会发现这件事。”
程珺娅轻轻笑了笑：“至于米沙羽本来想对乔予柒做什么，这也不重要，反正她不是什么都没做成吗。这其中的理由我并不感兴趣，也没问过她。我只是听说乔予毅还活着的时候，乔予柒和米沙羽的关系就不太好，我顺便帮乔予柒解决了一个麻烦，她也应该感谢我才对。不过我没告诉她，也不需要她来谢我了。”
季安旸强行让自己忽略掉程珺娅话中那些关于乔予柒的内容，冷静的思考着程珺娅的这段话，没有顺着她的方向说，而是问她：“你为什么一定要找一个人进行精神控制？”
“因为我想杀了那些人。”程珺娅脸上的笑意在一瞬间隐没，眉眼间一下子狠厉了起来，她凝望着季安旸：“杀掉那些凶手。”
“凶手？”季安旸眉间一凝：“你指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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