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药丸子

又过了几日。

卫骁坐在床边正给周沅芷一勺勺喂着药,他俊逸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在周沅芷每每咽下时,有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情。

周沅芷一口一口将药咽下,脸被苦味惹得皱巴,她推了推卫骁端着碗的手,埋怨道:“你就直接给我一口喝完了会死么?”

卫骁听罢手一滞,觉得有理,直接将碗递到她面前。

周沅芷剜了他一眼接过碗闷下,一缕药汁从她的嘴角滑落,留下些浅淡褐色的痕迹。

她脸上没有肉感,皮肤白嫩细滑,察觉到自己漏嘴了面露窘意,不好意思地撇了眼卫骁。眼中还怯怯地带着些不经意惹人怜爱的媚态,白里透着粉的脸骤然娇羞不已,看得卫骁瞳孔紧缩。

待她喝完后,卫骁将她的下巴勾起,顺着药汁的痕迹吮了一口,他的眼里竟是不知餍足的深意被他强行压下,他正经地说,“嗯…确实很苦。”

砸吧了下嘴,他突然好奇地问,“你怎么忍得住我一勺勺喂你的?”

周沅芷:“……”

真想把碗甩你脸上。

她嫌弃地将他的脑袋推开。

不待周沅芷回答,他又有所顿悟般点头:“是不是我亲手喂你很高兴,让你舍不得了?”

周沅芷将他自赏自怜的话左耳朵进右耳出,她没打算搭理卫骁将碗递给一旁低头站着的若柳。

说来也神奇,他们府里上上下下也不知哪里学来的一身好本事,即使一直低着头在外人看来压根就没看自家主子在做什么,可自己但凡有点动作都能及时地搭把手。

不免让她担心,这一屋子的下人到时候都变成了斜眼可就不妙。

若柳低着头接过碗。

这碗再不拿走,周沅芷放在手里真的要忍不住砸向卫骁。

她不搭理卫骁,卫骁也不会有丝毫不快,他板着脸将盖在周沅芷身上狐白裘掖好。棉被很暖若用来过冬盖在身上却很沉,这一床的狐白裘是卫骁冬日里打猎得来的,猎杀了足足十余支白狐,里面再蓄意棉花制成。

轻巧又柔软。

卫骁掖被时脸上没有表情,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周沅芷怀的月份比较小,可再小的月份总归都是滑胎,滑胎就会伤身。

屋里的窗皆是合拢着,怕进风让周沅芷得了风寒,又不敢完全密闭怕不透气,便将门小小地开着,本身门是左右两扇开合,如今也改成了一整单扇开门,开着的时候特意换了个方向没有对着里屋。

屋内还放了个风轮,对着布了床幔的位置吹着。引了镇上的天泉水用挖空了的竹筒灌到风轮的扇叶上,再流向特意筑的小洞往院子里的池塘去。

如此不用人摇扇也可有凉风习习。

周沅芷捏着卫骁的袖子扽了一下,卫骁不知她要干什么手抬起随她摆弄,她将卫骁的袖子在自己嘴角擦了擦,直接就当帕子用。

他像个瘟神一样坐在这里,身边的丫头服侍站着都害怕,如坐针毡都不敢贴心服侍。

“唉…”她幽怨地叹了口气。

卫骁当她仍是心结未解,皱着眉,语气中有些不耐烦:“不是同你已说明了我母亲就是死于生产,她身子也弱,我不想你只为了给我留下一个孩子就走了。”

“那我同你成这个亲有何意义?”

周沅芷微睁眼睛,她有些莫名其妙,侧头看卫骁,又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说过我知道了。这事都已经翻篇了,你干嘛又提出来?”

“那你在这儿叹什么气?”

“我叹气还不行了?卫世子你管得可真宽,如今我叹口气都得归你管?”

他俩说着说着语气都激昂起来,卫骁只觉烦闷,女人真是麻烦,说不赢又不能动手。

此时恰巧卫宇来了,他轻扣了下门扉,在门口抱拳道:“世子!有消息了!”

卫骁听罢打算还嘴的动作一滞,他没打算让她知道此事,周沅芷极其聪慧,让她知道一分就能推得五分,当真是吓人。

“等下再说吧。”

他敷衍道,接着吩咐在一旁的若柳去给周沅芷换个汤婆子。他起身走到床尾,都不用俯身,略一伸手就能够到在周沅芷脚下的汤婆子。

周沅芷用脚摁住卫骁的手,他的手特别大,一只手就能结实地抓住周沅芷的整张脸,可此时却一动也未动。

他饶有兴致地抬头,脸上露出一丝邪笑,手掌上翻抓住了她的玉足,宛如核桃似的脚跟圆润滑嫩,他抓着摩挲起来,喉间微痒。

周沅芷脸上飘过一抹绯红,想收脚却一下收不回来,便罢,随即踩了踩他粗糙的手。

“有什么事儿不能在这儿说?我也很想知道我病了这几日都出了何事,让你逼得他们闭口不言,连若柳都不敢同我多说几句话。”

闻言,卫骁看了眼若柳,觉得她实在不顶用,交代了少说话还能被周沅芷察觉出端倪。

周沅芷见他眼里有杀气,赶忙用力地踢了下他的手。

“平白无故盯着我丫头那么入神?”

卫骁微微后仰,他收回手放在膝上蜷着,有些惊讶,他露出些偷腥地窃喜:“你竟还会吃醋?”

周沅芷没搭理他,她才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人怎么总是这般,说来说去话的重点全被他扯乱了:“让卫宇进来说吧。”

“不行,他不知道去过哪个脏地方,就让他在门口说。”

门口的卫宇已经习惯了,他道:“之前世子交代查的药丸子如今有了下落,许是运气好,这药丸子还真当是只有一个地方卖。”

“属下派人去了最有名的香容堂,恰巧,他们家今日推出了这款药丸子,配以风轮会更凉爽又不会因为薄荷呛鼻。因是时新的物件,如今只有她们一家独有。问过店铺的掌柜,他们说是沈家的二姑娘,沈香龄想出的法子。”

“沈香龄?”

闻言,周沅芷面露惊讶,一颗药丸子都能让卫骁这般兴师动众地去查,定是不妙。

可沈香龄,她并不是像是会同卫府结怨的人…

“这药丸子有哪处不对?”

她一头雾水。

话音刚落,屋内就彻底静了下来,连若柳喘气的声音都快消散。

卫骁倒是没有那么紧张,明明之前冷着脸吩咐大家一定不要告知周沅芷,可此刻却随口一答:“老头子前几日死了,被下毒毒死的。”

“什么?!”

周沅芷惊讶地微张着嘴,她眼睛不知该望向何处,扫过一圈人她们的神色不似作假,故而又定定地注视着卫骁,满脸不可置信,茫然道:“父亲死了?!”她皱着眉,惊讶一时盖过了心里的痛楚,“怎么会?父亲前几日还生龙活虎地,吩咐我过几日可多吃点他找来的菌子…”

“难道是这药丸子有毒?”

“并不是。下毒的人我已抓住,他什么都不说一心求死。这药丸子便是在他身上搜到的,他放在胸口很是宝贝。”

“可?怎么就认定是沈香龄派他来的?这药丸子万一是他专门去买的呢?”

卫骁摇头:“你可知这里离六安有多远?即使日夜兼程也要花半月有余的时日,从六安的铺子分发售卖的药丸子这几日才到安康镇上。那么就说明这药丸子在六安城里也不过才卖了不到三十日。”

“算上从六安来安康镇的日子,那他是怎么得手的呢?”

卫骁冷冷道:“不是沈香龄所为,也定是跟她相关。”

周沅芷似是不忍,她喃喃道:“怎么会…”这时她的泪才渐渐涌了出来,虽卫国公平日里于她相处甚少,可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实在伤心。

而卫骁,以后在这世上他就彻底没了双亲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

她一双含情眼热泪满满,让人心生不忍。

卫骁走到床头,他坐下后左手手臂搂过周沅芷,将她轻柔地往身上靠,不算细心地擦着她的泪。

“哭什么,如若你去问问爹他是怎么死的,他必是无颜见我们。”

周沅芷眨眼,眼泪像珍珠似的颗颗掉落,她吸着鼻子不解道:“为何?”

“他是吃了菌子被毒死的。我若是这样死了,在阴曹地府看见判官往生死簿上这样记一笔,我都得一头撞死在地府。”

“……”

他的背被小力地轻拍了下,周沅芷似有恼意:“你有病,这个时候还开玩笑!”

“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她用力地吐了口气。

按照卫国公的性子确实如此,毕竟他前几日还嚷嚷着现在的菌子是最鲜的,要做菌菇汤,定要自己亲自去采摘。

卫骁见周沅芷缓过来了又将她眼尾的泪擦掉,问卫宇:“沈家如今在何处?”

“属下已打听过,一家人如今都在六安城中。”

“好。正好我爹的讣告还未呈给皇上看过,我们就去一趟六安也无妨。”

只不过周沅芷这段时日要好好休养,卫骁不是很想带着她一起。

“那……”

周沅芷在他的肩窝突然抬头,两只手抓着他的右臂,娇弱地脸上露出些娇蛮:“你得带着我一起,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

卫骁只听她的话便已心软:“可你的身体…”

“那就再等等,如今已过了近十日,再等半月凑齐三十日,我们再出发。”

“行。”

“你想去就去,路上定不会让你吃苦头,我们走得慢一些也无妨。若惹了你生病,随行的大夫让他陪葬便是。”

听罢,周沅芷皱眉:“作什么动不动就杀人?”

“这样他们才会尽心。”卫骁捏了捏她的脸,“你不用管。”他吩咐卫宇,“就这样安排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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