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

第九章

声音传来的方向出现几个攒动的人影,茂密的树枝被拨开,率先出现了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

看清来人的模样,前一秒还趾高气昂的朱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差点没站稳。

赵村长怎么会突然来了?

村长刚才听到上头的争吵,正好把朱氏后面那几句话给听个全乎。他还以为是宋家人出现了什么争执,结果上来发现满地的碎草,登时被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手颤抖着指向朱氏几人:“你、你们……好好的粮食,就被你们糟蹋了!”

“村、村长……”朱氏像只斗败的鸡,脑袋耷拉着,微微耸着肩,立刻把两儿子手上的镰刀抢过来,对赵村长谄媚地笑着,“这……这都是误会!”

说着,村长后头的人影陆续从树枝的遮盖中走出来,一个两个……都是村里的熟面孔。

朱氏心头咯噔一声,在宋玄章面前她还能神气,要是大伙知道她薅掉的这玩意儿能做那劳什子豆腐,可就不好交代了。

老村长冷笑了一声:“误会?那这一地的草叶子也是误会?”

朱氏把手上的工具往地上一扔,连忙否认:“村长……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我那是和二郎说笑呢。”

可那一地的臭黄荆就是证明她有没有说笑的证据。

村长沉着脸不说话,村民们在跟上来的时候就看到这边有动静,纷纷上前来问:“村长,二郎,这是咋了,刚才我们在下面听到喊有人打架,谁打起来了?”

“咱们不是要去找那做豆腐的玩意儿吗,这还要多会儿才到呀。”

宋均鹤这会儿正是爱告状的年纪,立马站出来指着朱氏说她把大伙做豆腐的臭黄荆都给毁了,就连打他的事也没放过。

小家伙气得不行,一脸不服气地望着朱氏。他脸上挂了彩,鼻血还流了半张脸,怎么瞧怎么可怜。

站得离他最近的是一个矮胖大婶,姓许,夸张地“哎哟”了一声,忙上来瞧宋均鹤的脸:“鹤哥儿的脸怎么被打成这样了,这是谁下的手啊?”

“是我大伯母!”

朱氏心道不好,两手一拍,也跟着哎哟一声,一脸委屈地哭嚎着:“鹤哥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正好乡亲们都在这,大家来评评理,我带着俩孩子上来砍柴,看见鹤哥儿把这叶子砍得到处都是,才好心劝了一句,这俩孩子就来咬我家大牛,那手上还有牙印嘞!”

“你骗人,明明就是你把臭黄荆给砍了,不让大伙吃观音豆腐。”

两人各执一词,都坚持咬住是对面破坏的臭黄荆,没有亲眼所见的居民们搞不清楚状况,只知道宋均鹤被揍得有些惨。

“就算是孩子把叶子给砍了,也不能给他打成这样呀!”

“真没良心呐,这山里的东西又不是你们的,怎么还糟蹋粮食呢?”

“不是宋二郎说要教咱们做豆腐的啊,他儿子把叶子给弄成这样,咱们怎么吃啊!”

谁能想到这种显而易见的事还能被对方反咬一口?

宋均鹤拼命保护了半天,被这样冤枉,气得声音都哑了,“明明就是你!爹,村长爷爷,是我大伯母,我大伯母她……”

朱氏不再给宋均鹤说话的机会,一屁股坐在地上边撒泼边哭:“你们二房也太欺负人了!我嫁到宋家,给你们宋家生儿育女,当牛做马,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还要供小叔子读书,今天就为了几片破叶子,连个小辈都要往我身上泼脏水,我不活了……”

几乎是整齐划一的,宋均意兄弟俩跟上朱氏,扑在母亲的肩上也哭嚎起来。

霎时间,三人哭作一团。

大伙这明明是上来找吃的,结果看到人哭成这样,哪还有什么兴趣。

有人道:“你们宋家的事自个儿回去关着门说,别为了一个豆腐,搞得鸡飞狗跳,二郎啊,这豆腐俺还是不敢吃了!”

“我也不吃了。”

朱氏看这浑水成功被自己搅起来,哭得更大声了。

“够了!”忽然,一道隐忍的声音盖过朱氏的叫喊,在这山林中传出去,回荡着好几次回音。

宋今棠诧异地朝宋玄章看去,只见他紧握双拳,面露羞色,说话难得这么大声:“大嫂,今天当着大伙的面,你若想闹,便闹去!你凭什么说是鹤儿毁了这些臭黄荆?”

朱氏眼神躲闪,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那……那得问你儿子为什么要糟践粮食,指、指不定是怕别人也摘去做豆腐,才故意上来毁了呢。”朱氏觉得自己这个说辞越发可信,连忙点了两下脑袋,“对!你们就是怕别人也做出那观音豆腐,才让鹤哥儿上来薅这玩意儿。”

宋玄章冷笑:“大嫂怕是不知道,大伙今天上来,就是和我一起来摘臭黄荆的吧!我若真不愿大家做出来,昨夜何必给村长说要教相亲们怎么做?况且——”他特地拖长了嗓音,还是第一次像这般在外人面前不给自家人面子,“大嫂口口声声说,是鹤儿毁的,可鹤儿棠儿出门时连个工具都没带,这两把镰刀也是你们带来的,难道这也能赖到鹤儿头上。”

旁人都见多了宋玄章和和气气的模样,难得看他这般有气势有条理的辩驳,心中的天平自然是偏了。

赵村长点点头:“昨夜确实是二郎说要教大家做观音豆腐,方才我也听得清清楚楚,是这妇人说要把这些草给砍了。”

朱氏咬着一口气,心知自己绝对不能认下来,“赵伯,你们误会我了,分明就是老二他们又想要好名声,又不愿意让大伙吃上豆腐……”

一句话没说话,人群中忽然窜出来一个人影,“啪”的一声,扇了朱氏一巴掌。

宋均意兄弟二人护着娘亲,才要奋起还手,一看来人是宋玄青,立刻夹住了尾巴。

宋玄青原本是听到村民说来山上找吃的这才跟过来看看,谁料到,看的竟然是媳妇唱的一出大戏。这戏唱好也就罢了,可偏偏她要撒泼,害得宋玄青装死都装不了,不得不站了出来:

“闭嘴!你还觉得不够丢人吗?”

骂完,他又冲村长点头哈腰,“赵伯,这妇人不懂事,大……大家千万不要和她见怪。”

朱氏捂着脸,看丈夫冲别人道歉的那窝囊模样,这回倒是哭得真切。

宋玄青骂道:“哭哭哭,福气都被你给哭没了,还不快随我滚回家!”

把朱氏从地上拽起,宋玄青对大伙又是点头又是道歉,领着媳妇和两个儿子离开了。

但大家伙跑这么一趟,都是想来弄点吃的,还有贫穷些的人家,就指望着找点叶子回去填饱肚子,被人给毁了,谁心里能好受啊。

“好好的叶子毁成这样,这心肠也忒歹毒了点吧!”

“都是一家人,人宋二郎舍得教大伙做吃的,怎么当嫂子的这么小肚鸡肠呢。”

“我看呐,这宋二郎未必愿意教大伙怎么做豆腐,万一是联合他嫂子唱出戏呢,好名声得了,又不用教咱们豆腐的做法……”

相亲们在旁边窃窃私语。

话传到宋均鹤耳里,气得他七窍生烟。他爹为了所有人着想,这些家伙竟是这样想的!

他用袖子揩了一下脸颊,上前一步就要理论,被宋玄章拽住了手。

一直躲在宋玄章身后的今棠这时走了出来,到村长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袖,仰起小脸说:“村长爷爷,我知道山里还有其他可以吃的东西。”

小丫头声音清脆,瞬间堵住了那几道微弱的质疑。

但小孩儿说的话并无大人那般的可信度,有人调侃道:“丫头,你说得可是真的?可别是拿过家家的东西来寻我们这些老头子们开心啊。”

宋今棠笑了笑,“当然是真的呀,先前我和哥哥也找到过,但是我们上次来的时候,下面的果子都被人打掉了。”

有朱氏这个例子在前,又有一个事物被破坏,大伙很难不联想到她。

“棠丫头,你说的那玩意儿哪里能找到呀?”

宋今棠往山里头指,“继续往上面走,应该还有一些,但是有多少我不知道,我不敢上山去看。”

“行,那咱们上山去瞧瞧!”

于是乎,一群人又浩浩汤汤地往山上走去。还有那力气大的,直接把今棠拎起来抱在手臂上,让她在前面带领大家找薜荔果。

正如宋今棠所料,上回宋均意兄弟二人不可能把整片山上的薜荔果毁掉。在往山里走了一些,就能够看到几个结在树上的薜荔果。

她教大伙如何识别果子,学会认薜荔果的村民就四散自己去找。他们兄妹就近薅了几个,背在小背篓里,和宋玄章一起回家了。

这一趟去了太久,回来时卢秋月正倚在门外等他们父子三人。

卢秋月还没来得及问今天怎么去这么久,先看到宋均鹤脸上的伤口,拧眉问:“鹤儿的脸是怎么回事?是在山上摔跤了吗?”

提到这个事宋均鹤就生气,“不,是大哥打的。”

“你怎么和意哥儿打架了?”

宋玄章叹气:“说来话长,我们先进屋吧。”

到西屋里,卢秋月弄湿了手帕给儿子清洗脸部的伤口,听着宋玄章转达今天在山上发生的事。得知东屋那边竟然把臭黄荆给糟蹋了,她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最后听到是宋玄青站出来打了朱氏一巴掌,卢秋月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大哥出了面,她的面子里子都算是丢尽了,希望她这段时间消停些,别再找咱们的麻烦。”

宋玄章叹气,“希望如此。”

“不管怎么说,大嫂以后也不敢再去破坏山里的东西了。得罪我们她得罪得起,但是可不敢得罪全村人。”

“说来也巧,今天我带大伙上去正好撞见这个事,要不然我们还不一定知道是谁把山货都毁了。”

从宋玄章的感慨中,卢秋月突然察觉到些许不对劲,“二郎今日竟是偶然碰见的?”

宋玄章:“是,早晨棠儿给我说,要去山上摘臭黄荆,让我叫上乡亲们一起,这才正好碰上了。”

宋今棠背脊一凉,没想到居然会是起承转棠的展开,话题饶了一圈,竟然绕到了自己身上。

她对上卢秋月的眼眸,女人带着病容,但模样依然出众,一双沉静的眼睛望着她,像是能都洞穿人心。

卢秋月问:“棠儿,你怎么今天恰好让你爹爹带村长爷爷他们上山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大美人带崽进城务工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被迫奉子成婚之后

嫁玉郎

风听过她的告白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我阿爹是科举文对照组
连载中似梨 /