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是呀!”宋均鹤还没察觉到不对劲,今个儿他和棠儿说好,一个人负责洗地瓜,一个人负责拾柴火,怎么现在娘来找她问宋今棠跑哪儿去了?
卢秋月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不是她要自己吓自己,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她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今棠一向乖巧,不像宋均鹤,男孩子性格野,一会儿跑这去玩那去玩,她有事离开,必定会事先给她说一声。
卢秋月连忙把粥放下,吩咐儿子,“鹤儿,你快去村头那边走走,看棠儿是不是去那边玩了,见到其他人,也可以顺便问问大家有没有看见棠儿,娘去村尾那边瞧。”
宋均鹤懒散地摇了摇头,“您甭担心,她肯定是去哪里偷懒,玩够了就回来了。”
“快去!”卢秋月厉声说。
纵使认为宋今棠不可能出事,面对娘亲如此态度,宋均鹤还是乖乖应了声。不过在出门时,还不忘喝一口粥,这口粥喝得太急,烫得他龇牙咧嘴,哼哼唧唧地把碗放下了。
卢秋月也不希望孩子有事,可煮粥的时间不说多,也有半个时辰,宋今棠不声不响地跑出去这么长时间,万一那孩子一时兴起去山上找东西出意外了呢?早些发现总比晚些发现强,她宁愿是自己小题大做,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丢失了寻找棠儿的最佳时间。
跟着孩子后头出了门,卢秋月和宋均鹤二人分头行动,一个朝着村头一个朝着村尾,挨家挨户地问过去。
这个时间大多数村民还没从地里回来,在家里的不是下不了地的老人,就是话都还说不清楚的孩子。
卢秋月问了半个村子,大家都说没见过今棠过来。
待日薄西山,红霞满天,村民们抗住锄头从地里回来的时候,赵村长带着人来宋家了解情况。
卢秋月又围着村子找了一圈,深秋的凉意在傍晚时分越发尖锐,可她愣是热出了一头薄汗,两颊微红,嘴唇却是白的。
村里谁不知道卢秋月自从生了闺女后就是药罐子,许大婶连忙让她坐下休息,一边让宋均鹤去倒水,一边对她说:“月娘你先歇会儿啊,明明身子就不好,再累下去当心吃不消。孩子是现在还没回来呢?发生什么了你给大家伙说说。”
赵村长也安抚,“是啊,着急办不了事,你仔细想想,棠儿是被谁带去了,还是去了哪?好好一个人,不可能说不见就不见。”
卢秋月也知道着急办不了事,但要冷静下来谈何容易。
她慌张地喝了两口水,声音颤抖,“棠儿一向乖巧,不会乱跑的,”话一出,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午后她说在院子里洗地瓜,鹤儿回来后,我们就没再见过棠儿,地瓜也洗好了,她什么时候不见的,我们也不知道。”
宋均鹤补充:“我和我娘在村里找过了,没看到棠儿。”
“大郎和二郎呢?”赵村长问。
“我爹前两日就去县学了,大伯……”
这边说着,宋玄青和宋均意父子二人正背着背篓,扛起工具从外头回来。俩人鞋上都是泥,脸上还沾了汗水,看样子是在地里忙了一天。
见家中院里聚集了那么多人,其中还有村长,宋玄青嘿嘿一笑,连忙上前笑着问:“村长和大伙这是有什么事吗?”
赵村长道:“大郎,你见到棠儿了吗?”
“棠儿?”提到二房的人,宋玄青脸上的笑一下就淡了,棠儿棠儿的,怎么次次村长都是为了二房的人来宋家?明明他才是宋家的一家之主,“没看见呢,我一早就去地里了,出门的时候棠丫头都还没醒,基本碰不到她……”宋玄青顿了顿,“村长,是不是棠儿犯什么错了?她之前教大伙做的凉粉有问题吗?”
“棠儿不见了。”赵村长沉着脸。
“不见了?”宋玄青还要再问,但赵村长向他确认了以后,便没再管他。
宋玄青悻悻地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指不定是贪玩呢”。人群中,宋均鹤叫了一声:“我和我娘还没去山上找呢,我现在就去!”
话还没喊完,他就想跑,许大婶眼疾手快地拽住他,“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就别添乱了,天马上黑了,你跑山上也不怕回不来。”
卢秋月站起身,“鹤儿说得对,我得去山上找一找。”
赵村长抬了抬手压了压,“好了,你们听我安排。月娘带着孩子在家里等我们的消息,我这就叫人去山上找,”村长看向许大婶,“村里边儿的人你再去问问,谁今天有见过棠儿,就问清楚是什么时辰,在哪看到的。”
预料到卢秋月对这样的安排不满意,村长在卢秋月要说话之前率先道:“你们就在家里等着,去给二郎递个消息,等二郎回来。鹤哥儿年纪不大,还得有你这个娘在旁边看着。”
赵村长的理由给的很充分。
更何况,村里以前也不是没有过集体出动去找孩子的事,有些时候,就是孩子调皮,钻在家里的缸里藏着,藏着藏着睡着了,让大伙一顿好找。留卢秋月在家,也是为了让孩子回来好给大伙通知消息。
卢秋月擦了擦眼泪,努力平复心情。
她的身子去山上的确有些勉强,现在做的就是不给大伙添乱,“二郎学业为重,暂且就不打扰他了。若是今晚找不到棠儿,明日我去报官再告诉二郎也不迟。家里我会好好看着,今日之事,劳烦村长与众位,待二郎回来,我们再亲自上门感谢大家。”
“都这个时候了,别说这些。”村长说完,一秒也不停留,吩咐大伙叫上村里的男人点灯上山找人。
这一找找了约莫两个时辰。
卢秋月在屋中坐立难安,一碗粥热了变凉,热了又变凉,她捧在手里,迟迟没有吃完。
好不容易在窗边看到有灯火靠近,她忙不迭地迎出去,看到赵村长带着大伙,手上提的煤油灯映照出所有人凝重的表情,每个人身边,都不见宋今棠的身影。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仅剩的希望之火在风中摇晃,剩下的那点火苗苦苦支撑。
赵村长叹了口气,“月娘,山上大家都找遍了,没看到棠儿的身影,明日一早,你去报官吧。”
卢秋月双腿一软,被许大婶扶住,险些摔倒在地。
最后一点火苗熄灭,她茫然地摇着头,无声垂泪。大家伙表情不忍,可安慰的话始终说不出口。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提了句:“在村里找不到,是不是跑到村外去了,俺下午时好像看见棠丫头和谁在一起嘞。”
赵村长和许大婶一伙人都瞪大了眼,有人怪道:“你怎么不早说啊!”
那人一脸委屈,“你们也没问俺啊!一开始叫俺去山上找人,俺以为是丫头跑山上不见哩,这才想起这事。”
卢秋月忙问:“大哥,你可还记得棠儿当时和谁在意吗?”
那大哥拧眉想了想,“俺没注意,当时只瞥了一眼,你家棠丫头生得好,我才记得呢。话说回来,村里找不到人,那就有可能被带到村外面了。”
“怎么可能!”许大婶摇头,“山上就算了,村口人来人往,棠丫头要是被人带出去,难道整个村里人一个都没看见吗?”
阳石村家家户户都脸熟,来个外人,还带走了村里的孩子,能不扎眼吗?
而且村里人向来互帮互助,村外头的人进来拐孩子,也得他带得走。
但这个提议出来,大伙不免也在思考这种可能性,村子里找不到,哪怕是在山里被财狼叼去了,也会留下痕迹,哪像现在干干净净的呢?
不在村里,那自然只能是村子外面,
“说到这个……下午的时候,我在村里看到了生面孔。”人群里又有了其他声音,赵村长疑道:“生面孔,长什么样的?”
“就一男的和一女人,还没到申时的时候,我看到有两个人从村里离开。”
卢秋月几乎是病急乱投医,任何一点消息都不错过,“那见着棠儿了吗?”
对方摇头。许大婶也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卢秋月的背,安慰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对方又继续:“见是没见着,不过那男人扛了一个麻袋,”他用手比了个两个南瓜的大小,“如果是把孩子放在里头,也不是没可能。”
一颗心霎时间沉到谷底,卢秋月只觉得整个心都被人紧紧攥住,每一寸神经都疼得几近麻木。
紧接着,她觉得喉头一甜,一口血吐了出来。
**
身下的颠簸颠得浑身都要散架,宋今棠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率先闻到垫在身下的枯草传来一阵臭味,才后知后觉想起了昏迷前的事。
她猛然睁开眼,撑着枯草起身,手才刚动,肩颈到手臂的一阵酥麻和疼痛让她一点力也使不上。
今棠只能继续躺在枯草上,环顾四周。她扭过脑袋,看到身旁躺了一个**岁的小少年。
那少年长得眉清目秀,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衣裳。今棠分不清绫罗绸缎,但通过衣裳的布料,能看出他的着装价值不菲。
小少年紧拧着眉头,大抵是梦境不太美丽,眉心一直未舒展开来。
车还在行驶,寒风从四面八方灌进,冻得今棠打了个哆嗦。枯草下面的木板硌得她浑身酸疼,车子颠一下,她身上就跟着疼一下。
风声中,她听到前面驾车的人说:“这俩孩子大概多久能醒,能等到咱们出城后才醒来吗?”
回答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管他的,直接带着出城。”
“那万一闹起来呢?”
“就两个小鬼,我自有办法治他们,特别是那小子,可要看紧点,丢了谁都不能丢了他。”
男人又说了句话,可风声太大,今棠没听清。
但不管说了什么,他们都是人贩子没跑了。可是……人贩子又怎么是和宋均然勾搭上的?
不,今棠记得,宋均然当时还喊了朱氏,说不定这就是朱氏想的主意。
居然和人贩子勾结来拐卖她?宋今棠想到这儿,气得胃疼。在后世科技那样发达的情况下,被拐卖的女子都很难再回来,更何况现在呢?
一阵绝望来袭,她躺在枯草上抹着眼泪,实在不知道以她现在这三岁孩子的身体,该怎么逃脱。
哭着哭着,她下意识往旁边瞅了一眼,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清明的视线。
那少年已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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