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孙驭霄给喻窈处理过伤口后,两人的关系在无形之中拉近了不少。
喻窈擅长猜命题老师的心思,会帮孙驭霄圈出每章可能出题的考点,把重点用特殊符号标记。孙驭霄会帮喻窈完善笔记,搭了思维导图给她。放学后他们会在教室里呆着,把理科作业做完,对一对答案。时间一长,就传出了很多魔幻的版本。
一开始是说有人看见孙驭霄把喻窈摁在天台上亲。
后来是说有人看见孙驭霄把喻窈摁在小树林里亲。
最后传成了孙驭霄生日宴那天,两个人在消防通道里私会,喻窈从楼梯上跌倒,孙驭霄伸手接她,搂住她的腰亲了上去。
说得像真有人看见了似的。
所以到底是在哪儿亲了?
大概老师也觉得这些都是心思不在学习上的学生制造的谣言,反而劝他们好好学习,不要被无聊的流言蜚语影响。
早恋是学校明令禁止的,可年少时纯粹的情谊怎么算得上错呢?
可喻窈怎么可能不被影响?
她因为这些绯闻怀疑起她对孙驭霄是不是真的有非分之想,因此注意力总不由自主地放在他身上,暗中观察。
他为了躲女孩子的穷追不舍,下课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那是他在老师办公室外的小阳台听英语听力。他常用试卷那么大的纸打草稿,而且喜欢竖着打,以减少换行。他能提前二十分钟做完随堂作业,还会用剩下的时间把题改编。他有很多才艺,会吹口风琴,会拉手风琴,交响乐也略懂一二,喜欢约翰内斯·勃拉姆斯。
上回跟着孙驭霄来教室拿笔的学生会会长经常来找他,两个人像约了接头时间一样在走廊上会合、相谈甚欢。
他会和别的女生正常来往,她却把他当成救命的稻草,她生于世界唯一的光,这本身就很荒唐。
她觉得她对孙驭霄的感情充其量是依赖,一点也不对等,也注定无疾而终。
她是悲观且自卑的,因为喻恩正一直是这么教育她的。
孩子养了没出息,养她干什么?
连在地位高于你的人那里受的委屈都忍不了,就学不会服从,迟早会闯下连累别人的大祸,我养你不是为了让你变成社会败类的。
少想以后的事,守好自己的本分。
……
喻恩正给她灌输的是她这个年纪难以领会、不曾经历,也无法消化的观点,所以自然曲解为了,没有利用价值就会被抛弃,对社会没有贡献度就没有生存的权利,或者说,她生下来就是带有毁灭属性的威胁,是亟需改造的怪物,是被剥夺了人权的实验品。
她的世界充满了冰冷的规则,缺乏依据的定论,被视为真理的假设,没有一丝让她动容的温情。
于是她不再相信谁会毫无目的地跟她做朋友,不再相信真的有人能理解她的难过委屈,不再相信未来一定会更好……
那明媚而夺目的光,在给予她短暂的温暖后,带来了深不见底、一望无际的绝望。
所以当某个女同学调侃她和孙驭霄、蓄意起哄的时候,她十分暴躁地吼了一句:“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此言一出,原本嘈杂的教室静得连墙上的挂钟秒针跳动的声音都听得到。
孙驭霄也惊讶地看着她。
喻窈红着眼跑出了教室。
她不是在撇清她和孙驭霄的关系,而是放弃了希望。
她迎着灼烈的阳光,抬手遮住太阳,隔绝了眼前的绚烂与明亮。
喻窈刚走,蒋炎菲就扭过了头,对孙驭霄说:“孙驭霄,你能听我说几句话吗?我觉得再不说可能就没机会了。我知道我这样做对不起喻窈,可我真的没法控制住自己。我只是想默默喜欢你而已,保证不会破坏你们两个的关系,请你偶尔回头看看我就好。我们可以先只做朋友,如果她对你不好,我不介意成为你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当然,如果她介意的话,我以后就不找你了。”
孙驭霄的脸埋在墙壁的阴影里,看不出情绪。
他没有解释他和喻窈的关系不是他们想的那样,而是言简意赅地表态:“她介意。”
傍晚回到家,宗政洋一边跟贺驰野复述蒋炎菲的话,一边捧腹大笑:“我从来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女生。太搞笑了,她把霄霄当什么人了。”
贺驰野踢了踢他扭曲的身体:“你别说风凉话,霄霄可说了,女孩儿的喜欢都是宝贝。”
孙驭霄表示这样的喜欢受不起。
宗政洋不拿他打趣了,好奇地问:“倪瞳为啥这两天老来找你啊。”
孙驭霄扳直胳膊:“我舅妈最近生了二胎,打我妈手机总是占线,我舅让她给我捎口信,让我妈过阵子去喝满月酒。”
“咋又是二胎?”宗政洋问,“就倪瞳那脾气能干?”
“所以跟我舅他们吵。”
“争出结果了吗?”
“什么结果?生都生了。”
“我连侄女儿都有了,你却还只是个表哥,我记得倪瞳好像是学生会会长吧,能让她行个方便,让我当个干事啥的,也感受一下权势的力量呗。”
贺驰野冷哼一声:“让你当干事?你是去搞事的不是干事的吧。”
宗政洋跳起来:“嘿!想打架是吧?”
贺驰野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子:“来。”
宗政洋抱头鼠窜。
—
月考成绩出来了。
孙驭霄好几科都是满分,就连语文也只扣了十一分,以骄人的成绩遥遥领先,甩了年级第二三十九分。
喻窈退步得厉害,滑到了班级第五,年级第三十一。
第二名依旧是秦炼,第三名是一匹黑马,第四名是邢兰春。
成绩公布后,她和孙驭霄的风言风语倒是没影了。
其中有蒋炎菲的功劳。
她作为同桌帮喻窈作证,孙驭霄生日会她也去了,两人没亲,这两人没关系。
那些人转而议论她的成绩。
尤其是邢兰春,自己的排名也下降了,却掩饰不住得意的神情,四处说风凉话。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期中考试结束以后会开家长会,如果她没有在十一月中旬前把成绩升上来,跟喻恩正交不了差。
为了在喻恩正面前扬眉吐气,她很在乎自己的成绩。
可能就是因为太在乎,反而考砸了。
她因为那天在教室激烈的反应无法面对孙驭霄,忍不住去办公室找姚忠薇申请换座位。
姚忠薇不光同意了她的申请,还悉心劝慰道:“我看过这次月考的成绩单了,你各科发展得其实很均衡,偶尔一次没发挥好不能代表什么,现在要想的是怎么避免这样的失误。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之间爱开没分寸的玩笑,不用往心里去,及时调整好状态迎接新挑战,老师相信你你考上心仪的大学。”
喻窈意外姚忠薇的反应,恭敬礼貌地道了声谢。
姚忠薇冲她笑了一下:“换同桌就换同桌吧,坐得离孙驭霄远点,避避嫌也好。那你想跟谁做同桌?秦炼怎么样?你们两个实力差不多,下课可以相互切磋。”
那四盏明灯喻窈一盏也不愿靠近,有主见地问:“让我和王进坐可以吗?”
那是个很斯文腼腆的男孩儿,戴着八百多度的眼镜,只爱刷题,从不参与话题讨论。
姚忠薇当即拍板:“那就这样,你把他现任同桌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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